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诞会》沈欲

2、高山流水

　　高山流水
　　1．焦尾
　　他生长在山里，秀颀挺拔，和伙伴一样，他最大的梦想便是成为一把好琴。
　　终于，他被人砍倒，用马车拉进了一所宅邸，他忍着剧痛，被人切割成一块规整的，上好的木材。他期待着。
　　可是，不巧，厨房没了柴，厨娘便拿了两块这样的木材救急。他是其中一块。
　　他被投入了火炉，以为就要成为灰烬，可是一股力量将他拖了出来。
　　“这么好的木材，你怎么能烧呢。”救出他的人呵斥着厨娘。
　　他被发现尾部已经烧焦了，但他仍被送到了主人的房间。
　　“真是好木，只可惜尾部被烧焦了，无碍，做一把筝吧。”
　　待他看清了主人的面孔，只觉得心头一颤。
　　主人为他取了个名字，称“焦尾”。

　　2.高山流水
　　他不负期望，成了一把绝好的琴，主人日日都要弹奏。每每这时，他便轻声和着，纵然尾部烧焦，却再也想象不出别样的美好。
　　他从侍女口中得知，主人叫俞伯牙。
　　伯牙，当真好听。
　　俞伯牙宠爱焦尾，带他去山中林中，听鸟鸣溪声，然后伯牙轻抚焦尾，这天作之音，称“高山流水”。

　　3.忠于子期
　　时光如流水般，匆匆而过。焦尾以为，日复一日，会永远这样下去。
　　一日，侍女在擦拭他时，对他说，“焦尾，你想化成人吗？”
　　侍女指了指另一把琴，“我就是那把琴。”
　　焦尾想变为翩跹的女子。
　　“不行，不能是女子。”侍女忠于伯牙的夫人。
　　“那便将我变为樵夫吧。”焦尾说。
　　伯牙又带焦尾去山中，遇到了一个樵夫。出乎伯牙的意料，眼前的樵夫对乐声的理解，与自己近乎一致。
　　当伯牙问及他的名字时，樵夫回答说，“钟子期。”
　　钟子期，忠于您的期望。

　　5. 知音难再求
　　自此，伯牙日日到山中弹琴，子期也日日来聆听。
　　伯牙弹高山巍峨，子期便道泰山如何，叹为观止。
　　伯牙弹奔腾江水，子期便言黄河如何，气势恢宏。
　　子期不小心掉入了山涧，再也回不到伯牙身边。
　　焦尾没有了灵魂，伯牙再去山中也没有了子期。
　　伯牙的指法，弹奏的音符，与从前并无半分差别，却再也弹不出从前的声音。是了，焦尾的灵魂已经没有了，又如何能与伯牙和唱呢。
　　伯牙见不到子期，明白了些什么。
　　他弹了最后一支高山流水，然后摔碎了焦尾。再也不弹琴了。
　　再无子期的陪伴理解，也再无人值得伯牙弹奏了。

　　6. 从前
　　几亿个光年外，时间永远定格在从前，伯牙坐在山中弹奏，子期站在旁边聆听。
　　高山流水，世间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