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妖修那些年》暮汐蘅

1、泣泪成珠

　　耳边鸟鸣阵阵，秦潼潼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趴在一片水洼里。

　　还算干净的水面倒映着一张稚嫩又陌生的面孔，秦潼潼爬了起来，抹了把脸上的水渍，从眉骨处淌下的血沾到了手背上，她痛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秦潼潼一低头，就看到了一条伤痕累累的尾巴，浅金色的鳞片看上去精致可爱，几道长长的口子却破坏了这份美感。

　　这不是她的身体，秦潼潼伸出颤抖的手，摸了摸尾巴上的伤痕，真的会痛，她不是在做梦。

　　秦潼潼一脸茫然的环顾四周，谁来告诉她，这一看就荒郊野岭的地方究竟是哪里啊？

　　腹中传来的饥饿感让秦潼潼捂住了肚子，身上的衣服已经全都湿透了，黏在身上的感觉特别不舒服，冷风吹过，秦潼潼浑身发冷，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夹杂着由远及近的人声。

　　“王师叔应该是骗咱们的吧，依我看啊，他肯定是怕咱们占了他的便宜！”

　　“是又怎么样？王师叔已经带着那头鲛人回去领赏钱了，依我看啊，他就是想把咱们支开。”

　　“呵，你们两个臭小子，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啊？王师叔是什么身份，人家根本就没把你们当回事！”

　　“祝师兄，你别仗着自己比我们早入门就总是对我们说教，真动起手来，咱们谁输谁赢还说不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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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这群人的讨论，刚刚从水洼里爬出来半个身子的秦潼潼顿时浑身一僵，鲛人，她看了一眼自己伤痕累累的尾巴，忍住了几欲脱口的求救。

　　“卢佳，任毅，你们快看，这边有水！”姓祝的师兄拉了拉身后的两个师弟，指了指路边的水洼：“嘿，这水还挺干净的，走了这么久，老子早就嗓子冒烟了！”

　　任毅撇了撇嘴：“就你事多。”

　　站在任毅身边的卢佳用手肘轻轻的撞了他一下：“得了吧，祝泰毕竟是咱们师兄，你就少说两句吧。”

　　躲在水下的秦潼潼屏住呼吸，努力的缩小着自己的存在感，来人是敌非友，面对完全陌生的环境，她只能暂时压下心中的惊恐，下意识的藏了起来。

　　“诶？祝师兄，这边的地上怎么会有血迹啊。”卢佳拍了拍蹲在水边的祝泰，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几块鹅卵石。

　　祝泰还没来得及把嘴里的水咽下去，就被卢佳这一巴掌拍在了背上，他噗的一声喷出了嘴里的水，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咳，咳咳——你小子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没看到老子正在喝水吗！”

　　卢佳尴尬的收回手，有些不知所措。

　　“你们快看，那块石头后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经过卢佳的提醒，任毅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来，他一脸兴奋的指着水中的一块巨石，大声道：“我看到了，那块石头旁边刚刚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躲在水下的秦潼潼听到任毅的叫喊，心中顿时一沉，她藏的匆忙，没注意就把衣袖露在了外面，她刚才发现后，就轻轻的扯了一下自己的衣袖，没想到这么轻微的动作，竟然也会被这些人察觉。

　　祝泰瞟了一眼地上的鹅卵石：“这血迹还很新鲜，你们两个，从另外两边绕过去！”

　　卢佳和任毅对视一眼，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看来，王师叔这次说不定还真的没骗他们！”

　　***

　　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1】

　　鲛人织造出来的蛟绡纱，色白如霜，其价无市，用鲛绡纱炼制的法衣，一经出世，便会受到无数高阶修士的追捧。

　　因此，自从鲛人一族的高阶修士在远古一场大战中陨落殆尽之后，逐利的人修们就开始大肆捕杀原本就数量稀少的鲛人。

　　时至今日，定居于南海的鲛人终于几近绝迹。

　　自从盛极一时的云暇宫灭门之后，整个南海地界就完全落入了御兽门的管辖中。

　　恰逢御兽门门主八百岁大寿，凡是在修真界有些名头的门派都派了使者送上了贺仪。

　　祝泰三人都是钟灵宫的内门弟子，他们这一次之所以能来到南海，便是因为运气不错，恰巧成为了临时伺候王长老的随从。

　　王长老参加完御兽门门主的寿宴之后，倒是没急着回宗复命。

　　祝泰三人心中暗骂王长老这个老家伙就是喜欢折腾人，表面上伺候起王长老来却一个比一个还要恭敬。

　　实际上，这一次在南海呆了这么久，祝泰三人早就腻了。

　　王长老这次游历南海不过是一时兴起，结果却叫他撞了大运，捕获了一头金丹初期的鲛人。

　　祝泰三人还没来得及看上一眼传说中的鲛人究竟长的什么样，就被王长老赶了出来，王长老说，那鲛人亲口承认，除了她自己之外，她妹妹也在这附近。

　　祝泰三人当时还觉得那鲛人是在说谎，她要是真有个妹妹，干嘛要把自己妹妹的消息透露给王长老知道啊？

　　说不定，那鲛人这样说就是为了拖延时间，好找机会脱身呢！

　　王长老考虑过后，倒是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为了稳妥起见，他就带着那只金丹初期的鲛人先返回宗门，把祝泰三个筑基期的弟子留下来继续搜查鲛人的踪迹。

　　祝泰三个人阴谋论了半天，总觉得是王长老在忽悠人，因此，他们这些天不过是在四处乱逛，根本就没有认真找。

　　任毅的手中的弯刀朝着水中狠狠一劈，秦潼潼藏身的那块巨石就被斩成了两半，灵气的余波扫在身上，秦潼潼瞬间便觉得胸口一窒。

　　站在岸上的祝泰嘬牙一笑：“别躲了，小东西，大爷我已经看到你了。”

　　任毅颠了颠手中的弯刀，也是冷笑：“再不出来，我这下一刀可就保不准会砍到哪里了。”

　　秦潼潼闻言，只好从水底钻了出来，眉骨上的伤口似乎是在水中泡久了，正一跳一跳的疼，她抬头看向岸上站着的几名修士，怯怯的靠紧了身后仅剩的半块石头。

　　穿着浅绿色纱裙的少女故作镇定的浮在水中，她杏眸微睁，脸色惨白，神情警惕的观察着敌人的举动，仿佛一只失去同伴的惊弓之鸟。

　　祝泰呆了一下，很快就回过了神：“看上去倒是和人类没什么区别嘛。”他嘟囔了一句，朝着站在另一边的卢佳挥了挥手：“你去，先把她带上来。”

　　“啊？好。”卢佳楞了一下，连忙点了点头，他还剑入鞘，然后就干脆利落的跳进了水里，朝着秦潼潼游了过去。

　　秦潼潼下意识的向后躲避，却还是被卢佳抓住了胳膊，面对身怀法术的修士，她的挣扎根本就毫无威胁。

　　卢佳一手划水，一手拽着秦潼潼往岸边游去，这只传说中的小鲛人挣扎无果之后，似乎已经死心了，她眉目低垂，表现的十分顺从。

　　“等一等，”游到岸边的时候，秦潼潼声音低低的开口，带着一份故作镇定的僵硬：“我，我只有尾巴……”

　　站在岸上的祝泰不耐烦的扬了扬眉：“鲛人天资灵秀，出生后不久便能化为人形，你想拖时间也得找个靠谱点的理由啊，别磨蹭了，快点上来！”他朝着卢佳打了个眼色，卢佳立刻就手中使劲，一把将秦潼潼拽到了岸上。

　　粗粝的沙石磨在布满伤痕的尾巴上，秦潼潼疼的眼泪都出来了，啪嗒一声，一颗黄豆大小的圆润珠子掉落在地上，吓得秦潼潼立刻收回了眼泪。

　　祝泰伸手捡起了掉在地上的珠子，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喜色：“泣珠？哈哈，真的是鲛人啊！”

　　尾巴上传来的痛感令秦潼潼的额角冒出了冷汗，祝泰等人带着贪婪的目光扫在她的身上，让她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怎么办？她根本就不是这些人的对手，如果就这样被他们抓走，她肯定会被关起来，说不定还会把眼睛都哭瞎的。

　　坑爹啊，别人穿越到修真界，资质再怎么不济好歹也是个人，怎么轮到她这里，就连人都没得做了？

　　或许是强烈的怨念产生了效果，秦潼潼只觉得自己的尾巴突然发起烫来，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半掩在裙子里的鱼尾巴就变成了两条修长白皙的腿。

　　秦潼潼手忙脚乱的用裙子盖住自己的双腿，扶着地面尝试着站了起来，原本不曾在意又习以为常的东西失而复得，就连伤口的疼痛似乎都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祝泰咧了咧嘴角，伸手摸了一把秦潼潼的下巴，面对秦潼潼满是惊惶的目光，他得意的笑了起来：“这对眼睛真是漂亮。”

　　刺目的阳光落在秦潼潼睁大的杏眸里，透出一丝浅浅的蓝色，仿佛深沉的海水之外铺陈着的那层静谧海面。

　　秦潼潼用力的低下头，避开了祝泰粗糙的手掌，她努力的克制着自己身上的颤抖，捏紧了自己的衣袖。

　　“祝师兄，”站在一边的卢佳突然开口，打断了祝泰对秦潼潼的戏弄：“为免夜长梦多，既然已经找到了鲛人，咱们就赶紧回宗门复命吧。”

　　祝泰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指，似乎是在回味之前的触感：“嗯，你说的有道理，拿困妖索绑住她的手，咱们这就返回宗门。

　　卢佳闻言，似乎是松了一口气：“师兄英明，这次回到宗门，咱们只要把这小鲛人交上去，绝对能得到大笔的好处。”

　　站在一边的任毅啧了一声：“这还用你说？得了这次的奖赏，我说不定就能换一件更趁手的灵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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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潼潼听着这几名修士的讨论，一颗心彻底的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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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1】出自《博物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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