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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青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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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时辰已晚,他们先寻了个客栈住下,避开了一般修士会选择的凤心客栈,这是五个地点之一,住在那里只怕多生事端,或引起警惕。
他们下塌的客栈名叫悦来,名字俗气,客栈本身也毫不起眼。
万宜春包了个小院子,方便随时讨论商议。两名女子一间房,章文炳和极玄教一间,其它各宗门一间。头天晚上相互商量了第二天的行程,约好次日太阳落山前回客栈交换信息,他们就各自回房歇下了。
结果月到中天,真秀就在门口敲门,说找谢寻云。
和尚一个,六根清净,半夜敲人家门算怎么回事?还想暗度陈仓?许之弃摊在床上死命地瞪床顶,耳朵却竖得老长,企图听见门外的对话。
这和尚摸不透底,他不敢动用元力,万一被发现白惹人笑话,于是只能听到隐隐约约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笑语,被夜风一吹柳叶儿似的飘,婉转曲折,分外暧昧。
月上柳梢头啊。
谢寻云没过多久就回来了,许之弃却觉得他在门外待了大半夜,门吱呀刚响,他就一骨碌从床上跳起来:“他找你干嘛!”
“真秀好心给我们送东西。”谢寻云坐在他床沿,敲了一下他圆乎乎的脑袋。
“送什么了?”许之弃咬牙切齿地问。
“大明寺秘制的经文符。”
谢寻云修长白皙的手掌上躺着三张金色符箓,符箓带着幽幽金光,用的纸也不是普通符纸,而是洒金的光滑白纸,印着大明寺的印记。
符纸上写的是经文,他们俩都看不懂,落款却赫然是真秀。
这种符箓大明寺也是少数几人才能制的,真秀小小年纪,却……
许之弃嘴角一撇,谢寻云递符箓给他,他也不要:“人家给你的,你给我干嘛。”
“我和师弟还分你我?再说了,人家是给衔烛派送来的,不是给我一个人的。”谢寻云笑着说。
给衔烛派的,不给裴意,指名道姓要给师兄,真是见了鬼了。不如你明早去问问,看摇光派收到经文符没有?这么难搞的东西,他上辈子找慧真也就要了两张,真秀一出手就是三张,他们只怕还是沾了师兄的光。
许之弃把这些话憋回去,翻了个身,背对谢寻云。
“真秀说这次事出反常,经文符克制邪祟之物,希望我们带在身上。”
“我不需要。”他硬着口气说。
“你怎么就对真秀有意见了?人对我们挺好的啊。”谢寻云茫然道。
“不是真秀师父吗?”
谢寻云愣了一会才明白他的意思,道:“是真秀师父,但我们现在是朋友了,叫名字也无不可。”
“师兄可从来没叫我名字,都是师弟,师弟师弟师弟。”
“好吧,阿弃,阿弃阿弃阿弃。”谢寻云笑出声来,“别犟,经文符给你放枕头边了,过会自己收着,我给裴师兄送符箓去。”
谢寻云走后许之弃才慢慢回转身,捏着那张符箓看了看,又伸手按住胸口。
师兄开口叫他阿弃的时候,他的心跳就骤然加速,现在依然没缓下来。
真是不可思议,心如止水才能保持冷静,迅速抓住机会,他明白这个道理,因此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难以控制情绪的时候了。
而师兄不过是喊了他的名字。
阿弃。
他张张嘴,也想叫师兄的名字,却半天没有叫出来,倒给自己闹了个大红脸。
算了。
他闷闷不乐又带着点儿窃喜地收下那张经文符。
东西我要了,师兄我也要,你如果觉得吃亏,那真是求之不得。
第二天一早三人一起去燕回阁。
谢寻云忍不住问:“裴师兄,你穿这么花枝招展的干什么?”
“谢师弟,不穿得花哨一点,怎么能引起幕后之人的注意呢?”裴意刷拉打开扇子,唇角微勾。
许之弃哂笑一声:“听说燕回阁是庚济城最贵的青楼,里面姑娘个个面如芙蓉,身段风流,裴师兄怕是很有兴趣。”
谢寻云眼睛微微睁大:“裴师兄不是在追求映寒师姐吗?”
“别听许师弟瞎说!”裴意忙道,“我对映寒仙子的真心日月可鉴!”
谢寻云点点头,对许之弃耳提面命:“燕回阁不是好地方,师弟,修仙之人需谨守心神,你年纪还小,不许拈花惹草,不然回头罚你思过。”
裴意哈哈大笑:“你是他师兄还是他爹?他可不小了!男人嘛,多早都不算早,是不是?”
他冲许之弃挤眉弄眼,让谢寻云很是不满,许之弃倒是一本正经道:“我自然以师兄为榜样。”
师兄要是不拈花惹草,我也就乖乖的,师兄要是跟她们牵扯不清,那就别怪我了。
这话谢寻云听着有些怪异,又想不出怪在何处,便没有在意。裴意故意落在他身后,对许之弃笑得意味深长。
燕回阁的大门确实堂皇富丽,一看即知花销不低。
踏进门的瞬间许之弃忽然一阵晕眩,他迅速运起明镜台回复清明,又觉得口袋发热,拿出来一看,却是昨天收起来的经文符。
神识恍惚,经文符示警,这燕回阁果然有问题。他眼中精光一闪,看向左右,谢寻云和裴意似乎没觉得什么异常。许之弃心下警惕,他的神魂绝对是三人中最强的,他都受到波及,师兄和裴意怎么会毫无影响?
门内却没多少人,恩客寥寥,姑娘们也都无精打采地四处坐着,毫无寻常城市青楼中女子应有的热情。
老鸨迎上来,笑容满面,一开口却是个男人的声音,吓了他们一大跳。
“几位公子是在北楼找姑娘呢,还是去南楼找小倌?”
许之弃不动声色,谢寻云吓得后退一步:“你们……你们还有男人?”
“是呀,水灵得很,哪种都有。”
老鸨扬起手臂就要叫人来给他们过目,谢寻云和裴意连忙摆头:“不不不,我们就在这儿,就在这儿。”
“姑娘们!接客了!”老鸨尖声一叫,帕子一挥。
裴意一行人气质出挑,容貌俊秀,看衣着配饰不像缺钱的主,让许久没有见到像样客人的姑娘们精神振奋,一窝蜂似的涌了上来。
裴意已经完全忘记他对映寒的真心,左拥右抱不亦乐乎。
他伸出扇子一个个姑娘的下巴挑过去,眼神轻浮:“你们这儿谁是花魁,嗯?”
一个较为活泼的姑娘噘着嘴不高兴道:“秋怡姐姐今儿有客人呢!就算庚济城破落了,要见她也是得等好些日子的。公子是嫌我们不好看?哼,我还不伺候了。”
青楼里的姑娘说话也是训练过的,这番话说出来娇蛮委屈各半,不是真生气,情趣而已。
裴意忙伸手拉她:“这说的哪里话,我看你们个个艳若桃李,不相上下,才玩笑一句。”
那姑娘被一把拉到怀里,坐在他腿上,裴意笑说:“现在我明白了,我最喜欢的就是你!”
他二人蜜里调油,许之弃一个半大少年,板着一张脸,没几个人逗弄他,只有谢寻云较为尴尬,左边拂掉一只手,右边又缠上一只胳膊,最后他胡乱从姑娘堆里点了一个,其他人才慢慢散去。
“公子,我们是在这里呢,还是上楼去呀?”娇滴滴的声音问。
“我们……我们就在这里吧?”
他鼓起勇气抬头看,留下的姑娘粉面含春,一身水红衣裙,弱不胜风。
他看着看着,忽然噗嗤笑了一声。
“公子?”那姑娘咬着下唇,似乎在嗔怪谢寻云取笑他。
“没有没有,”谢寻云连连摆手,“姑娘叫什么?”
“奴家芸儿。”
“芸儿姑娘……”谢寻云转头小声对许之弃说,“你看这个姑娘,和你穿裙子的模样像不像?”
许之弃抬眼,目光从芸儿脸上扫过,冷笑一声,面无表情,回头也拉了一个女子,就着人家的手喝小酒。
芸儿被这少年扫了一眼,觉得那眼光中说不出的阴冷,带着掌控生死的霸道,竟然吓得手一抖,在谢寻云胳膊上挠了一下。
“师弟!”
谢寻云见许之弃不理他,一副已然被青楼女子勾了魂的样子,把他的教训抛到九霄云外,心中大大气恼,劈手去夺他的酒杯。
“公子,”芸儿拉住他的胳膊,眼中水光粼粼,“你打扰人家做什么,芸儿不够好吗?”
“这……”
“公子跟芸儿上楼去吧,芸儿一定把公子伺候得舒舒服服,不让公子心里想着别人。”
谢寻云蓦然想起任务,问:“我见城门处许多人等着出城,你们怎么还留在庚济城里?”
“不留在城里,又去哪里呢?”芸儿幽幽叹息,“人生在世,本来就是不知哪一天会身死的呀。”
谢寻云不由多看了她几眼,芸儿又道:“我们出了城也是孤寡无依,秋怡姐姐说最近有个有钱人迷恋她,一掷千金,等她攒几天钱我们姐妹就能一同出城,彼此扶持,另谋生路去了。”
谢寻云动了恻隐之心,伸手掏出一大叠银票就要塞给她。
芸儿抿嘴笑:“我可不白拿公子的钱。”
这时谢寻云才发现芸儿已经不知不觉把他带到二楼一间房前,她笑意盈盈,左手抓着他,右手轻轻一推,门随之打开。
师兄竟真的跟那女子进了门!二楼房门一合,许之弃心里好似有百只爪子在挠,怒火冲天,无限焦躁。
不,也许师兄马上就会吓得冲出来呢?他耐着性子在楼下等了半天,谢寻云却还没动静,终于是忍不住,一把甩开身边的姑娘,冲上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