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光翡》梧名

3、噩梦

　　克里斯汀费尽心思的叮嘱我，却忘了世界不是唯心主义。

　　从看见南区阿尔法的时候，原本并未放在心上的暴乱瞬间清晰。翡翠岛上犯人群战本来是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今天唯一的意外是在角落处淡化存在后，我依然受到了波及。

　　因为这不是意外而是蓄谋，这场混乱为我而生。

　　我平静道：“你试探我。”

　　“呵呵，我只是对你很感兴趣。”

　　被智商顶尖的疯子感兴趣，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值得堂堂南区阿尔法感兴趣的地方。”

　　埃蒙：“一开始我也这么认为，直到昨天你与我对视。”

　　我，“一见钟情的戏码？”

　　对方没有否认，反而笑意温和，“的确，我现在对你沉迷不可自拔。”

　　我道：“我不会为此负责。”

　　他显然心情极好，“我终其半生都在研究心理，我的一言一行，甚至呼吸的韵律都是心理暗示，从来没有人能够直视我的双眼后还能保持清明，你是唯一的例外。从刚才相遇起，我就一直在暗示你对我放下戒心，可惜直到现在你眼中令人胆寒的平静杀意都未有丝毫撼动”

　　埃蒙微微一笑，“马克攻击你时，我看见你右手微抬，我是否可以认为你已经做好拔枪的准备？或者说你正在拔枪？”

　　他怎么会知道？

　　是了，瑞切。

　　东区犯人在中央区附近出事，作为本区阿尔法是有权调看电子眼，埃蒙是通过瑞切行使了这项权利。

　　他的目光平和，却并非因本性如此，一层名为冷静的薄膜将所有疯狂牢牢桎梏其中，只能透过不经意间浮动的几丝炽热窥见内里的癫狂。

　　迎着他所显露的温和假象，我微微一笑，“你想亲身实验一下吗？”

　　诡异平和的氛围中，两人宛如多年好友，埃蒙噙着笑意，“虽然无所谓生死，但很遗憾我现在并不想死去，日后有机会再试吧。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只听他一字一顿道：“你是谁？”

　　我，“如你所见，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狱警。”

　　“名不见经传到深层资料一片空白的狱警可很少见。”

　　我真的惊讶了，如此多的策划调查俱在一天之内完成，此人的人脉心力真是不容小觑，“令人惊叹的执行力。”

　　“呵呵，过奖了。须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现在面对空白资料我也一筹莫展呢。”

　　话虽如此，但彼此都知道，他并不会因此停手。

　　“好奇心害死猫，你要小心了。”

　　时候不早，我不欲再谈，随即转身离开，身后传来男人不紧不慢的声音。

　　“半个翡翠岛都知道“英伦玫瑰”以色侍人且容颜出类拔萃，但对你的认知也仅此而已。流言在短时间内就大肆盛行的原因你真的没有想过？”

　　“克里斯汀想要独占你，相当专横的做法呢。但他这片阴雾是遮蔽不了你的，假以时日你的锋芒必将显露，尽管你本无意彰显。我很期待那个时候。”

　　我回去时，三黄正趴在窗台上晒太阳，慵懒自在的模样真是羡煞旁人。

　　“虽然屏蔽了附近的电子眼，但你也不要太大摇大摆了。要是被人看到我就炖了你。”

　　三黄睁开眼，阳光下半眯的琥珀色猫瞳宛如流淌的浓稠蜂蜜，似笑非笑。猫尾轻轻的摆动。

　　我松开领口，洗手后进入厨房。不一会儿，食物的香味逸散。我尝了口，恰到好处。将饭装入一大一小两个盘中走出厨房，三黄正一本正经的端坐在饭桌前的软垫上，显然恭候多时。

　　将盛满蛋炒饭的大盘子放在它面前，三黄所剩无几的矜持也灰飞烟灭。狼吞虎咽的模样几欲让人怀疑它身具上古饕鬄血统。

　　面前的盘子已被扫荡一空。三黄懒洋洋的眯着眼，重新跃回窗台晒太阳。

　　用半小时慢条斯理的用完餐，我进厨房清洗了餐具。然后躺回床上睡午觉。狱警的轮值时间分明，除了特殊的繁忙时刻，小狱警的空闲时间还是很多的。

　　轻薄雾气遮蔽着晦暗天空，阵阵海浪在礁石上炸起水雾，咸腥气息氤氲于空气。一双手轻轻捧起了我的脸，冰凉滑腻宛如海底生物的表皮，一种奇特的臭味侵入肺腑，我看见了无生机的苍白下巴，空洞无机质的眼睛，以及我所熟悉的容颜，僵硬干冷的音节从对方喉间蹦出，“……leave……here”

　　“法斯特！”我反手握住他的手腕，石膏般僵硬冰冷，刺的心脏为之战栗。

　　他咧开嘴，浓稠黑色汁液溢出，滴落在我的手背上，“……go……now!”

　　“啪！”

　　我睁开眼，天花板在午后阳光的照射下镀了一层浅淡金色。三黄端坐在在我的胸口上，生命的体温传递到我的心脏，驱散久违的心悸与寒意。

　　我目不转睛的盯着天花板，这才发觉自己浑身都是细密冷汗。

　　三黄猫首微垂，高傲冷漠，浓稠如蜜的猫瞳收敛了我此时的全部不堪，其中是毫不避讳的审视。

　　“我没事。”

　　三黄幽幽看着我，几秒后瘫了下去，叫声恢复了慵懒，“喵。”

　　“不是噩梦。”

　　“话说回来，你能先起来吗？太沉了。”

　　猫爪愤怒的拍在我脸上，三黄好似被负心的下堂妻，炸着全身毛发毅然决然的离去。

　　狼心狗肺的负心人直起身子，道：“你不能再胖下去了，在瘦下来之前饭量减半。”

　　“喵！”尖利猫叫透露着出离的愤怒。

　　我垂下眼，地板上弥漫的水渍间是破碎的玻璃，无数碎片折射着我扭曲冷漠的脸。

　　真的是许久未见，自你身死之后。

　　“又要买杯子了。”

　　我捡着碎片，手环震动，我点开终端，是一份传唤。同内容的传唤一共收到了三次，最早是在两个小时前。

　　十分钟后，我敲响了东区办公室的门。

　　“进。”

　　推门而入，单调乏味的宽阔办公间内，克里斯汀正坐在办公桌后批堆积如山的公文，“给我个迟到的理由。”

　　“睡得沉。”

　　克里斯汀扔掉笔，笑容泛冷，妒中带酸，“看来我的下属们真的太闲了。”

　　“你的薪金也是我们的十倍。这是天堂语？”办公桌上放着一盒半开点心，从我入门起，高级奶油的甜腻就挥之不去。

　　“嗯哼，替威廉那狐狸免了伊思安的责罚，他用一盒点心来两清。”

　　“西区队长真是大手笔。”天堂语在外界也是顶级的糕点，在翡翠岛更是难求。

　　“送你了。”克里斯汀的脸上写满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什么事？”

　　“我需要你做份统计。”

　　“奥瑞呢？”

　　“四区文职官这两天都在进行例行内部审核，如今整个东区也只有你能在一天之内做完这份月例报告了。”

　　“为什么今天才想着做报告？”

　　克里斯汀心虚侧过眼，“因为我今天才想起来。”

　　了解完始末，我颔首，“把资料传到我终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