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登仙[重生]》过野

27、极玄

　　极玄教掌门是个热络和蔼的男人，一脸敦厚，谢寻云映寒他们都对他印象不错。裴意也是礼貌有加，颇得赞赏，只是他心里到底怎么看这个上辈子的仇家就只有许之弃知道了。

　　“这是我派这一代弟子中的佼佼者。”掌门说道。他伸手一招，便有三个年轻人走过来，两男一女。

　　“和衔烛派的师兄打个招呼，这次试炼你们守望相助，一切听裴师兄调遣，不可自作主张。”掌门温和地说。

　　那三个弟子一一来见了礼，报上姓名，分别叫作万宜春，吴远风，聂晓兰。

　　这不对，许之弃微微蹙眉，他不着痕迹地往分列门前的极玄教弟子中看去，找了一会儿，果然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左兆站在第三排弟子中，如水隐于川，毫不起眼。

　　即便没有龟壳，以许之弃对他的了解，左兆应该也是衔烛派这一代的领头人。而且他灭极玄教时遇见的强敌他都有印象，那几个年轻人称得上天纵之才，比面前这三个所谓“佼佼者”强了不少。

　　极玄教，果然有鬼，许之弃心里冷笑。

　　他们互相认识过以后，三个脑袋溜光水滑的和尚才不急不缓地走上前来，合掌一礼。

　　带头的和尚极为年轻，面貌清秀，凤眼薄唇，气度和煦，如芝兰玉树，令人见之倾心。

　　“小僧真秀，这两位是小僧的师兄，悟明、悟虚。”说话也是清风拂面，让人浑身轻松。

　　悟明和悟虚一齐见了礼。

　　师弟为首，师兄在后，足可见真秀在寺中是什么地位。裴意因着刚才和许之弃的对话，便对真秀和尚格外热情，刻意拉拢关系，试图探出虚实。

　　大明寺的和尚就是比极玄教的妖人顺眼，许之弃心中想。

　　和尚不近女色，真秀没有多看映寒，倒是不知为何，和裴意聊了几句之后问起了谢寻云。

　　“我？”谢寻云眨巴眨巴眼，不好意思地说，“我修为一般，怕入不了大师的法眼。”

　　真秀看着和他差不多大，但谢寻云看他周身气势深不可测，就知道这个和尚修为难以揣摩，只怕远超过他。

　　“谢……谢施主不用喊小僧大师。”真秀一改方才沉稳有度的举止，脸上浮现出可疑的红晕。

　　“那……”

　　“谢施主叫我真秀即可。”

　　许之弃在他师兄身边一步不离，有意无意地瞄着真秀。

　　他怎么记得真秀上辈子不是这样的？这和尚在升仙塔上对谁都温和有礼，却与谁都不接近，成天在山上湖水边打坐。人人都叫他真秀大师，也没见他让谁直呼他的名字。他和师兄几时又见过？

　　他越想越别扭，找了个借口拉着师兄远离真秀，去找裴意。

　　裴意正在对映寒大献殷勤，章文炳防他像防贼，在旁边不阴不阳地刺他。摩诃宫弟子看不得章文炳这样说话的，骂他“娘娘腔”，刑真假装没听见，裴意乐见其成，笑眯眯地看戏。

　　章文炳气得七窍生烟。

　　映寒是他们全派弟子的信仰，也是他未来的道侣。掌门向他提起这件事时，他高兴得几乎晕过去，但奢望一旦好不容易有了实现的可能，人就会变得格外偏执，自那之后只要有人追求映寒他就咬牙切齿，恨不得与之死战。

　　若不是摇光派以女子为尊，映寒还是大师姐，他早就不顾一切和裴意战上一场了。

　　就在章文炳气急要动武时，跟着谢寻云和许之弃过来的真秀走上前，嘴里念念有词，手中佛珠金光大盛，形成一圈金色波纹，柔和地挡下他的刀。

　　“这位施主，有什么必要非动刀动枪不可呢？在座的都是同道，日后还要一起去庚济城查访，不如看小僧的薄面，大家各退一步，这位摩诃宫的师兄给你道个歉，你们就此和好如何？”

　　真秀语气温煦，柔中带刚，乍一看并没有过人之处，可偏偏有种让人平心静气的力量。摩诃宫那弟子被他劝了两句，竟真的不情不愿道了个歉。

　　映寒也站出来喝止：“师弟，住手，忘记师父的话了吗？”

　　一场风波化解，场中五大门派顶尖弟子共计十四人，聚在一处聊了会闲话，就聊到这次试炼上。

　　事情出在极玄教所辖区域南瞻洲，极玄教掌握的情况非其他人可比，于是剩下十来人都把眼睛望着万宜春。

　　“一点线索都没有吗？”裴意问。

　　万宜春眉头紧皱，似乎甚为忧心：“其实不止庚济城，南瞻洲其它几座大城也有类似的怪事发生。”

　　“什么？”刑真说，“你们传来的档案里怎么没有写明？”

　　“因为庚济城发生的次数尤其多，所以将它作为例子向各大宗门阐明，我们这次也是准备从庚济城下手。”万宜春道，“另外，这些失常者人数众多，除了实力都会诡异地提升和都在庚济城待过一段时间之外，找不出一定之规。”

　　几人商讨一番，仍是没有结论，万宜春又踌躇道：“还有一件事，不知该不该说。”

　　“师兄！”吴远风喊道。

　　万宜春给他一个眼神示意他镇定，谢寻云眼珠一转，问道：“万师兄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不是，是他上次跟师父说了自己的感觉，师父把他大骂一顿，说他没有证据胡乱猜测，让他不要自作主张！”聂晓兰心直口快，不等万宜春说话就竹筒倒豆子倒了个底朝天。

　　“师妹，”万宜春责怪又宠溺地喊了一句，转头说，“正如师妹所言，师父并不看重我的感觉，各位暂且听一听，笑过就算了。”

　　衔烛派掌门不让说的事，许之弃是很有兴趣的。

　　他看万宜春这个人憨厚耿直，聂晓兰也是直爽活泼，倒和普通的极玄教弟子很不相同。他们二人虽然资质一般，为人却不错，也正因资质一般，万宜春说起话来没什么自信，更让他确信这三人绝不是极玄教的栋梁之才。

　　“所有线索都是有用的，”映寒道，“万师兄直说便是。大家既然聚在这里，自当一起商讨，合力为庚济城解决麻烦。”

　　万宜春点点头：“我去过庚济城，亲眼见过几个发狂的人，确实功力深厚，不能力敌，但是他们并不像师父说的神智失常。”

　　“你是说他们像正常人？”真秀问，他手里的佛珠转个不停。

　　“没错，他们走在街上举止与常人无异，也正因如此，才躲避不及。而他们出手伤人时，眼中也无茫然之色，似乎……”

　　他低头想了想，道：“似乎所做的一切合情合理，甚至还带着快意。”

　　一时鸦雀无声。

　　“咳咳，”裴意打破沉默，说，“无论如何，没有真正看到情况之前一切都是猜测。”

　　“你们查过那些异常之人的行踪吗？”谢寻云忽然问。

　　“查过，但也没发现什么异常之处。”万宜春道，“掌门他们现在正忙，也分不出精力来管这种小事……”

　　真秀捻着佛珠的手顿了一下，面上仍是无喜无悲：“毁人意志，伤人性命，怎么能算小事？”

　　“掌门嘛……”一直没出声的许之弃拖长声音，意味不明地说。

　　万宜春不明白他的意思，对他困惑地笑了笑。

　　这时殿外有几名弟子走来，说房间已经收拾好，请客人去休息，谢寻云临走前便找万宜春要了庚济城事件的档案。

　　极玄教给他们安排的住处山清水秀，元气浓郁，屋里已摆放着灵果茶水，小食糕点，礼数周全。

　　谢寻云和许之弃的房间相邻，他出门去找师弟，一推门却看见真秀站在右边门前，长身玉立，嘴角含笑望向他。

　　“真秀师父，你住这里？”

　　他没有按真秀说的直呼他的名字，真秀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却迅速隐去不快，仍是一副温和面貌。

　　“我来时同极玄教的施主们商量过，请他们把我们两派安排在一处。”

　　我们两派？谢寻云歪着脑袋想，极玄教什么时候和他们衔烛派这么要好了？

　　他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对真秀道：“我和师弟去找万师兄拿这次的档案，顺便四处逛逛，真秀师父一起吗？”

　　原本只是客套，真秀居然真的点了点头：“那再好不过。”

　　谢寻云又愣了一下，再好不过？

　　许之弃收拾好出来，却见到师兄身边已经有一个人，脑袋发光，贼眉鼠眼，正是那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和尚。

　　他脸色不善：“他怎么也在。”

　　“真秀师父正好碰到我，和我们一起去拿档案。”

　　真秀对他笑：“许师弟。”

　　也不在乎许之弃那张被欠了钱的脸。

　　谢寻云是去拿东西的，许之弃却是去踩点的。他们回来以后许之弃换了夜行衣，又自个儿偷偷溜到极玄教各处。

　　客人住外山，本门弟子则住内山，他现在的实力还没法闯过护阵去极玄教内机要之地搜查，于是只在外面溜达了半宿。许之弃没有什么发现，又去了万宜春的住处。

　　万宜春他们因为要招待外宗来客，现时和许之弃他们一样住在外山，他到万宜春房间里时，万宜春和吴远风、聂晓兰正好都在。

　　他们却真的在聊庚济城的事，语气中十分担忧，除了吴远风对万宜春违背师父的教训把自己的推测说给许之弃他们听颇有微词以外，直到各自回房他们都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难道极玄教真的和这次庚济城的事件没有关系？

　　庚济城……许之弃默默念道，他已经好久没叫过这个名字了，往后许多年人们说起庚济城只会用另一个名字——魔族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