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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以今朝之珍藏,作惜别之离歌 ...

  •   “好啊。”不带任何犹豫,柳世修直视着林诗颖,他的眼睛好清澈,像把天潭映进去,不带尘世的欲望浮杂;他的注视就像已经跨越了几千万年,透过外表亲吻你的灵魂。“啊…我没有别的意思…反正你不要想太多!”
      林诗颖看着他害羞地掩住嘴的表情,笑了。

      那天晚上他们抱着对方睡着了,什么都没有做。
      柳世修睡觉的习惯很好,既不磨牙、打呼噜,也不会乱踢被子,但不知是不是今天跑来跑去太累的缘故,他睡得很沉。林诗颖偷偷地戳他的脸,捏他的鼻子都没有吵醒他,本来她还想要不要把柳世修的眉毛剪掉,但考虑了一下学校里女孩子的心情果然还是算了。最后,她一根一根地数他的睫毛,真过分啊这家伙,明明是个男孩子,睫毛却又长又密,末端还微微翘起,她每次数到三十几就坚持不住、开始数乱了,如此这般反复了好几次,她只好放弃。
      其他女孩子会不会幻想睡在柳世修身旁的感觉呢?会有的吧,她其实也想过,她想象的时候只觉得脸红心跳,甚至担心自己会忍不住亲上去。可真正睡到他身边时才发现,这个人不开口的时候,反而更能表现他内里的纯真,所谓内里的纯真到底是什么林诗颖也不清楚,她只是感觉他的善良的品质是从很小的时候就具有并且坚持至今的,可是这份善良被他用哪些强加上去的恶习保护起来,小心翼翼地、害怕别人知道他是个善良的人一般。当他睡得沉沉、安稳的此时,那份善良就不加防备的呈现在他的脸上,让她恍然以为是天使坠落人间,她不敢动一分邪念,月光也怕惊醒他的脆弱,在窗前三公分的地方尽数凋谢。

      一觉醒来,林诗颖又不见了。
      柳世修连鞋也顾不上穿就往外跑,却正撞见林诗颖拿着行李箱进门。
      “你这是……?”
      “回去拿行李。”林诗颖一瞧他这头发蓬乱、赤脚行走的造型,“你不会是认为我跑了吧?”
      柳世修恶狠狠地瞪她,“当然了!你这个睡完别人就跑的女人,叫我怎么放心。”
      “吃早餐吗?我买了小笼包。”
      “吃。”
      结果本来剑拔弩张的气氛变得一派其乐融融。
      据林诗颖说她买了三笼,但这个数量柳世修怎么看都只有两笼。
      “啊啊,其实啊,来的路上实在是太饿了,还要拿这么重的行李,就想着吃一点,没想到小笼包如此美味了,一时控制不住,不知不觉中一笼就吃完了。”
      柳世修有点受宠若惊,“剩下两笼都是给我的吗?”
      “当然不,每人一笼。”
      “……你居然还吃得下…”失望之余柳世修也觉得这才是魔女同学,对他很好反而很奇怪。
      “因为很好吃,我想再努力一下。你不觉得比起沙县蒸饺,杭州小笼包更胜一筹吗?”
      “同感。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南川城里的杭州小吃几乎被沙县赶尽杀绝。”
      “是啊!总有一天我要到杭州去,吃最正宗的杭州小吃!”
      柳世修再次意识到自己被她牵着鼻子走了。“不对!我不是来和你探讨舌尖上的中国的!你家里人不担心你吗?就这么随便住到陌生男人家里。”
      “你就这么让一个陌生女人住到你家里,你家里人不担心你吗?”眼见柳世修脸一点点沉下去,她只好赶紧补了一句,“不担心不担心,我家里人不管我。”
      她朝柳世修递了一个信任的眼神,“而且,我相信你是个正直的人。”
      柳世修拒收她的眼神,而是舔了舔唇瓣,眯起眼睛笑了,“欸——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嘛…你就不怕被 \\\'捡来的狗\\\' 再咬一口吗?”
      林诗颖的脸又红透了,柳世修怎么能做出这种表情呢?她简直想把他卖到牛郎店里。但这种兴奋的情绪又很快冷却下来,哈哈,不管怎样,这都是最后了,以后,柳世修会属于别的女人,当然她觉得也可能属于别的男人,反正站在他身边的不会是她了。所以,不要消极了,打起精神来,”可以陪我去图书馆吗?我还有几本书没还。“
      “当、当然。”幸福突如其来,这算约会吗?

      该怎么说呢?两个人一起出门坐地铁,最不同的地方大概在于座位吧。相邻而坐,肩膀不经意间就会靠在一起。纵然人群川流不息,可林诗颖的注意力只在这不到15cm的短短距离。
      他们的心间只有一人肩膀的宽度。
      林诗颖不敢看柳世修,浑身上下都绷得紧紧的,真奇怪啊,明明比这不知亲密多少倍的事都做过了,这时候在害羞什么呢?是因为在人群面前吗?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她开始在意起身边的人。
      “...看到那边的男生了吗?好漂亮啊!!”
      是在说谁?柳世修吗?
      “真的哎…像人偶一样,好精致啊…看上去很清纯呢…还是学生吧?”
      清纯?宏高的校服是西式校服,男生着正装带领带,女生则是正装配蝴蝶结。夏天只要穿衬衫就可以了,冬天要统一穿西装外套。(不知道是否是因为贵族学校头衔的缘故)相较中国绝大多数学校的运动校服,林诗颖认为甚至在非运动校服学校里,宏高的校服也是相当漂亮的。她相信,在百分之九十的校友眼里,柳世修绝对是学校里亮眼的一道风景,这不是在夸奖他的美貌,而是因为他从来就不会好好穿校服。夏天不肯好好系领带尚可理解,(尽管宏高但凡是可能有人活动的建筑内都配备空调)毕竟天气炎热,不系领带的男生不在少数;冬天他有时倒是愿意把领带系上,但他是不会穿学校的西装大衣的,只穿自己的圆领毛衣,驼色、黑色、灰色、酒红色、白色,一周五天的工作日,每天都是不同的颜色,他成功引领学校男生毛衣搭配的潮流,结果当毛衣在学校里泛滥之后,他居然再也不穿圆领毛衣,改穿针织衫了。不过重点不在于毛衣或针织衫,因为不管他穿什么哪种,都透着一股性感撩人的气息。
      他今天把米白色衬衫上的扣子全部扣上了,确确实实很乖巧清纯,但在林诗颖眼里反而有种禁欲感。
      “好像有女朋友了…真可惜啊…”
      欸有女朋友?那应该不是柳世修了。还是说……女朋友是在说她吗…?林诗颖忍不住往柳世修那边偷偷瞥了一眼,谁知道他居然也往这边瞥了一眼,两个人的视线就在空气里发生了碰撞,她首先看到的是他的睫毛,顺着那线条往下,一不小心、就掉进他眼瞳深处,一个人的注视对另一个人有多大的吸引力呢?她不清楚,但柳世修的注视对她而言,就是不清楚他对她的引力,不明白这注视的背后是怎样的感情,他的注视就像一张网,让她来不及顾上理智便急不可耐的往下跳。
      结果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个人都闹了大红脸。
      “哈哈…高中生情侣真可爱呢…”
      好、好尴尬!赶紧说点什么改变一下气氛…“那个柳世修,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啊、啊!可以啊!”对方显然也感觉不太对劲。
      “说起来你冬天的时候不是总不穿学校西装外套吗,我记得严越老师还因为这个事骂过你很多次,不过你还是坚持穿毛衣,可以告诉我原因吗?”好吧这个话题转移得确实有点僵硬。
      “……”柳世修没有作声,林诗颖等了两分钟、正准备再次转移话题的时候,他终于 “啊” 的一声想起来,“啊啊你是说那个啊!其实也没有特别的原因啦,只是学校的西装外套太硬了,毛衣很柔软又很暖和,上课睡觉会比较舒服。”
      “……我还以为你是因为穿毛衣比较好看才…,你都没意识到自己的毛衣每个工作日都在换色吗?不止换色,连款式都不同,说实话我一直怀疑你是毛衣控!”
      “当然知道了,毕竟我也是很注重外形的,选这么多是因为每天都要换啊!如果都一样的话怎么分得清哪条是干净的哪条该送去洗?”
      林诗颖犹豫了一下,接着问道,“那为什么后来不穿毛衣了?”
      “因为穿的人太多了。”柳世修一脸“还用问吗”的表情。
      每天都要穿不一样的衣服,拒绝和别人撞衫,注重外形,人气高,生活中会被搭讪。林诗颖发现了一个感伤的事实,柳世修居然比她更像一个女孩。

      南川市立图书馆离地铁站很近,有时间的话,林诗颖都喜欢来这。
      “今天来还什么书?”
      “夏目漱石《心》。”
      “在信息时代,像你这样读纸质书的人越来越少了。尤其是我们的同龄人。”柳世修想了想,“你家教很严、父母要求你看的吗?还是你喜欢?”
      “你觉得家教严厉的父母会允许女儿高中就和男生同居吗?”林诗颖苦笑了一下,“在我回答前,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众所周知,宏高成绩差的班级往往家境优越的同学会更多,你的朋友里也有不少诸如赵遇淞类游手好闲的大少爷,靠家业给学校投资,讨一个好看的档案,父母的遗产,足够他们挥霍一生。那为什么你,不像他们一样呢?”
      为什么呢……柳世修迟疑了一下,“…我也不太清楚,但我能感觉到,就算现在还玩在一起,我和他们迟早会走向不同的人生。我也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情,我只是不希望有一天当我有了想要追寻的东西时,学习会成为我的绊脚石。”
      “真好啊…我读书,比起喜欢,更多是因为我需要吧...”
      “……”柳世修不喜欢这样,这种云里雾里、永远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很被动,他总是担心一转头,林诗颖就不见了。
      身体再接近又怎样呢?心总是疏远的。他对她一点都不了解。

      “你不会突然消失不见吧?”
      “不会的。你是缺乏安全感的宝宝么?”
      那你为什么不看着我的眼睛回答呢?柳世修不敢问下去,万一答案不是他想要的,他不懂该怎么接下去。

      一个能够爱别人的人,一个不能不爱别人的人,却又不能伸出双臂紧紧拥抱想扑入自己怀中之人的人——这就是先生。
      可林诗颖认为自己并没有先生这么高尚,她更加的弱小、胆怯。
      一个能够爱别人,一个渴望得到别人爱,却又不能伸出双臂紧紧拥抱自己想扑入的胸怀的主人的人——这就是林诗颖。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以今朝之珍藏,作惜别之离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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