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妖修那些年》暮汐蘅

59、人妖隔阂

　　被关了整整一天一夜之后，秦潼潼终于又一次见到了魏荚荚和低头跟在身后的朱子贵。

　　“姐姐，你想通了吗，反正你和我们一样都是妖修，为什么还要回到万寿宫去呢？你觉得人修们真的不会排挤妖修吗？”魏荚荚背着手走到秦潼潼面前，苦口婆心的劝道：“你留下来，等我继任飞月谷的谷主，我就封你做副谷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好不好？”

　　魏荚荚看着秦潼潼，翠绿的眸子里满是期盼。

　　“我不会留下来的，万寿宫里有我的师父，还有对我很好的姜师叔，刘师叔，只要他们还在，万寿宫就是我的家。”秦潼潼坐在凳子上，看上去不为所动，她捧着朱子贵之前帮忙借来的琴，调试着琴弦的音调。

　　“万寿宫里有我的仇人，”魏荚荚眼眸低垂，轻声道：“如果你回去，我们就是敌人。”

　　秦潼潼想起自己救下魏荚荚的经过，不由得皱眉道：“你说的是三长老魏真吗？”

　　魏荚荚嘴角挂起一抹嘲讽的笑容：“不错，他就是个薄情寡义，抛妻弃子的懦夫，表面上是名门大派位高权重的三长老，实际上不过是个为了保住自己地位，就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凌辱自己妻子的家伙。”

　　秦潼潼回忆起自己曾经见过几次的三长老魏真，那是个看上去三十岁上下，相貌儒雅清秀的金丹期修士，除了有些过于严肃之外，并没有什么让人讨厌的地方。

　　“姐姐，我亲眼看见娘亲被那些所谓的正道人士杀死的，”魏荚荚的声音低低道：“我被锁在笼子里，我看见我所谓的父亲，远远的站在山坡上，他高高在上的站在那，任由那些满口仁义道德，世俗规矩的家伙一刀刀，一剑剑的砍在我娘的身上，他们扯断我娘美丽的头发，挖掉她温柔的眼睛，他们争夺着每一片叶子，每一条枝干……”

　　秦潼潼打了个寒颤，捂住了魏荚荚的嘴：“别说了。”

　　魏荚荚沉默了，他挥开秦潼潼的手，坐到了一旁的凳子上：“人妖不得相恋，这是修真界千百年来定下的规矩。”

　　秦潼潼想起自己偷偷仰慕的那个人，她的心突然冷了下去。

　　“他们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魏荚荚笑了笑：“我们妖修却从没想过这些乱七八糟的规矩，所以，我娘才那么傻，在那个懦夫落魄的时候，她一意孤行的嫁给他，然后他飞黄腾达，然后他抛妻弃子，然后他如愿以偿继任长老之位，他亲自带人围杀他的妻子，以示清白，他把我带回去，囚禁于一方院落，当做一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药材，留我自生自灭。”

　　秦潼潼眼眶一酸，屏住了呼吸。

　　“所以姐姐，你说，”魏荚荚倾身靠近，问道：“我要不要报仇，手刃那个卑鄙无耻，自私自利的懦夫？”

　　“该！”秦潼潼恶狠狠的应了一声：“这种家伙根本就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浪费土地和空气！心肝早就坏透了！”

　　魏荚荚脸上的笑容变大：“今夜子时，我们会联合浮谡城中的内应，在南方大妖的统领下，一举倾覆浮谡城中驻守的修士，到时候，我带你一起去看，好不好？”

　　秦潼潼原本愤慨的心情顿时消失了：“内应？”

　　“没错，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人类修士自然不可能铁板一块。”魏荚荚眨了眨眼睛：“只要好处足够多，别说和我们岐山的妖修合作，恐怕他们连魔修都不会介意呢。”

　　“那，那万一成功了，你们打算怎么做。”秦潼潼小声问道。

　　“自然是全都杀了。”魏荚荚森然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特别是御兽宗那帮猪狗不如的东西，许多年来不知道残害了我们多少同族，好不容易扳回一局，自然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秦潼潼咽了口唾沫：“就不能只杀作恶的人吗？”

　　“真是好笑，”魏荚荚哼了一声：“我们岐山的妖修又做过多少恶事？凭什么就要被他们奴役残害？”

　　“额……”秦潼潼顿时语塞，她知道魏荚荚说的都是真的，但是，她毕竟上辈子是个人类，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不希望人类和妖修之间爆发这样惨烈的争斗。

　　秦潼潼有些自嘲的低下头，闭上嘴不说话了，像她这样无权无势的家伙，又凭什么来劝魏荚荚放下对人类的仇恨呢？凭一时泛滥的圣母心吗？还是所谓的正义感？

　　时间就这样在沉默中消磨殆尽。

　　窗外的阳光越来越暗，眼看着便要进入夜里了。

　　朱子贵看了看外面的夕阳，对魏荚荚道：“少主，时间到了，我们该动身赶往浮谡城参战了。”

　　魏荚荚应了一声，他取出一副银白色的手镯，扯过了秦潼潼的手：“为了防止姐姐耍花招，只好带上这个了。”

　　将手镯套进秦潼潼的手腕上，魏荚荚满意的打量一下，点了点头：“走吧，不要误了时辰，祖母应该已经在谷外等我们了。”

　　秦潼潼：“……”她有权利说不吗？

　　跟着魏荚荚见过飞月谷的现任谷主韭芸老母之后，秦潼潼就被魏荚荚带着上了一辆十分宽敞的马车，说是马车，实际上却是可以腾空行驶的。

　　朱子贵取出一封信纸，交给了魏荚荚：“少主，前线来信，人类修士今天下午终于破除了大妖设下的迷障，颇有些得意忘形。”

　　魏荚荚接过信纸，随意的看了两眼，微笑道：“大妖当初故布疑阵，为的就是吸引各大门派的注意力，如今目的已然达成，破了也就破了吧。”

　　秦潼潼猛然抬头，原来，害的他们死了那么多同门的迷雾，只是那位南边来的大妖故意放出来的鱼饵。

　　“姐姐很吃惊吗？”魏荚荚双手一合，将信纸毁尸灭迹：“他们死有余辜，比起我族之前被他们残害的同族，这些连利息都不够呢。”

　　朱子贵也皱眉道：“潼潼，你应该站在我们这边才对，不要再想着什么万寿宫了。”

　　秦潼潼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那抹银白，她现在究竟算什么？

　　人？秦潼潼自嘲的摇了摇头。可是，她并不是纯粹的妖啊，她的身体里装的是一个人类的灵魂，她的师父师叔都是人类，她的朋友也有许多人类，她的同门有人也有妖。

　　马车的速度很快，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就赶到了妖修们临时驻扎的营地。

　　这里几乎汇聚了岐山所有排的上号的妖修势力，真不知道那位神秘的南方大妖究竟有什么本事，竟然能请得动这么多有头有脸的人物，还能让他们乖乖的安营扎寨，听候指挥。

　　秦潼潼按下心中的疑问，默默的跟在韭芸老母和魏荚荚的身后，走向中军大帐。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托了魏荚荚的福，她马上就能一睹那位以一己之力汇聚群妖的南方大妖的风采了。

　　中军大帐的面积很大，参与这次战事的妖修们有序入座，很快就挤满了整个帐篷，某些地位不够的小势力头领甚至只能站在帐外听候最终的指示。

　　在所有人都各就各位，逐渐安静下来之后，那位只闻其名不见其踪的南方大妖终于现身了。

　　出乎意料的是，这位南方大妖的身材并不高大，不仅如此，他看上去甚至有些瘦削，一件黑色的袍子紧紧的裹在他的身上，除了一张略显苍白的脸，和兜帽一侧滑出来的几缕发丝，他的整个身体都密不透风的掩藏在黑袍下。

　　当这位大妖抬起头的时候，秦潼潼的呼吸猛然一窒。

　　秦潼潼之所以吃惊，并不是因为这位大妖的脸有多丑陋，相反的，这位大妖的面孔十分清秀，让人看上去很舒服。

　　真正让秦潼潼吃惊的，是他那双与自己如出一辙的浅蓝色眼睛。

　　“诸位。”站在首席的大妖扫视了一下在场的所有人，高声道：“按照我们的计划，人修已经喂饱了守护枯水境的魔蛭，接下来，我们的计划就可以顺利进行了。”

　　秦潼潼的眼睛只有在使用某些鲛人传承中的术法时才会明显的变成蓝色，这位大妖眼睛的颜色看上去却毫无掩饰，或许，是他觉得没有掩饰的必要？

　　秦潼潼的心里顿时冒出了许多乱七八糟的猜测，这位大妖是南边来的，南边，南海……

　　“姐姐，你在想什么？”魏荚荚扯了扯秦潼潼的衣袖：“怎么了？你看上去魂不守舍的。”

　　秦潼潼敷衍的摇了摇头：“没，没什么。”传承梦境里的先祖灵魂曾经说过，南海鲛人一族已经十分没落，秦潼潼已经是南海鲛人族长一脉仅存的独苗苗了……

　　枯水境？对了，先祖的灵魂也提到过枯水境，还说过要她一定要回到南海去，去枯水境寻得鲛人族的至宝解玲珑，带领鲛人族夺回南海边境，让人类尝尝被奴役的滋味。

　　就在这时，站在高台上的南方大妖举起了手，振臂高呼：“夺回属于我们的领土，将那些贪得无厌生性嗜杀的人类踩在脚下，也让他们也尝尝被奴役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