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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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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骨寒风侵袭着梅岭,一花一草俱不放过,使人不由得从心底开始发寒。
梅长苏立于军帐之外,看大梁的士兵在蒙挚的带领下训练,竟一点也不觉得冷。
服下冰绪丹后,体力虽没有完全恢复到自己年轻时的程度,但若用来抵抗寒冷、指挥作战,还是绰绰有余的。
五日大渝第一次交战,消灭大渝五万骑兵,而梁军的损失不及对方一半。
军中士气高涨,都认为这江左梅郎是个有勇有谋的贤士,此仗若由他主持,必定胜利。
但与梅长苏一同前来的飞流,并不这么想。
或者说,他根本没想过,也毫不在意谁输谁赢。
他在意的,只有梅长苏,他的苏哥哥。
飞流不知道梅长苏吃了什么,身体变得怎样。在他眼里,苏哥哥就是苏哥哥,还是那个需要自己保护的,在自己内心最深处的人。
生人接近,飞流依然下意识挡在梅长苏前面,警惕的神情让人不自觉停下脚步,无奈的望向他身后微笑着的梅长苏;梅岭多寒日,飞流不忘时刻保证梅长苏屋内炉火旺盛,还拿好几床被子将梅长苏裹成一个粽子,完全忽视一旁炸着毛想抢回被子儿不得的蔺晨。
而梅长苏,只是看着这一切浅浅的笑。
哪怕他人是来报告加急战事的,哪怕自己被捂出一身汗,梅长苏也没有一丝责备他的意思。
服下冰绪丹,便相当于给自己定下结束的时间。三个月一到,便再也见不到飞流了。
回想他待在自己身边的日子,泛着甘甜,却也觉得心痛。
毕竟,生与死,是人一向无法跨越的鸿沟。
梅长苏想,用自己最后的这些时日,来陪伴飞流,算是减少自己内心中的遗憾。
但最后,还是会不舍吧。
梅长苏深吸一口气,体内不会再因寒冷儿感到疼痛。久违的感觉。
他想到别出去看看,是否有迎着寒风而开的孤傲的梅,好这一枝来送给飞流。
脚刚跨出一半,便被帐内的人拉了进去,推至炭炉旁:“冷,别去。”
难得的晴天让积雪稍稍融化,却让人感觉更加寒冷。
梅长苏在允许飞流出去玩后,拿出许久没有翻阅的《翔地记》,细细阅读,将帐外士兵的训练声都闭于耳外。
厚重的帐幕被粗暴的掀开,鼓进缕缕寒风。
蔺晨穿着粗气,不知是气短还是激动:“长苏!我有事要同你说!”
“什么事这么着急?两日前大渝突袭也不见你如此。”梅长苏放下手中书卷,递给蔺晨一杯温热的茶水。
蔺晨想快渴死般一口喝下,兴奋的神情尽收梅长苏眼底:“我找到冰绪草的解药了!我之前翻了许多古医术也找不到,皇天不负有心人,在我快放弃的时候掉出了这张纸。”
“嗯?”梅长苏眉头微蹙,接过他递来的泛黄的纸张。
时间的消磨,字迹变得不是很清晰,字体也让人陌生不已,而幸好他懂。
“冰绪草之毒无草药可解,取孩童心头之血方可治之。若不可取,其腕血可延后毒发时日。”
“长苏,梅岭与大梁相距甚远,不可能现在送一个小孩过来,而军中就只有……”
“住嘴!”纸被狠狠拍在桌上,梅长苏看向蔺晨,眼中满是阴戾。
“长苏!”蔺晨高涨的情绪被梅长苏狠狠拍下,方才飞扬的眉毛一时间紧皱,“我,飞流,靖王,霓凰郡主,萧景睿,甚至更多的人,我们都不希望你死,你不懂吗?何况有我的医术在,你有什么不放心的?我保证飞流……”
“够了,我是没有行过医,但在琅琊阁时至少还是看过几本医书,你是真把我当傻子了?”梅长苏收回目光,转而看向桌上的纸,眼中似燃着要将它焚毁的火,“心头血可是你想取就能取的?且不说取血过程中飞流是否会痛极而逝,就算是成功了,飞流十有八九会因此寿命大减。你当真如此有把握,能让飞流毫发无伤?”
蔺晨张张嘴,随后又无可奈何地闭上。
的确,他没把握。
取心头血,连他的父亲,琅琊阁老阁主也未必能顺利进行,被取血之人若能活下来,已是万幸。
所以以此血救人,可谓是一命换一命。
也不忍心让飞流因此丧命,可如果只有这一个办法能救梅长苏,他愿意对飞流下此狠手。
但现在将此计划告诉了梅长苏,怕是再无接近飞流的机会了。
“所以,你还是不要打飞流的主意了。若执意要伤他,你应该知道后果是什么。你也不用取他的腕血来给我续命,我是不会喝的。”
梅长苏将纸拿起,毫不留情地丢入炭炉,看着它化为灰烬:“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这世上没有东西能解冰绪草的毒,我梅长苏,是将死之人。一切都不会改变。”
帐内沉重的叹气声,惊吓到帐外发抖的瘦小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