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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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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唐密视线转向了窗外,咸示放慢了车速,说:“我们现在走的这条主干道上的监控倒是挺完备。看上去就是比较新的次干道上的监控,可就说不准了,有的是装上了,有的还是摆设,有的根本就还没装。老旧的水泥路就算有摄像头那也是在比较繁忙的路口出现一个,至于土路,根本就别想了,压根就没有监控。”
“照你这么说,如果嫌犯是有同伙,而他自己驾车过来,为了避开监控,他绝对有可能走那些没有监控的土路了。”唐密顿了一下又说:“嫌犯小区的监控只显示了嫌犯开车进入小区,这说明嫌犯开得并不是自己的车。警察有没有调查过下午五点以后的时间段其它出来车辆的情况?”
咸示说:“你这样的假设,看似成立,但施行起来有点问题。首先,警察也考虑过这个假设,如你所说,也调查过,但出来的车辆都没有任何问题。所以如果是开车的话,嫌犯应该是出小区后才上的车。这就很麻烦了,嫌犯所住的小区周边是个挺繁华的居民区,不远处还连接着商业区,又正值下班高峰,道路上来往的车辆实在太多,根本没有办法一一甄别。其次,如果嫌犯开车走水泥路和土路,也是不太可行。你可以看到,水泥路的宽度也就三米不到,对面来辆车说不定就能堵起来,土路更窄,如果他想要在七点半前赶到案发现场作案,那就必须要考虑堵车问题,毕竟路上的情况可不受他的控制。”
唐密赞同的点点头,“没错,从嫌犯故意在九点多露脸就可以看出,他是有预谋的,既然有预谋,那路上堵车这么大的漏洞他一定会考虑的。手机地图上显示,从市区到宁南开发区目前也只有这一条主干道通车,警察有没有调查过往这个方向开的车子呢?毕竟现在在这里住的人数远远比不上市区,下班后往这里来的车辆应该不会像市区那么多。”
咸示回答,“虽然往这边开得车不如市区的多,但是每辆车都要去核实,这工作量远远超出警局的负荷。当然,这点上我们国家的警察还是值得表扬的,再难他们都去调查了,光看监控录像就看了三天。不过后来发现,这样做只是浪费时间。对这个案子没有任何收获,反而歪打正着发现了两起交通案件的肇事者。”
唐密看着次干道、水泥路和土路那些毫无规矩所言的大量的各式各样的电动车,其中还穿梭着开得疯狂的微型面包车,不由微微皱起眉,“规矩,生命,被这些人视如空气,等出了事才知道后悔,已经晚了。交警应该多来管管。”
咸示好笑地看了唐密一眼,“交警确实应该多过来管管,但是这种地方交警能罚多少人呢?全部罚?估计都要闹事了。其实也不能全指望交警,现在的大中型城市扩张的太厉害,前几年还是个县城,还是个城乡结合部,转眼就成了宁城的一个区,转眼就开始大建特建。他们连‘规矩’都还不知道,就让他们立即遵守,这也不可能,总要有个过程的。”
“什么都需要过程,只有房价不需要,”唐密自己也觉得好笑,“听说这里已经一万七八一平了。”
咸示耸耸肩,“十万七八也与我无关,反正我也买不起。”
“不对吧,警局给你的待遇应该不错啊。看他们给你找的房子就知道,还是很看重你的。”
“问题是警局再如何看重我,他们也不可能如银/行或开发商那么有钱啊。”咸示笑笑,将车稳稳停在了“宁城电子机械厂”的大门口。她看了一下时间,在不堵车路况好的情况下开车四十五分钟。当然这其中还有一段路她放慢了速度。下车前她还对唐密笑笑说:“老规矩,和任何人说话,就请我这可爱的‘助手’打开你的录音笔。”
“那当然,不过现在我有更先进的东西。”唐密指指自己包的下方一个不起眼的装饰的地方,“微型摄像头,遥控的。遥控器在我口袋里。录音摄像双管齐下。”说完得意地下了车,往四周望去,说是开发区,但是四周还是一片没有拆走的低矮房子,感觉就在老旧的乡镇里划了一块地盘做开发区,当然现在这里是属于宁城的一个区了。大门和普通公司大门没什么区别,都是有门房,有大约一米五高的电动不锈钢伸缩拦车门,只不过这门房更加气派。平常的时候,伸缩门和门房之间留有一个人进出的距离,也能通过一辆电动车。如果有汽车要进出,快到大门处按下喇叭,门房里有电动按钮可以控制伸缩门。
咸示特意到门房里去看了看,七八平方米左右,朝东方向有门有窗户,是面对着伸缩门,可以观察到进出的人员。朝南对外的,也有窗户,视野也很不错。朝西是在围栏里属于厂区,所以没有窗户,放着两张简易椅,这种椅子可以平铺下来当作简易床。朝北面对厂区,没有窗户,防止桌椅,桌子上有个监控屏幕,上面有六个监控画面,不过监控点只在大门周边,很清晰。门房里正坐着两个男性在抽烟,见有两个女人进来,顿了一下,其中较为年轻、并没有穿保安服的男子站了起来,试探了问:“是警察局派来的?”见咸示点头,这男子立刻讨好地笑笑,“幸会,我昨晚接到了上面的电话,上午特意在这里等你们,没想到是两个女警。自我介绍下,我是我们厂保安科的科长,我姓赵。”
“赵科长你好。”咸示掏出证件,很自然的打着招呼,指着监控屏幕笑笑,“你们的监控还是挺完善的嘛。”
赵科长看了一眼证件,赶紧将烟熄灭,挥手将烟味驱散,满面笑容地回答,“就是出了那事赶紧装的,以前真没有。出事前就在门房上面装了个临时的摄像头,其它摄像头装好后那个就被拆了。”
“那个临时的摄像头原来安装的位置指给我看看。”咸示说得话比较客气,但却不容拒绝。
赵科长听话的跟在后面出来,指着门房顶部的东南角,“原来的那个就在这个角边,看到的范围是朝东南方向。主要是大门在这儿,监控一下进去的车辆。尤其是运货的车辆的。”
咸示指出了问题,“这么说,我只要从西南方向过来进入厂区,这个摄像头根本就拍不到。”
“毕竟是临时的。我们当时也是搬的急,好多东西都没有仔细考虑。”赵科长的语气有点抱怨,“就是去年这个时候给我们下达搬家的命令,年底基本搬完,政府还会奖励一笔资金,搬不完,那就不提了。我们这么大厂子,事情多啊,不瞒您说,主体好搬,但是零零碎碎的事情,烦啊。政府说是给我们盖好了一切,但是就和开发商给你的房子一样,是毛胚房。水电只铺到外面,连到里面还要我们搞。不要说我们厂里面了,你看外面,”他指指大门前这条东西走向的马路,又指指对面杂乱无章的大片低矮民房,不满地说:“这条大马路修得是不错,但是修好之后一直没全部通路灯,只有前后几百米道路交汇的地方和公共自行车桩点才有路灯和摄像头,直到今年过完年才彻底亮起来。你再看对面,本来说这里全是属于开发区,可是拆不起了,居民乱要价,现在又不能强/拆。对面整个脏乱差,里面根本就不可能路灯和监控。你们说说看,要是来个外企或合作单位,看到我们厂的周边环境,立刻就把我们厂的身价给降下去了。”
唐密看着对面琳琅满目的招牌,倒是笑了笑,“这里的老百姓头脑很灵活啊,所有的房子基本上都该成餐馆了,看来是看准这一片的商机了。”
“可不嘛,我们厂有食堂,但是不供应酒,我们有规章制度的。但有的工人就好个酒,午休的时候经常会跑出来吃。我们也不能像警察专门测酒驾一样测工人吧,再说,有别的企业的采购员过来,有时候总要喝点。做大生意的自然去豪华的地方,小生意的有时候就带过来,其实这里的餐馆味道还都挺不错,算是农家菜。”显然赵科长自己也吃过,“不光是我们厂,这一片还有很多搬过来的企业,中午吃饭的时候,人还挺多的。有招牌好的,还要等呢。再说,这片的厂子和企业也没有供应早餐的,这里的小吃店还是方便了大家。”
“这里交通方便吗?”咸示转到了另外一个话题。
“有公交车,不过是属于郊区线,基本二十分一班车。就顺着这条马路,往东往西都要走个两三百米到路口就看见公交车站了。公交车也就两三条线,都能到市区,最晚的一班车也就到晚上九点半,所以我们厂有自己的夜班车。”赵科长又开始抱怨,“说是要通地铁,但是规划要到三年后。但是那个公共自行车桩倒是最快装起来的,我们还没有入驻,这公共自行车桩就弄好了,美其名曰是防备开发区的人出行。唉,这么老远谁骑车啊,再说,现在都有共享单车,谁还骑那个又不能随时停车又没有锁的公共自行车啊。政府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开发区里设置了挺多的公共自行车桩,每个点都有照明和摄像头,很是完善。路灯他们不急搞,这方面倒是优先考虑了。”说着,他还朝东边指了指。
顺着他指的方向,咸示和唐密一眼就看到了公共自行车桩,顺着大门这边朝东走过去,大约也就百米左右就到了。唐密朝咸示看了一眼,咸示微微点点头,唐密心里立刻就明白了,这就是嫌犯露脸的地方。同时她也为自己和咸示这种莫名的契合而感觉到神奇和微微的一点心动。
“交通这么不方便,你们职工怎么上下班?”咸示发问就像是唠家常。赵科长有点不能理解,但还是如实的回答,“本来厂里是想买大巴当班车的,可是一算,我的天啊,我们厂大约不到两千人,分散在宁城各处。一辆大巴车多少钱,能坐多少人,需要买多少辆,再加上油钱,雇佣司机的钱,后期的什么维修费啊之类的,简直就是无底洞。后来又想着租赁,可这租赁的费用也不低。厂领导也派人试验过,不管怎么样,工人都要赶早上班,不如把这笔钱当作交通补贴发下去,钱能拿到手,总归是开心的。而且领导也挺人性化的,以前是八点上班五点下班,搬到这里后就改为九点上班六点下班,中午一个小时休息时间。不过呢,考虑到晚上有加班的,厂里特意买了一辆大巴车,晚上六点后,每一到两个小时就会跑一趟,真的挺不错了。”
咸示点点头,“我从网上看到你们厂的简介,你们厂的面积挺大的,晚上的安全能保证吗?这要是进来一个人躲起来,你们怎么能知道呢?”
“去年那个事出之前,我们厂还真没出过什么大事。”赵科长竭力为自己的厂子说着好话,“从过去到现在,我们厂都有规定的,加班必须要有三个人以上。”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讪笑着说:“当然,我说的是那种在厂房里加班的。在办公室里加班的就不一样了,大楼里面,门一锁,安全的很。尤其是出事的那个大楼,还有大门还装有红外线防盗装置呢。”
“就是那栋吗?”咸示手一指,离大门不远处有栋六成高的楼,方方正正,一点都不花俏,反而给人一种厚重的感觉。正中有个大门,不时有人进进出出。见赵科长点头,咸示示意他领路。
从厂大门进去,有条笔直的路往北通向刚才那栋方正的楼,这条路两侧都种上了是直挺挺高大的水杉树,看上去有点气派。大约走了几十米,两边出现岔路,分别朝向东西伸延,路两边的绿化也是相当不错。赵科长介绍说,这两条路通向厂区其它建筑。又走了约几十米,就到了这栋大楼。
咸示站在大楼前往回望,赞美一句这厂的绿化。引来了赵科长的小小得意,“当然了,这可是花了大钱的。为了立刻见到效果,厂领导决定不用树苗,直接移植长成的树,都说树挪死,为了让这片水杉活下去,这维护移植费用,非常贵。不过效果也好,这边一片都是水杉,给人看着就有那种年代感,老外最吃这一套了。外部环境差没办法,内部总要想法子搞好一点。”
“这样看这条路还是挺远的。”唐密回首望向这条绿荫大道,笔直的通向大门,视野非常通透,两边的杉树像是守卫帝王宫殿的士兵,确实能给人一种厚重感。只是她心里明白,这样的大手笔肯定花费不少,都是面子工程。
“整整一百零一米,取意为独一无二。”赵科长的语气有点自豪,也混合着一点尴尬,“领导嘛,都喜欢吉利。”他指指大门前的台阶,“这台阶有九阶,反正什么都要有个吉祥数字。”他领着两人往上走,到了大门处,指着门两边竖着的金属杆解释说:“这是红外线防盗器,这个东西在出事前就装了,是智能定时的,晚上六点半到早上八点半,准时开关。”
唐密看着全部装着防盗网的窗户,问赵科长是什么时候装的,得到的答案竟然是搬进来之前就装好了,她十分不解地问:“你们这是原始防盗和科技防盗混合在一起啊。为什么你们有时间装防盗网,没时间装监控呢?”
赵科长也是无奈,“监控这东西不是装个摄像头就行了,还要铺线,还要调整角度,还要安装什么硬件和软件,还有调试什么的,我也不是特别懂,但是装个防盗窗总比装监控要简单多了。现在人工多贵啊,肯定是要全部装好再喊人来调试,要不然装一个监控喊人来一次,这得花多少钱啊。该省的还是要省。再说了,搬家太急,总要捡那些要紧的先装,比如说水电,空调,仪器,厂房里的装潢等等等等。其实我们本来打算年后就将监控一次性安装完成的,按照我们搬家的速度,真不慢了,哪知道年前就出了事。唉,这种事谁也没想到。我们这个厂效益不错,白天晚上都会有人加班,晚上加班时都会有几个保安骑着电动车四处巡逻,而且厂规还有规定,单独女性是不准加班的,必须要有两个以上的女职工。这条规定建厂不久就有了,过去那么落后,厂里连灯没有都没出过事,现在反而,唉,真是的。”
咸示倒是挺喜欢这风景,眯着眼睛看了几秒,才慢吞吞转过身,说:“这红外线警报会失灵吗?”
“不会。我保证。”赵科长挺挺胸脯,“这玩意绝对好使。别说是成人,就是小孩,哪怕是婴儿都爬不过去。”他指着金属杆上的密集小孔,说:“这里面放出激光,很密的,碰着就会报警。我给你们示范一下。”说着,他进入大门里,片刻就走了出来,门上的警铃顿时大响。他又赶紧跑回去,关上了开关,说:“这和厂大门的门房里的报警器连在一起的,这里响,门房里也响。”
咸示跟着进去,见他在门后面操作,过去看了看。赵科长立刻解释说:“这门后有个报警器的总电源控制开关,可以手动开关的,平时都是定时开关。到了晚上六点半以后,里面出来的人——”他又指指旁边一个类似密码面板说:“可以输入密码,激光有几秒钟的停顿,方便里面的人出来而不会报警。如果那时还要有人进去那就必须打电话给里面的人,让里面的人出来接一下。这样的安排我们也是充分考虑到安全保障的。”他叹息一声,“不瞒两位,这栋大楼的安保那真是没话说,在没有监控之前,这栋大楼是全厂最安全的地方。偏偏就是这里出事了。”
咸示问:“密码会泄露吗?”
“不可能,”赵科长肯定地说:“我们这个红外线防盗器是非常先进的,每天晚上都会随即生成一个四位数的密码,密码连着保安科的电脑,我们保安科二十四小时有人值班,上夜班的人如果要出去的话,会打电话给保安科。他们办公室的固定电话都是内部电话,只有用内部电话直接打过来,值班的人才告诉他们密码。如果我们要进去,会有专用遥控器让红外线停顿几秒的,这个遥控器也不可能被别人得到。有多少遥控器我们都有数。绝对没有少过。我还保证这种专业的遥控器,外面可是配不到。不可能像是汽车开门那种遥控器可以随时配的。生产这个红外线防盗器的公司还是非常有名和专业的。”
唐密好奇地问:“你们干嘛独独对这栋大楼重视呢?”
赵科长轻笑一声,“这是我们厂的门面,是最大的行政大楼。主要的大领导都在这里办公。你们也看到了,一共六层楼。下面两层主要是会议室啊,招待室之类的,三四层主要是党委、工会之类的办公室,第五层就是财务的办公室,最上面一层是厂长、副厂长、书记这些大领导的办公室。这些可都是厂子最重要的头脑了,能不重视吗?其实最开始搬过来时,这楼被盗过,倒也没损失什么,就是被翻的乱七八糟,有些文件也找不到了,厂里也怕出事。现在不光是怕小偷,竞争对手也会盗取厂里的机密文件,不能像过去一样了,现在一定要有保密意识。这是对职工的说法,谁知道这里面有什么门道,装一个这玩意,价钱也够看的,要我说还不如装个那种不锈钢的防盗门呢,唉,上面领导说丑。防盗窗都装了不嫌丑,防盗门嫌丑。我听说这个防盗窗只是临时的,过段时间窗户也要装红外线防盗器。哎呀,来回的浪费啊,我们这些小领导,也就听着吧。也不知道是承包给哪个大领导沾亲带故的亲戚。都是油水啊。”
咸示没有理会赵科长的牢骚,又问了一句,“你怎么能保证这个红外线报警器的时间是准确的?”
“肯定是准确的。”赵科长再三保证,“这个报警器的时间校准是联网的,就好像电脑的时间一样,只要开机联了网,时间绝对准确。而且每天准时开启关闭没有出过差错。”
咸示又问:“那触碰红外线后的报警记录时间也肯定是准确的了?”
“肯定是。”赵科长用力点点头,“这个红外线报警器的内部结构之类的东西,我也不太懂,但是装的时候,我也在现场,听说过一些原理。大门后这个总电源旁的这个小箱子其实就是个小型的电脑,只要红外线被打断,里装置就自动报警,将时间点给记录下来。据说还可以和手机无线联网。”他很精明,立刻就猜到了咸示的用意,笑着说:“您是想问去年12月18日我们记录的报警时间点吧。不用打开查询,我可以立刻告诉你,是晚上9点09分09秒。这个时间真是太好记了。”
唐密不明所以地看了一眼咸示,咸示却没有解释的意思,径直走了进去。进了大门是个富丽堂皇的大厅,竟然还有沙发茶几。左右两边都是长长的通道,通道两边都有房门,显然都是房间。而正对面的是楼梯。这栋楼的层高很高,大约有五米左右,所以楼梯并不是直接上到第二层,而是在中间多了个平台。平台下方的空间有张豪华长桌和三张椅子,桌上还有三台电脑。应该是前台之类的布置,只是现在是休息日没人。楼梯本身也比较宽,显得十分复古。如果想到第二层,必须先爬半层到平台,再爬半层到二楼,这样一来显得楼梯的坡度较为平缓。楼梯的两旁都是电梯,只要是进门的人,一眼就能看到。
咸示伸着手向两边的通道看去,两边通道的尽头都有卫生间的标志。她笑了笑,对赵科长说:“才六层楼就有两部电梯?每层楼还有两个卫生间?是分男女的吗?”
“装几部电梯这我们也管不着。”赵科长也跟着笑了,“卫生间呢,哎呀,您也看到了,从走廊这头到那头,也有几十米了,挺长的,干脆,左边一个,右边一个,每层的两个卫生间都有男女,随便上。放心,天天打扫,这里办公的人又少,非常干净。”
咸示点点头,没有走向电梯,反而一下子窜出去跑到了半层平台处,在赵科长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又小跑下来,笑着说:“这十来阶台阶挺缓的,爬楼一点都不费劲。不过,有电梯还是坐电梯的好。”
赵科长给她搞的一头雾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领着她们上了面对楼梯右手边的电梯,找了个话题说:“其实我们这电梯也不是二十四小时开的,晚上七点到早上七点是关了的。”
咸示眉毛一挑,“为什么?你们厂领导这么节约?”
“不是不是。”赵科长摸摸鼻子,讪笑,“一开始也是二十四小时开的,后来晚上关过一个加班的领导,巧了,那领导正好手机没电,按呼叫按钮又没人过来,硬是被关了一夜。那以后厂领导开会就决定晚上不开电梯,也省点电。反正这楼梯挺缓的,爬上爬下也不费劲。”
这次是唐密问的,“这是什么时间的事情了?”
赵科长想了一下说:“也就是去年九十月份的时候。正是厂子搬家混乱的时候。”
说着话很快就到了五楼,出了电梯,赵科长指指左手边的通道,“财务室都在这边,”他又指指右手边的通道,“那边是什么审计税收之类的,我也不太懂,反正这层都是和钱打交道的。”这层楼和一楼相比,只是将大厅的地方改为了有玻璃幕墙的会议室而已。
咸示只扫了一眼,就跟着赵科长往里走去,在第三个房门前停下了。赵科长掏出钥匙打开门,并没有进去,而是等着咸示她们。
这个房间朝南,面积并不大,从窗户外可以隐约看到厂大门。只有一张办公桌和一张椅子,都是正对着门,可见这是个独立的办公室,办公室的人应该是背对着窗户。空调就在窗边,有门的那面墙有排档案柜,沙发和茶几靠着东边的墙,和办公桌呈九十度,茶几上还放着电水壶。窗户上还有窗帘,窗外就是防盗护栏,将窗户护的严严实实。门上的锁有小锁舌,相当于插销,只要从里面将小锁舌锁起来,外面根本无法打开。办公桌上的电脑和固定电话都是干干净净,文件纸笔、水杯也摆放的整整齐齐。
赵科长没敢进来,只是在门口抱怨说:“你们该看到了吧,只要锁上门,这里绝对安全。自从发生那件事后,这里就被锁上了,你们警察交代要保护现场,我们也不知道要保护到什么地步,也没敢动,门一直都锁着的,钥匙在我这儿,我保证没人进来破坏过现场。”
咸示点点头,说:“你去把案发那天晚上在厂大门的门房值班的人给找来,还有巡逻的人,叫他们在门房等我们。我们先要仔细勘察一下这里,谢谢你带我们过来。对了,我再问一个问题,这个办公室的门锁钥匙除了受害人有以外,你确定只有你们保安科有?”
“我非常确定。全厂除了极其特殊的地方外,其余所有房间的备用钥匙只有我们保安科有,而且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拿到的,这些钥匙都是放在绝对安全的房间,这个房间是密码指纹锁,只有少数的几个人能进去。”赵科长心里明白这是要让他走,他也没什么不高兴的,反而巴不得离开,是个正常人都会对凶杀现场感到心里发凉的。
等赵科长一走,唐密就双臂环抱在胸前,一脸的质问,“你不该把前因后果给我说清楚吗?”
“当然该。”咸示露出拍马屁的笑容,清清嗓子,“案发那天晚上九点零九分零九秒,这栋大楼门前的红外线报警器响了,刚才你也听到了,这声音还是非常响的,在晚上应该能听的更清楚,更何况门房里还有报警装置会响。当时报警响起时,门房里保安就冲了过来,附近巡逻的保安也冲了过来。门房的保安先到,就发现嫌犯已经在我刚才上的半层的平台上,正准备继续往上爬楼。门房保安跑上来拽住了嫌犯,想把嫌犯拉出去,但是嫌犯体积太大,门房保安一个人拉不动,大约僵持了很短一会儿,巡逻的保安就骑着电动车过来了,是两个人。这三个保安一起将嫌犯拉出了厂大门。”
唐密眯着一对漂亮的大眼睛,眨了几下,忽的问起了别的,“这里就是案发现场?给我说说。”
“你看地上已经暗黑的血迹,其实就可以一目了然。”咸示指着办公桌前的地上说:“受害人就躺在这儿。室内的灯是关着的,窗户的窗帘是拉上的。门锁没有被破坏的痕迹,根据警察和法医的判断,如果不是受害人自己开了门,那就是门没锁。嫌犯进来,期间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但是嫌犯和受害人面对面,捅/了七刀。其中有两刀在要害,是导致受害人直接死亡的原因。”
“捅/了七刀?这得有多大的仇恨?”唐密摇摇头,又问:“如果是受害人开的门,那就说明进来的是熟人,或者应该是她知道的人。如果是门没锁,那就不好判断嫌犯的身份了。有没有这种可能,是个陌生人溜进来敲门,用某种借口让受害人在没有防备的情况开的门?”
“动机呢?”咸示指着沙发说:“受害人的包在沙发靠垫下被压着,没有被动过,手机还在包里。当然现在人都是手机付账为主,一般不会带大量现金。但是受害人的项链手链戒指之类的值钱东西,也没有被动过。不劫财那么劫/色?受害人虽然长得不错,但也不是国色天香,不至于有歹徒专门为了劫/色而杀人,当然也不排除这个选项。可惜法医很肯定的排除了这个选项,没有任何痕迹表明受害人受过侵/犯。”她又来到门前,旋动门的把手,说:“这门的锁是连着把手,里外都有,如果在里面不把小锁舌给锁上,那么在外面下压把手就能将门打开,可是发现的人进入时是用备用锁开的。这说明凶手出门后是将门锁了起来。如果是为了劫财劫色,不可能在出去的时候再锁上门吧。而且这间办公室的门锁钥匙除了受害人有,也只有保安科有备用的。凶手想要有钥匙,除了接近受害人,也只有接近保安科这一条了。能接近受害人的只能是受害人身边的熟人,能接近保安科的只能是这个厂的人,不管哪种情况,至少这人对受害人是熟悉的,毕竟财务室的主任在厂里应该是‘名人’,稍微一打听就应该能得到不少消息。最重要的是受害人的钥匙并没有丢,还在她的包里,而保安科的备用钥匙也没有被借出或丢失过。”
“凶手锁上门就是为了不让人提早发现受害人。这正说明凶手是有预谋,不可能是临时起意。”唐密赞同地点点头,“继续。没有发现指纹之类的线索吗?捅了七刀,应该有大量的血迹,脚印什么的,应该能发现的。”
“确实有脚印,不过——”咸示又是微微摇头,“防雨鞋套你知道吗?就是那种套在鞋上的塑料制品,鞋底是塑料或橡胶的,防滑,上部就是塑料制品,有高筒的到膝盖以下,有中低筒的到脚脖子以上,各式各样,网上一搜索就能看到。这里发现的脚印就是防雨鞋套,脚大约43到45码的人穿上鞋子套这个鞋套,正好可以。”
“这范围就广了,男士的脚码这个范围的很多。”唐密疑惑,“防雨鞋套我当然知道。但是警察怎么知道是防雨鞋套的脚印?难道从脚印上能判断穿的是什么吗?我逛街时见过防雨鞋套的实物,有的防雨鞋套的鞋底做工非常好,和鞋子没什么区别。”
咸示没有回答,拉着唐密出了门,往尽头的卫生间走去。正对着走廊通道的是一排洗手池,朝北朝南分别是男女卫生间。现在这里的洗手池前放了一个黄色警示牌,上面写着“暂停使用”。她指着男厕说:“里面发现了雨衣、防雨鞋套,和手套,都是特大号的。雨衣很大,三个你这么胖的人穿上都嫌肥。案发现场的鞋印和防雨鞋套是一致的。经过鉴定,雨衣上混合着雨水和血水,应该是凶手脱下的。只是可惜雨衣上没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手套上也没有指纹之类的线索。”
咸示正要带唐密推门进男厕所,就听后面有人喊,“你们是什么人啊,那个卫生间不能用。”话到人到,有个五十来岁的大妈急急走过来,操着一口外地口音的普通话不满地说:“没看到地上的警示牌吗?这里不能用的。”
“赵科长没告诉你,我们是警察吗?”咸示掏出证件晃了晃,“你可以给赵科长打电话证明。”
这位大妈立刻缓和了态度,“这个案子还没破吗?这个卫生间现在谁都不让用,说是要保护现场。其实让用也没人敢用啦,都吓死人了。”
“大妈您贵姓?休息日还工作吗?”咸示和善地笑着问。
“我姓尤,龙字少一撇。明天有个什么检查团来,所以今天加一下班,其实也不累,这里我们天天打扫,很干净了。”尤大妈见眼前这位女警察客气,立即来了精神,“你们想问什么就问我,这栋大楼有两个人负责卫生,我是其中之一,正好就是负责楼梯这半边的六层。那天的事要说起来还是我第一个发现了呢。”
“尤大妈,您快说说看。”咸示笑起来很有亲和力,尤其是对年纪大的女性。
尤大妈想了一下,“12月19日,去年。我是八点多一点到的,厂子搬到这里改为九点上班,但是我们保洁都要早一点来的。按老规矩我都是乘着电梯先上六楼,从顶层往下打扫。六楼都是厂长他们的办公室,都是一人一间,也没有什么垃圾,很快就打扫完下了五楼。”她指着紧靠着卫生间的南北两间小屋说:“南边是开水室,放了微波炉,不过领导的办公室都有电水壶。北边的房间是清洁室,放拖把、扫把之类的东西。这两个房间每层都有,清洁的工具也是每层都有,有的时候我们不在,办公室有点脏,大家可以自己扫一下拖一下。”
咸示插了一句,“这么说,你们打扫每层楼不用拿清洁工具了?”
“对,每层都有自己的清洁工具。”尤大妈继续说:“我打扫每层的时候就要先到这里来拿清洁工具。一般是先打扫卫生间,然后是走廊,上班的时候和下午的时候会打扫一下办公室,到了快下班时就比较忙,要全部打扫一下。其它时间也还挺空闲的。那天我过来拿了拖把先进的就是男厕所,那个时候我记得还没有上班,但陆陆续续有人来了。我当时还说了一句,谁扔的东西。你们是不知道,地上的雨衣,手套,雨鞋,不是那种雨鞋,是那种塑料的。”
“防雨鞋套。”唐密提醒了一句,尤大妈立刻点头,“对对对,就是那个东西。我一开始没有觉得不对劲,雨衣都是深色的,不仔细看不出血迹的,但是血腥味大啊,我鼻子好使,是先闻到不对劲的,然后再仔细一看,天啊,浅色的瓷砖上有血迹。我吓死了,赶紧给我们管后勤的头打电话,也就十来分钟吧,我们头来了,她也吓了一跳,赶紧给后勤部的主任打电话,又给保安科打电话。又过了十来分钟吧,赵科长他们就来了。”
咸示笑着问:“你们都没进男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