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夙愿》霜青柿

3、card-3【相识】

　　人可以在暗无天日时默默忍受煎熬，但事情一旦有了转机，就再也不舍得垂手放弃了。挨过14年的孤单等待，现在就是最接近真相的一刻，林枫染无论如何都不想放李白雅走。她需要一个结果。

　　手臂再次被拉住，李白雅不耐烦的蹙起了眉。可这次攀着她的不是林枫染，却是那可爱的小姑娘。

　　李白雅说：“小妹妹，回去找姐姐吧。”

　　小姑娘没有说话，忽闪着明亮的眼睛盯紧李白雅。她的神情与林枫染极为相像，就连眼中的坚定神色都一模一样。

　　李白雅微微怔住。

　　“小染。”林枫染走过来将小女孩拉在手中，向李白雅致歉：“抱歉，小染平时很少与陌生人亲近，可能是对你比较……好奇。”

　　“她对我好奇？”李白雅淡漠的打量林枫染，说：“我看是你对念好奇，才让她拉住我吧。”

　　“是。”林枫染被李白雅浅棕色的细眸盯得心虚，只好如实回应：“……是我想再多了解些你说的念的事情。”

　　李白雅沉默须臾，叹了口气。她温柔的在小姑娘的发丝上揉了揉，却冷漠的对林枫染说：“念不是什么好东西。走上念者这条路，陪伴你的除了寂寞就只有痛苦。而且无论念者也好，还是素白混生也罢，你能忍受死亡总是如影随形的恐惧，终日活在患得患失的情绪中么？”

　　林枫染仔细听着，一字一句斟酌。李白雅这几句话说得吓人，却不能在她脑海中形成任何有逻辑的信息。她下意识的想要留住李白雅，好弄清她想知道的一切，于是支吾应答说：“我……应该可以……”

　　李白雅目光一敛，凝视林枫染说：“今夜你我有一面之缘，不妨听我一句劝告。趁你尚不知念为何物，不如永远不知永别再用。就安安稳稳的在这现实界里和妹妹好好生活下去，活下去。”

　　林枫染不知李白雅经历过什么，但见李白雅言出诚挚，便很感谢李白雅好心规劝。只可惜，她真的不能按李白雅说的那样去做。

　　林枫染轻声开口，说：“你的好意我懂。可寂寞和痛苦并非只存在于在你说的地方。14年了，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个怪物还是别的什么。也不止一次怀疑我的父母是不是因为我有这种诡异的能力，才把我一个人丢弃在这个孤独的世界里。我猜想过无数种如此痛苦孤寂的原因，却始终没有答案。但我真的不想整整一生都这么浑浑噩噩的糊涂活着，请你一定能告诉我，这种能力到底有没有意义。”

　　语毕，林枫染红了眼圈。有生之年她从未与人讲过如此之多的言语，并且每一句都是她心中虬结已久压抑成霾的痛。

　　“姐姐不走，姐姐不走。”那可爱的小姑娘似乎也感受到林枫染的悲恸，嘴巴一瘪放声哭起来。手中半个汉堡拿不稳吧嗒一声落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扑上前，紧紧抱住李白雅便不肯放手了。

　　李白雅挪了下腿脚尝试抽身，但小姑娘不仅没松开半分半毫，反而哭得更凶。李白雅被扯得尴尬，只好俯身先安抚小姑娘：“小染是吧，小染乖，不哭了。”

　　小姑娘不理李白雅，声声抽泣间仰头看向了林枫染，似乎在等姐姐指示。

　　李白雅见状，已知根源所在。她站起身，向林枫染应允道：“好，我答应你。有关念的一切都会给你讲清楚。至于今后怎么选择，全凭你自己决定吧。”

　　“真的？”林枫染见李白雅终于答应她，不禁露出笑容，本来在眼眶中打转的泪珠反倒滴落下来。

　　李白雅抬手将林枫染脸颊上的泪水接下，指尖轻捻，一张绘着泪滴的卡片立刻出现在她手中，并慢慢浮现出一行字迹。她把那张卡片递在林枫染面前，说：“送你的，见面礼。”

　　这了无痕迹的一触在林枫染脸颊留下一丝微凉，也在她幽闭许久的心房里冉起一点星光。林枫染倍感珍重，从李白雅手中接过卡片，小心的问：“上面写着什么。”

　　“以后你就知道了。”李白雅淡然一笑，向林枫染伸出手：“李白雅。”

　　“林枫染。”说也奇怪，当林枫染握上李白雅的手时，才发现这个看似冷漠的人其实并不凉冷。

　　被李白雅微微用力握紧了手，掌心传来的温暖惹得林枫染忽然很想放纵大哭一场，把14年来无人理解无法倾诉的委屈都倾倒出来。以至于李白雅收回手时，林枫染几乎不可避免的感到了失落。

　　“你叫林枫染。”李白雅眯起眼睛，看向可爱的小姑娘：“她也叫小染？”

　　林枫染闻言，向小姑娘招手，小姑娘便顺从的回到林枫染身边。然后微光一闪，小姑娘就瞬间消失不见了。

　　林枫染羞涩的举起手里卡片，向李白雅解释：“小染也是我的一张卡片。”

　　李白雅着实被这一幕震撼到了，她不可置信的重新审视起林枫染。

　　这个连念是什么都不知道女孩子，竟然在现实界将卡片型象成人，并且自由操控行动这么久！

　　如此恐怖的念力，是SSS级么。不，难道是渊……

　　李白雅暗中估算林枫染的念力等级，忽然觉得林枫染方才的自述并不是谦虚，这家伙可能真的是个念力怪物。

　　“你不信？”见李白雅眉头紧蹙沉默许久，林枫染将手中卡片一扬。

　　小姑娘再次出现，向李白雅招呼：“姐姐，姐姐，我叫小染，林枫染。”

　　真真切切被小姑娘牵着手指来回摇晃手臂，任李白雅再怎么不敢相信，也只能冷笑着摇头接受了事实。

　　林枫染可不是什么素白混生。她太强大了，强大得可怕，强大得足以与那个混蛋抗衡。

　　江岸暖风微微抚动发丝，李白雅久久伫立不曾言语。

　　这一瞬间，李白雅与林枫染的彼此需求忽然逆转。林枫染无论遇见哪个念者，知晓有关念的一切只是时间早晚。而她却是此生都未必能再遇见一个渊级的念力怪物了。

　　所以，李白雅临时改变主意。她决定在别人染指之前收下这块可以助她复仇的璞玉。

　　这时，夜风中隐约传来猎手的气息，李白雅神色一凛。

　　带着林枫染一起绝难逃脱RC执法员的追踪，更不能在这种时候被RC发现林枫染的存在。迅速权衡之后，李白雅将林枫染和小染一并拉进远离灯光的矮树从中，将她们护在身后。

　　“把小染收起来，快。”李白雅压低声音吩咐。

　　林枫染依言照办，立刻把小姑娘变回卡片紧紧握在手中。仿佛穿越进电影中一样忽然进入临战状态，让她既感到惴惴不安又难掩兴奋新鲜。

　　林枫染凑近李白雅，轻声问：“怎么了？”

　　“嘘……”李白雅专注倾听着夜风，将食指压在唇边制止了林枫染的问询：“RC的人来了。”

　　RC？

　　林枫染心道，不就是李白雅刚才说的那个，如果她再用念力被发现，就会被RC带走的那个RC。但她不知RC究竟有什么厉害，能让李白雅这么夸张的躲起来。她甚至不知道现在RC是冲着她还是李白雅来的。

　　空气中念者的气息越来越临近，李白雅也越来越警惕。

　　这次追踪李白雅的RC执法员意外的难缠，明明李白雅已经在小巷中甩开他们，还往反方向逃了这么远，竟还是被他们寻到了踪迹。

　　无论林枫染型象汉堡，还是李白雅型象一滴眼泪，所需的念力都十分微弱，绝不至引起RC执法员的注意。难道是林枫染具象小染用了太多念力，才被他们发觉？

　　思绪中，李白雅感到背后隐隐传来柔软触感。正是林枫染好奇之下越挨越近，甚至还用双手微微扶在她的腰肢上。

　　“你干什么，别乱动。”李白雅低声警告林枫染。

　　林枫染同样压低了声音，问道：“咱们这样躲着，就不会被发现了么？”

　　被李白雅挤在灌木丛中，背后枝叶扎得她极为难受。林枫染借着说话的机会又往前贴了贴，到底还是倚在李白雅身上更舒服些。

　　李白雅有些不自在了，但仍目光严峻专注远处，低声又问：“你经常型象……把小染变出来么。”

　　“是啊。”林枫染轻柔吐息，微微吹动李白雅耳边散落的发丝：“觉得寂寞的时候，就会让小染陪我。”

　　经常。

　　李白雅沉思，如果林枫染经常消耗这么强大的念力型象小染却没被RC执法员盯上，那今夜也不会如此凑巧偏偏就被发现。所以此刻的执法员应该还是冲着她来的。可她的锐能等级已经达到了极致的SSS，酒吧里负责缉捕她的两个执法员锐能等级充其量是S，他们到底是怎么追踪到这儿来的。

　　一时疑虑无法想通，但李白雅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如果想带林枫染一起走，就不可避免的要与RC执法员正面交锋。那么就算冒着被归为妄者的惩罚，也只能和他们干一场硬仗了。

　　她不能被RC抓回去接受审讯和处罚，她还没有寻到那个消失无踪的人。

　　而李千忆的死，那个人始终欠她一个解释。

　　林枫染不知李白雅在想什么，也不知她们将要面临的是什么。老实说，如果突然出现的李白雅能帮她打破原本深潭死水一样的生活，林枫染更愿意接受这样充满未知的改变。

　　而且越是离得近，林枫染就越喜欢李白雅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

　　危险，却又安心。

　　林枫染头脑一热，竟在李白雅脖颈附近轻轻嗅了嗅，说：“好香哦。”

　　“什么？”李白雅一怔。

　　“我说……”林枫染呼吸深沉，低声重复：“你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