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登仙[重生]》过野

23、百变

　　许之弃第五日的对手，是裴意的亲师弟庄傲。

　　他一上台便说：“许师弟，我很敬佩你，你身为外门弟子，天资低下，却能走到今天。但是前几轮你的比赛我关注了，都是侥幸而胜，我不会让你继续这般运气。我天赋比你高，所学法技也比你强，势必会将你打败。”

　　话一出口，高台上许多人便大皱眉头。

　　不管是面对对手，还是面对宗门内比自己小的后辈，讽刺对方都不算有教养。封雪安脸上不禁露出赧色，只有他知道自己这个弟子是实话实说，没有嘲讽许之弃的意思。

　　“哦。”许之弃面无表情。

　　“不止是我，裴师兄或者谢师弟站在这里你也没有胜算。”

　　“你到底想说什么？”许之弃不耐烦地问。

　　庄傲神情认真：“我只是想告诉师弟，没有天赋，只有废本命灵，在修仙路上是永远走不远的，希望师弟不要因为今天的成绩生出毫无希望的幻想，日后大受打击，难以为继。”

　　许之弃无语，他活了两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神奇的人物，似乎是真心为你好，又每一句都在贬低你。

　　“庄师兄。”许之弃一字字喊道。

　　“嗯。”

　　“你说天赋不够，就不必幻想，那你自认天赋比裴师兄和我师兄强吗？”

　　“我有自知之明，比不过裴师兄和谢师弟。”

　　“那你见到他们就会自己认输？”

　　“不会，但我见到他们时，便不会妄想取胜，而是观察他们，学习他们。”

　　许之弃差点笑出声：“那么按庄师兄的说法，天下间所有的战斗都不必有了，大家把根骨等级和本命灵写成牌子挂在胸前，按高低取胜负就行，对不对？”

　　“这……自然不是，”庄傲愣了一下，“如果遇见邪魔外道，当拼死一战。”

　　许之弃遗憾摇头：“庄师兄，凭你这句话，你也不必同人比斗了。修仙，与人争，与命争，与天争，本命灵和资质生而既定，你的路却是要你自己来走的。”

　　高台上映寒仙子听见他的话，目中异彩大盛。

　　“我知道庄师兄认为我人微言轻，嫌我资质低下、修为不济，”许之弃收回脚，不再作流风步的起式，“可知我用最普通的招式，也能打败你这个高阶弟子？”

　　他的手缓缓抬起，竟是《百变掌》的起手式。

　　庄傲不解其意，台下弟子也不解。许之弃的百变掌，一向是找到破绽后用来取人性命的，所有人都以为是因为他不会别的招式，本命灵又无用，才用这招百变掌。

　　现在看样子他却是要用百变掌对阵庄傲。

　　谢寻云微微皱起眉，师弟要做什么？

　　裴意也看不懂许之弃的动作，只知道他忽然改变了想法，似乎不准备再用《明镜台》了。

　　庄傲的本命灵是一把尺，挥开时风卷残云。许之弃没有躲避，反而和他正面冲击，脚下仍是流风步，但不作躲闪，只为移动。

　　他二人立时团在一处，形成时分时合的两道身影。

　　《百变掌》中记载，左手七式，右手七式，两手配合，共计七七四十九式。所有衔烛派弟子拿到《百变掌》时都发出过失望的议论：“五十式都不到，居然敢叫百变掌！”

　　然而此时台上许之弃手下展现的招式已远远过百，台下方知这套掌法不是以一招一式对敌，而是合纵连横，互相贯通的。

　　此一式接彼一式，每个不同组合使出来都是不同的效果。

　　但若这样用百变掌，即是抛开一切既定的对敌策略，面对一个你从未交过手的敌人。不知他的实力，不知他的招术，随机应变之下需找到合适的应对掌法，在防御中谋求反击之机，实在艰难。

　　许之弃这一战，高台上惊叹连连。

　　他没有武器，肉身对庄傲的长尺，仍然不落下风。

　　庄傲久不能胜，略退几步，长尺一出，向许之弃点去。他有武器，攻击范围比许之弃大上不少，他的尺能打在许之弃身上，许之弃的手却近不了他的身。

　　谢寻云一声惊呼，忍不住向前走了两步。

　　许之弃脸色不变，左手抓住尺前，右手在尺面不断变幻招式拍打。他被长尺顶得后退数寸，脚下在比斗台上划出一道深深足迹，才借助阻力停稳。

　　人一停下，他便一声叱喝，左手从尺上移开的瞬间右手击在其上，一股元力震动沿着尺面向庄傲窜去。

　　那道元力顺着长尺的躯干延伸，他方才在尺面上留下的暗劲一道道汇入元力中，小溪渐渐汇成洪流，等庄傲发现时已经来不及回避，磅礴元力毫无保留地打在他手上，使他一声惨叫，手腕骨头粉碎般耷拉下来，长尺落地，一声重音。

　　封雪安唰的一下站起来，担忧地望向场中。

　　庆绮文老神在在：“自知一击的力量无法打败对手，便化整为零，合力出击。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到可利用的时机，实在是妙啊，对不对？”

　　封雪安苦笑着坐下：“师弟收了个好徒弟。”

　　庆绮文垂下眼帘，漫不经心地说：“掌门师兄忘了，这可不是我徒弟。”

　　映寒听见他的话，大吃一惊，扭头来看。谢寻云叫许之弃师弟，又叫庆绮文师父，庆绮文却说许之弃不是他徒弟，难道其中还有什么隐秘？

　　封雪安笑道：“师弟还没收他做徒弟，莫非是等我来收徒么？”

　　“师兄想得倒美。”

　　他不说自己会收下许之弃，也不许掌门收他。

　　台上庄傲本命灵脱手，右手疼痛难以坚持，心头巨震，只好用左手与许之弃徒手搏斗。

　　许之弃见状也把右手背到身后，左手换用左右两手的招式，一招接一招，把庄傲逼到台边。

　　庄傲习惯了用本命灵对敌，少有肉搏，怎比得上许之弃空手杀人的经验。

　　他虽靠修为和肉身力量硬抗了一段时间，却最终还是被许之弃打下了台。

　　庄傲神色恍惚，似是不相信自己会败在一个处处不如自己的师弟手里。不如他的能打败他，比他强的也能打败他，他竟一无是处么？庄傲一直以来的信念被打得粉碎，道心动摇，气势层层跌落。

　　裴意心道不好，抢到庄傲身前，扇子一敲，把庄傲打晕了。

　　“师弟心智不稳，我先带他回去。”裴意对许之弃说，又对台上封雪安弯了弯腰，得到师父的准许才把庄傲扛走。

　　许之弃走到台下，远远看到师兄在发怔，走过去拉着他的袖子晃了晃。

　　“师弟……”师兄神色怪异，许之弃心中一紧。

　　“百变百变……原来百变掌还能这么用。师弟，你既然有这般本事，平时和我对练为什么不使出来？”谢寻云连珠炮似的发问，“上次在台上又为何认输？我们平时总在一处，《流风步》和《百变掌》你是什么时候练的？”

　　许之弃惴惴答道：“我都是半夜练的，因为不是什么入流的身法武技，也没和师兄提起。我想……我想以后出山，要是情况危急，或许能帮上师兄半分。”

　　听他这么说，谢寻云神色更复杂。

　　小师弟是觉得自己不能保护他吗？他怎么会这么没有安全感，以至于牺牲睡眠时间去修炼？

　　许之弃不知道这话师兄信是不信，一时不敢继续开口，两人各怀心事，一路沉默着回了住处。

　　第六天许之弃的对手是裴意。

　　裴意一上台，装模作样和许之弃过了两招，然后自称佩服师弟的毅力，施施然自己走了下台。

　　封雪安瞠目结舌，看着青幡上裴意的名字消失，只留下许之弃。

　　裴意下台后对其他人说小师弟修炼不易，作为大师兄，他希望他更进一步，这场胜利就当是自己送他的奖励。

　　弟子们都夸裴意大度，提携后辈，为此感动了许多天，之后几年也口耳相传，成了衔烛派一大美谈，还白给裴意在映寒面前赚了个好名声。

　　剩下只有三场战斗了，无论是裴意还是谢寻云，遇上许之弃没有打过的人都是下了狠手，让那三人到台上时就半死不活，不堪一击。

　　所以最后算下来，许之弃竟然胜了九场，剩下就看裴意和谢寻云的胜负了。若裴意胜，他们三人各胜九场，胜负难定，不免要加试；若谢寻云胜，则裴意第三，许之弃第二。

　　在对许之弃这匹黑马的慨叹震惊中，这个消息风一样传遍了东胜洲，并渐渐向其它三洲传去，同时也让最后一场压轴的战斗显得格外令人期待。

　　为了让大家都能看到这一战，也为了让其他八名选手不至于因为无人关注而憋屈，赛程作出了人性化的修改，第九天的战斗四场先战，有结果后再让谢寻云和裴意上台。

　　天朗气清，视野通明。

　　四场比斗已定，所有人都在等着这最后一战。

　　裴意还是那副书生模样，含笑摇着扇子：“师兄最是怜香惜玉，师弟不用害怕。”

　　谢寻云也不客气：“我却不懂怜香惜玉，师兄当心，别输得太惨，映寒师姐看着呢。”

　　裴意收起扇子，抬到唇边轻轻一吻，台下尖叫四起，谢寻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而后他才收起笑容，元力涌动，扇骨金光丝丝缕缕流动，如同人体脉络。

　　“既然师弟不需要，师兄就不手下留情了。”

　　“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