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必须死》小鹿犬

11、坦白

　　卓清扬淡淡的看着凌云，凌云则坦然的迎上他的视线。
　　“凌云，你先前在俗世生活，可能对修行之事并不了解。若你有什么疑惑，可来找为师解答。若为师闭关或处理宗门事务无暇旁顾，你也可以请教你大师兄或去藏书阁寻觅前人心得。修行最忌闭门造车，一步错步步错，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我辈修道之人，称修士，有剑修、法修、丹修、阵修、器修、符修等等，各有所长各有优劣。修士按修为高低又分为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炼虚、合体、大乘，到大乘期便可飞升天界，成为真正的仙人。”
　　“在你尝试引气入体前，必须先培元健体。可能你想问，为什么不能直接修行。呵呵，仙凡殊途，拥有灵根才能引天地间灵气入体为我所用。但若是身体太差，不一定能承受得起磅礴浩大的灵力。故而我派弟子修炼之前，都要先炼体锻骨。虽然起步是慢了一点，但是根基打牢实了，日后进展反而更快。凡人有云，穷学文富习武，其实修行更耗费资源。不过你无需担心，新晋弟子药浴所需洗髓汤等材料，随你师兄去百药阁领取便可。只是你底子薄了点，最好是沐浴一月后再尝试修炼，切不可贪功冒进。”
　　“你是难得的单灵根资质，但本门适合水灵根的剑法很少，你不妨先修炼心法，为师自会替你去觅一本上乘剑术。”
　　卓清扬话锋一转，又颇为赞许的说道：“昨日之事我已知晓，你做得很好。”
　　凌云低头叹道：“可是我并没有成功。”
　　卓清扬笑笑：“成功与否并不重要。你没有半分犹豫就敢冒险救人，这份善意才是难得。世人常认为资质最为重要，但本门却看重心性。你，很好。”
　　卓清扬大袖一拂，一个青玉小瓶便落到了凌云手上。
　　“初次修炼，最难过的关卡便是要澄空心神，心无旁骛，方能进入空冥境界，引动天地灵气。这是清心丹，可以明心宁神。你引灵入体时服用一粒，对你会略有裨益。”
　　卓清扬略微沉吟：“至于这见面礼，你想要何物，是丹药、符篆、法宝还是兵器？”
　　凌云猛然抬头，眼神明亮，一字一顿：“弟子斗胆恳求师尊，可否听我讲一个故事。”
　　卓清扬难得的有些惊讶，他笑道：“你这个要求倒也稀奇，你若有事要说，为师自然会听。便是有些唠叨埋怨，为师也不会不理。为何要这般慎重其事的请求？”
　　凌云垂下眼帘，话声苦涩：“还请师尊，在听我讲这个故事之前先解弟子心中三个疑问。”
　　卓清扬心念电转，依旧笑道：“你问吧。”
　　凌云苦笑：“师尊可曾听闻，这世间有死而复生之事？”
　　“未曾。”凌云问得认真，卓清扬回答得慎重：“一般修士身死便如凡人殒命，怎会有重生的机缘。若是夺舍重生之术，为师倒是在师门典籍上见过。不过施展此术限制颇多，且修士须有元婴修为。”
　　凌云又急切的问道：“那一个人能不能够死后回到过去呢，这方面的传闻，师尊可有知晓？”
　　卓清扬笑笑：“你这孩子，想必是听了太多的志怪神仙话本吧。天地四方曰宇，往古来今曰宙。古往今来，有几人能超脱天地，遨游宇宙？仙人虽然无所不能，可我辈只是修士，这等离奇之事，别说是为师，估计本派的祖师都不曾听闻。”
　　“真的不可能么？”
　　“绝无可能。人死魂魄散，就算是夺体重生，也不是重生到原本的肉身，更何况还能逆反宇宙。除非……”
　　卓清扬细思片刻，叹道：“也许即将飞升仙界的大乘期天人出手，这事或许有一丝可能。然而当今世上，化神老祖都屈指可数，近万年都没有听闻有炼虚大能晋升，更不用说是大乘准仙了。”
　　凌云听卓清扬说得肯定，心中更是茫然。若真的死而复生，重返儿时这事绝不可能，那为什么独独就他一人可以？难道前世那二十余年的经历，只是一场太过真实的幻梦？又或许说自己其实已经死了，只是困在了死前的回忆里？
　　凌云越想越乱，竟忘了是在卓清扬面前，也忘了还要问第三个问题。倒是卓清扬发觉凌云眼神涣散，脸色涨红，似有走火入魔的征兆，他当即便并指如剑，一指点到凌云额上。
　　托卓清扬之助，凌云终于定住心神，他默默的吞掉差点咳出的鲜血，苦笑道：“多谢师尊相助。”
　　卓清扬轻叹：“你这孩子，方才在思虑些什么？忧虑过甚容易伤及心肺，我知你在凡间过得不好，但过去了便过去了，何必要苦思不放。”
　　凌云直视卓清扬，终于问出了第三个问题：“师尊，弟子还有一问，请问本门，可有什么能与三宗四派媲美之物？”
　　卓清扬微微一愣，凌云明明不过是个凡间孤儿，到底是从哪里得知三宗四派这名头，而又到底是出于什么理由，要问最后这一个问题。
　　看着卓清扬沉默不语，凌云语声悲戚：“师尊可否相信弟子？”
　　卓清扬面色如水，沉声道：“我收你为徒，自然不会疑你。倘若做师父的对弟子都不放心，彼此猜忌，那又何必做什么师徒。你方才问我这一问，事关本门机密，为师不愿欺瞒于你，只能说抱歉，这一问我不能回答。”
　　凌云突然跪倒，重重叩头，泣不成声：“师尊恕罪，弟子不该隐瞒师尊，只是事关师门存亡，弟子心中惶恐，一直未敢对师尊言明。”凌云顿了一顿，终于说出了这个最大的隐秘：“其实弟子，便是那死而重生，重返儿时之人！”
　　未等卓清扬反应，凌云便一五一十，将前世发生之事和盘托出，只隐瞒了先前他对王乘风动手之事。
　　乍听这般隐秘，饶是卓清扬镇静自若本事了得，闻言也是动容，而凌云接下来吐露的事情更是如暴风骤雨般在卓清扬心中掀起波澜。
　　王乘风弑师！
　　众弟子战死！
　　天剑宗被灭！
　　荒谬！
　　这怎生可能！
　　卓清扬心中半信半疑，凌云明明只是一个尚未修炼的凡人，又怎能逆转天际，翻覆生死？但凌云又不像是在说谎，也没理由说谎，难道，他说的是真的？
　　卓清扬苦思不解，他抬手扶起凌云，正色道：“你可有凭证？”
　　凌云双眼泛红，念出了一段口诀。
　　“夫清净而补者，必定心端坐，调息归根，候灵之初生。采先天之气，聚天丹田。久则丹田灵满，充于五脏，五脏气足，散于百骸。百凡灵满，由前降入黄庭，以身中之坎填身中之离，结胎脱体，功用固神。”
　　凌云只念了数句，卓清扬便叹道：“这是本派的太上阴阳诀炼气篇纲要，没想到你居然知晓。”
　　“前世弟子入门修行的心法便是阴阳诀，此为凭证，师尊可信？”
　　卓清扬淡淡道：“你可有金丹期的功法口诀？你若前世是我门中弟子，便应当知道，我派曾有前辈将炼气期乃至筑基期的功法，都违反门规私下传授给了家族子孙。若是有心人，就算不入我派，机缘巧合也能弄到这段口诀。兹事体大，光凭这段引言，请恕为师无法相信。”
　　凌云苦笑：“弟子临死都只是筑基初期修为，并未修习金丹期的心法。”凌云就是知道这点，所以拜师时才不敢言明身份。
　　“可还有什么凭证？”
　　凌云一时语塞，要证明自己身份也的确不容易。因为就算能说出关于师门的一些琐碎小事，但这些事只要有心人都可以打探得到，亦无法取信师尊。
　　除了……
　　除了前世世人皆知，但今世尚未发生之事！

　　以前看重生文，最不爽的就是主角明明知道自己亲人和自己要倒霉，但就是不肯对人说，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重要的人逝去，真是憋屈死了。
明明是自己可以信赖又重要的人，为什么不说呢？
说了不信，可以想办法啊，假装说托梦啊，预言个未来的事啊，这样不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