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私炮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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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炮坊所存的火药意外爆炸？”听完黎纲第一时间来报的消息，梅长苏闭上了眼睛，喃喃自语了一句“誉王果然比我狠……他竟然能将事情闹大到如此程度……”
太子的私炮坊炸了，梅长苏匆匆拿上一件貂皮翻领的大毛衣服准备出门。走到门口，就见林玥一袭月白丝质锦袍系青玉腰带，只在外面披了一件白狐大衣，带着黎七早已等在那里。
梅长苏看了他一眼，留下一句“跟上”，便径直上了车。
马车穿街过巷，来到一处余烟未尽的街口。在街口下了车，举目皆是断壁残垣，只得步行进入。一路行来死伤惨重，四处弥漫着一股焦臭的味道。一个捕快拦着他们，遵照职责过来询问。
正巧见着了列战英，得以进入。一声马蹄声传来，林玥回头就见着母亲霓凰郡主也来了。
这时的霓凰郡主更像是统领南境数万兵马的将军，而不是那个会在林玥发病时昼夜守在床边温柔抚慰细心照料的母亲。只有在瞥见父亲时，才会偶尔露出女儿家的神态。
靖王远远地看到他们，走过来，接下来林玥见到了这位未来的陛下对自己父亲的态度。
在林玥的印象中这位皇伯伯一直担当着类似父亲的角色。
记得那年林玥整合琅琊阁和江左盟的精锐，建立谍纸天眼收集天下谍报。
当时的林玥虽然少有才名，被称为金陵五公子之首，但毕竟年纪尚轻，因着身份特殊才得以成为谍纸天眼的首领。林玥性子再稳重那时也少不了少年意气，想要做出一番成绩证明自己不是光靠祖辈恩荫上位。
正巧那时扬州州牧秘密上奏，有人贪墨河工款项。将专门用于修缮河堤的银子贪墨，致使河堤质量有差，河工幸苦劳作却近乎白做工。
河堤之事事关重大，又快临近春汛，一旦决堤，造成的伤亡损失不可估量。
于是萧景琰一方面派蔡荃下扬州调查，一方面又派林玥秘密调查同时保护蔡荃。
林玥的谍纸天眼虽是草创，但基础很好竟早蔡荃一步查明真相。
原来是当地官员与盐商勾结，想要开辟新的盐场。只是开辟盐场初时所投甚巨，哪方都想等对方出手，最后不知哪个出的主意先挪用治河公款，等到盐场收益了再还上。
本来这个主意于公来说有违国法，但本身并无太大问题。盖因扬州已有多年不曾遭遇洪灾，不说这些达官显贵，就连普通百姓在修筑河堤时都有些漫不经心。
只是谁能想到这次居然真的遭遇了大洪水，即便称不上是十年一遇，也造成了数千百姓死亡，数万人口流离失所。
林玥的情报得到的不算晚，只是当时谍纸天眼地位尴尬。此机构类似当年的悬镜司，是萧景琰深恶痛绝之地，所以设下不少限制。
故谍纸天眼只有调查权，没有逮捕权，审判权。比如这次林玥虽然已经调查清楚，但是主官仍是蔡荃，一切情报需得汇报他后，由他统一上奏皇帝。
而蔡荃为人正直板正，他不会隐瞒最初揭发此事的扬州州牧。可谁想这位州牧担心事情不够大，他还要留在扬州为官，到时那些盐商官员与他为难，他不是处境尴尬？
人一旦有了私心，便有了弱点可以让敌人有机可趁。他透出消息，本想让他们罪加一等。引得那帮子人来偷证据，没想偷盗不成就买通江湖杀手要杀人灭口。
谍纸天眼不是吃素的，一波波的袭击徒劳无功。却也拖延了时间，等到朝廷反应过来已经晚了。
林玥回到金陵向萧景琰请罪，有政敌上奏林玥是为了加大自己的功劳，铲除异己才故意拖延，致使洪水泛滥，江南官场动荡。
蔡荃一力承担此事，称自己贻误时机，能力不足，此流言才压下去。
那日退朝后在勤政殿只有林玥和萧景琰两人，林玥本要再次请罪，萧景琰扶起了他，把他拉到身边坐下，说：“玥儿，不必因那些人费心，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的为人我还不清楚吗？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
林玥和萧景琰在私下里有着无人可极的亲昵，就连太子偶尔见了都忍不住羡慕。
皇伯伯又用那种饱含怀念、愧疚、伤感等等复杂情绪的眼神望着他。这种眼神林玥很熟悉，每一个父亲的好友都用这种眼神望过他。
不同的是每次皇伯伯这么望着他时，那种悲伤的负面情绪就翻涌不止。
“更何况，我也曾经这么怀疑伤害过小殊。我知道这种无形的利刃扎到全心信任自己的人身上会让对方多痛。凭空的猜测，恶意的揣摩又是多么愚不可及。”
那时的林玥已从字里行间中嗅到了斑斑血泪，他什么也没说，因为他知道他没有资格也没必要回应，无论是劝慰还是责备。
从林玥第一次意识到他的父亲是怎样活在所有人心里、回忆里时，他每次面对这种场面都是沉默以对。他们不需要一个局外人的谅解，他只要静静聆听就好。
林玥浅浅抿一口茶，面色淡淡的。果然没过多久，对方就从回忆中抽离。
“这次教训也提醒了我们，玥儿，我知道你年少位高，朝中不满的人很多。你不得不行事更加稳妥些，深怕行差踏错。只是这次事件如果你不顾蔡荃先奏报我，或是当机立断处置了那些人，事情也不至于此。”萧景琰语重心长地分析，然后又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说：“谍纸天眼有前车之鉴不可妄动，但是我对你的信任，你不必怀疑，你身上还有少将军的职位，足够你上奏调兵了。”
林玥愧疚极了，垂下头道：“是我行事不周，又心思不纯，实在怪我。连累蔡大人了。”
“你还小，不周全没什么。至于蔡荃不算冤枉他，我让他带你做事，事情办成这个样子，不严惩他还是看在他多年劳苦功高的份上了。”
萧景琰一脸自家的孩子没错，错的都是别人的样子一下子打破了原先沉滞的气氛。
如今想来，皇伯伯的话对应的该是此处了吧。只是细细想来那样的悲伤悔愧太过浓烈，难道这不过是前奏？
林玥暗自沉吟，梅长苏准备支走霓凰郡主，尽谋士之责。还给了他一个眼色，林玥识趣地拱手道：“属下去帮郡主。”
“去吧。”
林玥带着黎七跟上母亲，不出所料问到了他的身份，还是准备好的借口。没想到对方如此敏锐，说：“属下？公子一身气度实在不像江湖中人，反倒像是钟鸣鼎食的世家公子。”
林玥淡然道：“郡主赞誉，在下的确世家出身，可惜乃是旁支偏房，家道中落，不得已混迹江湖。承蒙宗主赏识收留。”
“哦？是吗，既然被他带在身边，那你该知道他的病情了？”霓凰郡主好似不经意地问道。
林玥知道对方假意探自己底细，实则关心父亲身体。只是这个话题，除了父亲谁也不好说。
“不好，很不好，如今不过将养着罢了。”
“是嘛……”母亲低头掩饰泪光，深呼吸平复了情绪方才抬头，“我无法时时呆在他身边照顾，最近陛下又有意让我回云南，只能靠你们照顾他了。我知道你们都真心待他，不必我说，只是……”
“只是情不自禁，身不由己，我明白。”
“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孩子。”霓凰郡主打趣道。
林玥偏头想要掩饰泛红的脸颊，却暴露了通红的耳朵。
霓凰见了知道这孩子面薄不好继续说了，面前的年轻人初见时感觉如月般清冷，遥不可及。稍稍接触下来倒发现是个外冷内热的性情中人。
“你们聊得倒是开心，玥儿面薄你可不要欺负他。”梅长苏显见是与靖王说完了，看见他们母子聊得兴起，心中颇为欣慰。
虽然对面不识，不能相认但母子天性，是这乱局丛生的金陵城中，少有的温暖。
“玥儿？兄长这是当成飞流来养了，可见也不是什么寻常属下。玥儿聪明通透，我又怎么欺负的了他呐。”
这句显然是回敬林玥的自我介绍的，只是父亲不想太过生分，在别人面前还需遮掩，在母亲面前虽未明说，但表现的自然许多。
梅长苏拢了拢皮裘，霓凰注意到了，连忙让他们快回去，剩下的事她来处理。
梅长苏也不推让，告辞后便带着他们回去了。
作者有话说第4章 私炮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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