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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不穿自己衣服的女人 ...

  •   冬天的夜来早,不消六点天光便暗了,路上的行人到了村尾老宅仿佛都像做贼似的,蹑手蹑脚的努力不发出声响!生怕惊动了屋内人。

      屋内人早早吃过晚饭,无聊的干着自己的活计,互不搭理。他们不喜欢电灯,生怕那刺眼白光将屋子里的所有东西都照地明明白白,他们喜欢阴暗,因为它可以藏得住秘密。

      整个屋里只有一盏杵在窗台上暗暗发着光的煤油灯,它的身上已经披上了厚厚的蜘蛛网。也不知道他们上哪弄来这么许多煤油,这玩意在余村可是相当相当少见的,大家都用上电了还有谁会去烧煤油。

      屋里被昏昏黄黄的灯光打着,所有事物都显得不那么真实。而那不真实的光又透过这古朴的小小花窗,打在了窗外的那颗香樟树上,照的它的叶子愈发的绿的让人有种还在夏天的错觉,可墙上裂缝里钻出的丝丝寒风又无时无刻在提醒着入冬已经许久了。

      忽的老A站起身走到堂屋门口对着天兀自的说着:“他,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只是我记不清他的长相了,也许是个眉眼清秀的人吧。”

      老何也走到门口,簌的一声坐在了门槛上。举起烟叭叭的唆了几口才接茬。“哦,那他和你说过啥?”

      “额,他好像说了啥,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老A挠了挠头,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老何对道:“老A你TMD怎么了,说话颠三倒四的,你不会是出了次远门趟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吧,对了,你上次说要去哪来着?”

      老A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说:“出门?哦,我还没去欸!”

      老何又对道:“老A你TM又抽什么疯。”

      这会是老A沉默的时候。

      接着他才说:“老何你看,快看今儿这月色亮的,跟白天一样,我从没见过这么亮的,二十多年了,从没见过。也从没,如此清醒过!”

      老何摩挲着手中的烟蒂说:“哟,加话啦,可今儿是阴天。”

      话声戛然而止,四周黑漆漆的,相对无话的两人,默契的走进堂屋里,又各自走向自己的床,说是个宅院,但如今只剩一间堂屋还屹立不倒。屋外是往下颓着的正厅和努力挣扎着的卧房,东西厢房早已经烂在了院子里,连剩下的屋梁都覆上了厚厚的不知名菌的菌斑。还说是樟树,防虫防腐,真是个笑话。这里里外外最坚强的恐怕只有老何和着院墙了!

      老何侍奉着老A,细致入微的样子要是被别人看去定会动容,可惜,这屋子里没有他人,他侍奉的对象还是一个疯癫之人,老何想到这里痴痴的笑了。

      老A疯了二十年,刚才的那段对话他们就说了二十年了,老A是无意识,而老何却是想知道老A当年想去但没去的地方,是的,那里藏着老A的秘密。

      一个关于他身世的秘密。

      梦里老何念叨着老A的名字,但又不敢大声,好像生怕被别人听了去,他梦见他们在吃今年的除夕夜大餐,有他爱吃的大盘鸡,烩面,凉皮,奶冻……梦总是美好的,也总是不真实的,夏天的菜肴怎会在冬夜出现。可他不知还以为是真的。在梦里他一勺一勺的喂着他心爱的ta

      乡下的冬夜本就静,邻人都早早吃过晚饭,洗漱好,哄孩子的哄孩子,哄媳妇的哄媳妇。前些年还偶尔有些好事的小年轻,想翻到院子里看看二十年没出过门的老A长啥样。可每次要进去了,老何的声音就会在静静的夜里飘着,那沙沙的声音楞生生的把小年轻给吓(he)了回去。

      大家都说村尾的宅子里有不干净的东西,住在里面的两个老头是来镇压他们的。以讹传讹村里的人再也没人敢靠近那里,再也没人去打扰他们的生活去窥探他们的秘密。
      就算是正午,他们门前也人迹罕至。

      “老何,我想喝甜酒。”

      “你又抽哪门子疯,哪有甜酒给你喝。”

      “我不信,我明明看到你买了。”

      “那是白开水。”

      “哦,白开水。”

      “过年的时候给你买甜酒好吗?”

      “嘿嘿,好,老何最好了。”老A一边拍着巴掌一遍跳着开心的看着老何。

      老何无奈的笑了笑,默默地走进厨房将他买的茅台藏好。他知道老A对酒过敏,轻则高烧,重则丧命。他已经经历过一次,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又是一年冬至夜,冷,屋里再也没对话响起。只有院里传来了老何哼哧哼哧挖土的声儿!
      一个小时后老何挖的坑已经有他人那么高了。他歇了会,将煤油灯添了点油。

      又半小时,老何停住了,他扭动着臃肿的身子,艰难且滑稽的从坑里爬了出来。他洗了个澡,也给老A洗了个!

      “走了走了要干干净净的。你不肯告诉我那到底是哪,二十年了,不知晓也罢了。为什么不听话等到除夕喝甜酒。不,我就不该买酒,这一次又是我害了你。终究是我害了你啊。”

      老A是回族,老何按风俗用五尺的白布把老A裹成了木乃伊。咚的一声将他栽进了坑里,接着填上土。

      冬夜的风吸干了老何的汗,老何拾起地上的军大衣披上了身。跺了跺脚上的土,他打算回屋,但脚步顿了顿,将煤油灯添了点油。顺势坐了下来,点了根烟,嘬了两口觉着无味,又摁灭了它。

      “老A啊,你我本是良家子,可为什么搞成这般模样,你是我害的,而且也疯了二十年真主肯定会饶恕你的,而我,我,我估计连地狱都不会收了。你说我们这样荒唐的过了一生,啥也没有,也是真是白走了这一遭。你,你也许不知道我爱你。对,一定是,不然你怎会如此绝情,或许我该出去坦白,你会支持我吗?

      不行,不行,你都不在了,坦白又有什么意义。对,我要守住这秘密,不能让世人知晓。这世上本就没人知晓我们活着,现在也不该知晓。呵我就该在二十年前的火灾里丧命而不是弄死项璋,弄残你。”

      说完老何笑了。笑的很尽兴,仿佛要笑完余生的笑。夜愈发深了,深到极致了,便也就白了。

      老何套起外套。走向地窖将他存的所有煤油都一股脑的搬了出来,十个油桶都是满满的,这够一整个冬天取暖了。

      老何拿着前年买的手电,安好电池,打开手电,吹灭了煤油灯。

      他提着油壶给院里的边边角角都浇上了煤油,除了那颗老A最爱的香樟树。干完这些,他冲进厨房将老A喝剩下的酒,一口气给闷了。

      晃晃悠悠的他划出了一根火柴,火柴跳跃着光亮,忽闪忽闪的,老何仿佛透过火光看到了老A 喝酒时决绝的模样。老何笑着将火柴丢在了一旁,火光一下汇聚了一团光亮。

      老何不慌不忙地走出屋子,划着了第二根,他看到了项璋朝他发怒的模样,他厌恶的将火柴扔在地上。他赶忙跑到埋葬老A的地方划着了所有火柴,低吼到:“你最终还是在我身旁。”

      大火烧了一夜,只剩了一堆黑色灰烬在村尾,以及一棵焦黑的烧没了树叶的樟树。

      第二天太阳照常亮了,村里人都如往常那样,没有丝毫变化,吃过早饭,便开始张家长李家短的发表高见。没人注意到村尾院子里的事。

      日上三竿了,再懒的农人都要下田开始干活。村尾传来了余阿四惊恐地喊叫声。

      “不得了啦,出大事啦。”大家都放下手头的事,聚了过来,原来是村尾的老宅起火了,但所有人都不敢轻易踏入老宅,深怕沾上了邪秽。

      村里人喊来了村长张大宝。

      \"这两个老头到是挺好,不来麻烦我们这些邻居。知道从哪来到哪去。尸都不用我们收。也算是造福了。\"张大宝对着其他围上来的村人说。

      \"村长那这么大块的地,就让它空着?\"

      \"这不空着还怎么弄,你家要吗?\"

      \"啊,不不不,我家有田有地的。\"余钱赶紧摆手。

      \"欸,还是叫土地局的人来吧,我看这贱卖也没得人要吧。反正在村尾,四周又都是空地,干脆划到公田里再挖成池塘,以后大伙打水浇地都方便!\"

      \"嗯,还是村长有见识\"

      听到村里人的夸奖,赵大宝洋洋得意的掏出他诺基亚在村里人艳羡的目光里,拨打了土地局的电话。

      大半天过去了,土地局的车到了,后面还跟着部警车。看到这两部车进村,村里人又都聚到了村尾。等着看故事的结局。

      \"张局,您来啦,您看这怎么办?\"张大宝一脸谄媚的看着他的本家张贵庄说到。

      \"大宝啊,你咋这么糊涂,有人死了找我们来干嘛,要先报案啊。什么荒唐事。\"张贵庄脸色不大好的说。

      张大宝尴尬的陪笑,又转身向三个民警打了声招呼。民警跟他点了点头就进了那一片残骸里。

      不大会儿,他们就抬出了一具焦黑的尸体,那尸体紧紧的蜷着,不辨手足。邻人都在等第二具尸体被抬出来,可是只等来了一个从门里走出来的民警。

      村里人都在窃窃私语“咋只有一具尸体吖,不是有两个人吗?”这些话一句不落的进了新上任的派出所所长谢江的耳里,他快步走到张大宝的面前,敬了个礼。张大宝见此状,有点蒙连忙伸手去握谢江的手。

      \"张村长你好,我是谢江,刚上任的派出所所长。这人你了解么?我听说这宅里住着两个人,但我们搜索了现场只有一具。还请您跟我们去趟所里。协助办理人口登记。\"

      \"欸,欸,应该的应该的。\"张大宝有点心虚赶紧点点头。

      \"老谢,你快过来。有重要发现!\"院里传来了一个民警的声音。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不穿自己衣服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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