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诞会》沈欲

12、当其无

　　“三十辐，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
　　“你又在念叨什么”我躺在子沉的腿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没什么”他宠溺地揉了揉我的头发
　　子沉是我交往了一年多的男朋友，他长得很高，很瘦，不好看，但是他很喜欢我，是那种，超乎了正常的喜欢，可以说是有些病态。不过我不介意，我并不怎么喜欢他，但是我喜欢他这种让人窒息的关爱。
　　他放下了手里那本书，从茶几上端过来水果盘，把葡萄的皮一点一点剥掉，然后塞进我嘴里
　　我拿起他那本晦涩难懂的书，看起来像天书一样。
　　子沉是个程序员，他喜欢编程，就像我喜欢文字那样，刚恋爱那会儿，他还会用编程变“魔术”给我看
　　子沉是个挺完美的恋人嘛，我一边吃着葡萄一边想
　　“柯柯，周末想去哪玩”他柔声问我
　　“想宅着”我把一颗葡萄放进嘴里，用牙齿和舌头剥了皮，一骨碌爬起来把葡萄送进他嘴里
　　他回吻了过来，一股烟草味
　　我还记得曾经问他喜欢我什么
　　他没有说那些被说烂了的情话，也没有提什么灵魂啊才情啊
　　他说，因为你好看
　　想到这，我噗嗤笑了，然后迎合上他的动作
　　外面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昏暗的灯光下，他喘着粗气完成了最后的冲刺
　　我搂着他的腰，在他耳边说，“我见青山...”

　　“料青山见我应如是”他笑着说
　　这是我们彼此间的一个小习惯，每次欢愉过后，都要接一句诗，他是个喜欢看书的闷骚文青，我也是
　　后来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耳畔穿来子沉的声音，“该吃药了，柯柯”
　　“不吃”我翻了个身，继续睡
　　“乖，我都给你端过来了”
　　“不吃不吃，吃完难受，你管好你自己就”话还没说完，我听到一声刺耳的尖笑，一个激灵就坐了起来，“什么声音”
　　“什么什么声音”子沉反问我“你听到什么了”
　　“没什么”我的眼神在屋里飘来飘去，然后顺从地接过他手里的药，吃了下去。

　　这几天连日的阴雨，见不到太阳，不过我是最喜欢雨天的，所以吃过晚饭，子沉便带我出门走走，我们撑同一把黑伞，走在细雨里。
　　“子沉，你怎么理解那句三十辐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的当其无？”我突然
　　没头没脑地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他先是一愣，想了一会，然后说，“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当其无，便是无之以为用，也就是借无使有来发挥作用”
　　我伸出手揉了揉他的脸，什么话也没说

　　我从噩梦中挣扎着醒来，“子沉！”我的身体先于我的头脑做出了反应，我大声呼喊着他的名字，可是无人应答
　　地上散落的烟灰仿佛是他留下的痕迹
　　我赤着脚下了床，客厅的茶几上还摆着那个装水果的盘子，沙发上的褶皱表明曾经有两个人在上面嬉闹
　　我急忙掏出手机，可是我翻遍了通讯录，也没能找到那个叫韩子沉的男人的名字
　　他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仿佛人间蒸发一样，消失的干干净净
　　他的衣服都不见了
　　他的剃须刀不见了
　　我发了疯似的在屋子里翻找，终于，我找到了半包烟，我颤抖着双手点了一根，熟悉的味道，让我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