《杂七杂八的日常段子》苍痕幻夏

16、云端

　　【零】
　　傍晚忽然刮起了一阵大风，从教学楼慢悠悠走到了车棚的楼亦辉打了个哈欠，视线移向了被夕阳染成了橘红色的云彩。
　　然后他看到，一个小小的人影，从鲸鱼形状的云彩中掉了出来。
　　等楼亦辉回过神时，他已经骑着自行车感到了那人落下的位置。
　　穿着白色长袍赤着脚的少年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
　　“嗨，我叫云笙，能麻烦你送我回云端吗”
　　一阵风吹过树叶发出哗哗的声响，名为云笙的少年惊恐地抓住了楼亦辉的手，他的脚都被被风吹的离开了地面。
　　这天，楼亦辉脑子一抽，把这位自称来自云端的居民带回了家。
　　【一】
　　云笙在楼亦辉家里住了下来，最先发现他的存在的是楼亦辉的妹妹楼亦柠，还是小学生的她十分同情云笙，希望也能为送云笙回去而尽一份力。
　　于是周末的时候，三人一起来到了市郊的公园里，那儿有一片大大的草地，很空旷，即使云笙浮在半空中也不会有人注意到。
　　“啪”的一声，又是一个气球炸了。
　　被吓到的楼亦柠扁着嘴，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她委屈地拉住了楼亦辉的衬衫下摆:“哥哥……”
　　“你不想帮云笙哥哥回去了吗。”楼亦辉叹了口气，把楼亦柠的手包进了自己的掌心里，见对方点了点头，他继续道，“既然做出承诺了，就要尽力而为知道吗。”
　　“知道了。”楼亦柠转头看了看一旁的云笙，又看了看楼亦辉，然后重新拿起了小打气筒，继续刚才的充气工作。
　　三人努力了大半天，总算是折腾出了一大把气球，云笙的腿上绑着一块看着挺沉的石块，看着楼亦辉和楼亦柠认真地把气球一个个绑在了自己的腰带上，云笙很是感动。
　　“谢谢你们。”
　　待所有的气球都绑到了云笙身上后，楼亦辉拿着剪刀，咔嚓一声剪断了绑着石块的绳子，云笙被气球们带着慢慢上升。
　　“真的，谢谢你们！”
　　眼看着云笙被五颜六色的气球们包围着离他们越来越远，楼亦柠忍了好一会儿的眼泪还是落了下来，她迈开腿，朝着云笙的方向奔跑着。
　　楼亦辉没办法，只能也跟着跑起来。
　　然而没等他们跑多久，那头的云笙就因为一群飞鸟的啄弄掉了下来。
　　轻飘飘的云笙重又落到了地面，被跑上前去的楼亦柠一把抱住了。
　　“看来，又要打扰一周啦。”这么说着的云笙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
　　【二】
　　当天回去楼亦辉就把云笙的存在告知了父母，他们惊讶的同时也很快的接受了云笙，甚至楼父还提供了火箭炮的提议给他们。
　　“我读书那会儿社团的小伙伴做过，用塑料瓶什么的就能做出来了，不难的。”这么说着的楼父大手一挥，给楼亦辉加了零花钱，“多试几次总会成功的，动手能力也是很重要的。”
　　“不过学习也不能放松。”正在厨房洗碗的楼母补了一句，作为教师的她对兄妹俩的成绩十分重视，“要是这次月考成绩退步了，可是要惩罚的。”
　　听到这话的楼亦柠对着楼母的背影吐了吐舌头，惹得楼父揉了揉她的脑袋。
　　看火箭炮的制作流程感觉并不难，可到真正动手做的时候，楼亦辉只感觉自己的双手大概不是自己的，做出来的火箭炮不是没动静就是飞不了多高，接连做了几次都失败了。
　　最后还是在楼父的帮助下才完成了，可惜周末楼父要加班所以无法跟他们一起送云笙。
　　还是市郊的公园，这回楼亦柠没哭，她抓着云笙的手，低着头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表情。
　　“以后如果还有机会，我一定会再回来看你们的！”云笙蹲下身子，向楼亦柠伸出了小手指，“来，拉钩。”
　　“云笙哥哥，会忘了我们吗”
　　“不会的。”云笙用小指勾住了她的小指，摇了摇，“我绝对，绝对不会忘记你们的！”
　　“好了。”设置好火箭炮的楼亦辉走了过来，揽住了楼亦柠的肩膀，“和云笙哥哥道别了吗”
　　“云笙哥哥，我也不会忘记你的。”
　　随着砰的一声，火箭炮带着云笙飞向了天空，但喜悦还没持续几秒，高度不够的火箭炮又落了下来。
　　再次失败的云笙头一次，露出了伤心的表情。
　　【三】
　　一回到家里，云笙就钻进了楼亦辉房里的衣柜里，怎么也不肯出来。
　　拿他没办法的楼亦辉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得由他去了。
　　“要不试试坐飞机”加班回家的楼父听说火箭炮计划失败后，如此提议道，“飞机不是在云层中飞行的嘛，到时候打开门……”
　　“然后你就会被航空公司列入黑名单了。”楼母给楼亦柠夹了一筷子芹菜，在对方噘着嘴不满时瞪了她一眼。
　　“那……请电视台帮忙”楼亦辉想着也许他们一家的力量实在太小了，如果更多人知道了云笙的事，总会有人有办法的。
　　但楼母一盆冷水就泼了上来:“万一心怀不轨的人把云笙骗走然后解剖他怎么办”
　　“这个……”仍是学生的楼亦辉真没想到这些。
　　“难道真的没办法送云笙哥哥回去了吗”
　　吃掉了芹菜的楼亦柠心情很低落。
　　“诶……我说你们就没想到那个最常见的办法吗”楼母见一家人都很失望的样子，只觉得额角的青筋突突在跳，“礼拜天是多云的天气，刮大风，正适合放风筝，咱们一起去吧。”
　　……所以，为什么完全没想到风筝！
　　——除楼母以外的几位家庭成员同时这么想着。
　　又是一个周末，诚如楼母所说，刮大风，云多，湛蓝的天空中飘着奇形怪状的云团。
　　对此行并没抱有多大希望的云笙抬头仰望着天上的云朵，那里曾经是他居住的地方，从白云之中诞生的他从有意识开始便生活在云端之上，随着风而流浪，见识过山川河流，也触摸过雷霆闪电。
　　可现在他在地面上，也许再也回不去了。
　　“会成功的。”不知何时站到了云笙身边的楼母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开心点，我想你云朵上的家人一定不希望看到你哭泣的样子的。”
　　楼母的长发被风吹乱，云笙吸了吸鼻子，用力点了点头:“嗯！”
　　特意买了个最大的风筝，要了最长的线，楼母小心地把云笙绑到了风筝上面，然后举起风筝和云笙，示意线的另一端的楼父开始奔跑。
　　随着楼父奔跑的动作，楼母跟跑了一段后一抬手，将风筝抛向了空中。
　　风像是有生命一般拖举起云笙，楼父飞快地放开风筝线，云笙看着地面离自己越来越遥远，看着楼亦辉楼亦柠慢慢变成了小黑点，看着绿色的草地渐渐远去。
　　“我……”原本在心里准备好了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云笙抓着腰带上的线，眼泪一滴滴涌出了眼眶，夹在腰带里的刀片是楼母给他装起来的。
　　白色的云团离他很近，只要他割断绑在身上的线，就可以回归了。
　　“云笙！”
　　白色的鲸鱼从一大朵云团后面伸出了脑袋，那是云笙的诞生处，也是云笙的好朋友。
　　“云笙不要我了吗，因为我把云笙弄丢了”见云笙迟迟没有触摸它，白色的鲸鱼问道。
　　“没有的事。”云笙抬手胡乱地抹了一把脸，然后拿着刀片切断了那些细线。
　　“我回来啦！”摸了摸白色鲸鱼的脑袋，云笙伸手抱住了它，“我好想你，你想我了吗”
　　“云笙云笙我好想你，也好担心你。”白色的鲸鱼摆了摆鱼尾，调转了方向，跟着风慢慢飘动，“那天都是我不好，没及时咬住你的衣裳，不然你就不会掉下去了……”
　　【四】
　　几年后。
　　“猜猜我是谁！”画室里，扎着马尾辫的楼亦柠一把捂住了楼亦辉的眼睛，视线移向画布，她忍不住露出了怀念的表情，“果然啊，那天的云朵，不管几次看到都觉得好漂亮。”
　　白色的画布之上是蔚蓝色的天空，鲸鱼形状的云朵如同畅游在海洋之中一样。
　　“总感觉那天，像做梦一样。”
　　楼亦辉喃喃念着，也不知道是在对谁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