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金光]药石罔效 默杏》云舟隐鹤

41、第十四章 江津子夜影重重（中）

　　“杏花。”策天凤突然轻唤道。
　　杏花这才回神，忙应：“好友，怎么了？”
　　策天凤忧心地望着杏花，不言。
　　杏花微愣，立刻明白了策天凤的意思，不由苦笑：“我说过，我没那么脆弱，我也不是没有来过洛道。……你说的是下午的事，你都没事，我怎么会有事呢。倒是这间房，你看看还满意不？若是不满意，我就再去找千雪。我与他那么多年交情了，好说话……”
　　策天凤轻叹了一口气，搭上杏花的手，轻声说：“不要勉强自己。”
　　“我没有。”杏花抽回手，低下头。他真怕。“……我拖后腿了？”
　　他真怕，成为这个人的拖累。他会不要他吗？
　　策天凤又叹了一口气，温柔地握住杏花的手。“怎么会，若没有杏花，我难以成事。”
　　若没有我，你也有别的办法成事。
　　杏花依旧低垂着头。
　　策天凤看着杏花。这人的心思全写在脸上，但自己却劝不了他一点。虽说自己可说是这方面的权威，也算得上能说会道，但面对他，他亦变得笨拙。他真不舍杏花受伤，却分明知道杏花受伤是必然。
　　至少，在残忍来临前再对他温柔一些吧。如同琥珀的眼眸暗了暗。
　　“杏花，可有觉得这村子不妥？”策天凤转移话题。
　　杏花这才抬头。不妥？他是觉得有些不妥，但……
　　“杏花但说无妨，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杏花心中一暖，却又苦恼地挠挠头，小声道：“我也说不清……我是觉得有些怪，但具体又说不上哪里怪。”
　　策天凤莞尔，夸赞道：“杏花的直感向来敏锐。”
　　杏花脸一红。“好友你别夸我了，我啥都没说呢。……倒是这村子难道真有问题？”
　　策天凤却像是故意使坏心眼似的，不答反问：“那杏花先说说看，我过会再夸。不要紧，未成形的亦可以，你只管把自己的感觉说出来。”
　　杏花的脸更红了，他也不明白，策天凤好像没说什么了不得的话，可就是让他脸红心热难以消停。“……就，我也不是太清楚，这村长和装备、材料商人可以由玩家替代的吗？我虽听说过，好像是有这样的说法，却从来没见过。还有就是在村子里，就是马车那边，我闻到一股血腥味，还挺重的。但是村长说是后山铁矿场的味道。虽说，总有人拿铁锈形容血腥味，但我觉得两者还是有些不同，不过我也没修挖矿业务，不清楚矿场会不会有铁锈味……还有，我总觉得村中的那些村民看我们的眼神很戒备。啊，这也是当然的，我们是外来的嘛。但，我总觉得那眼神跟提防外乡人的又有些不一样。”
　　策天凤拉着杏花的手，满意地轻笑起来。
　　“你别笑。”杏花涨红了脸，甩手就要走。
　　策天凤却拉着不放，将人按回凳子上，半安抚半调笑道：“杏花都发现这么多了，还用我说吗？”
　　“我又不是你们谋士，哪知道那么多弯弯绕绕。”杏花赌气嘟囔。但转念一想，策天凤会这么问，多半是他心中早有定论。“到底怎么样，你有话快说！”
　　策天凤倒是不急，在杏花身边凳上坐下，才不紧不慢地说：“这村子里的人并非村子里人，他们只是比我们早来了一步，大约一日，最多不过两日。”
　　“！”杏花惊得从凳子上跳了起来，但起身的一瞬就见门外有个人影，厉声喝问：“谁？！”
　　“是我啦！”狼主推门而入。可一进门，他就瞧见杏花与策天凤还拉着的手，顿时尬在了房门前。
　　杏花顺着狼主的目光看去，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还跟策天凤拉在一块呢，这情况放两人间兴许只是亲密地推心置腹，有第三人在就怎么看怎么基。
　　杏花连忙抽回手，轻咳了一声以掩尴尬。“千雪，你怎么来了？”
　　狼主那表情叫一个怪啊，似有千言万语难以说出口。最终，他还是走了进来，关上房门，插上门栓，骂了句：“都说了不要叫我千雪。”狼主是安置完所有人，包括正在值守的山谷口埋伏部队和谷内巡逻部队的临时住所，又查看过后续粮草才来的。此时已是晚上9点多了。
　　“不知狼主夤夜前来，有何贵干呢？”策天凤率先发问，语气平淡又冷漠。
　　啧，这语气，要不要跟门外差那么多。还夤夜？知道什么叫夤夜吗？夤夜你俩不睡觉，在这拉小手说悄悄话呢？啧，他好像一不小心把杏花君安排进狼窝了？狼主腹诽，但情势不容他废话。“我刚与王叔和军长交换过消息，他们遭遇了‘夜煌’和‘平旭九羽’阻击，一时半会难以推进。”说到这，狼主尴尬地挠挠脸，“嗯，王叔和军长都觉得先生火烧连营的策略很有借鉴性，不过正如先生所说，这个计策在洛水下游难以施行。”
　　“所以，短期之内，无法期待‘喵疆’援手。”策天凤平静地说。
　　狼主十分惭愧地点点头。
　　策天凤阖了阖眼，淡然地说：“无妨。这本在预料之中，我倒是另有两事有求于狼主。”
　　狼主忙道：“先生请说。”
　　策天凤淡淡说：“其一，我之前看过论坛上的速报，消息很乱，真真假假，互扯不清，官方的情报也延迟很厉害，难以作为参考。既然狼主有意，还请共享下情报。‘喵疆’的情报该是远胜论坛才是。”
　　“可以！呃……”狼主刚应下，又不由苦恼地龇牙咧嘴了起来，轻骂了句：“温仔真是害人不浅！”
　　杏花很惊讶，没想到能在这听到寝室另一名朋友的名字，正欲发问，狼主暴躁地止住他，大吐苦水：“好友啊，这么大的事，你都参加了，我们哪有可能不来的。鱼仔也来了，不过他在枫华谷，说是辅佐‘海境’的少帮主，算是实际上的‘海境’一把手，不可能不来。”然后正视策天凤，略带歉意地说，“论坛上应该是温仔搞的鬼，啊，就是‘还珠楼’的神蛊温皇。”
　　说到这个怪异的朋友，杏花也觉得头疼。“温皇……他想干嘛？”
　　“我哪知啊！”狼主觉得头大又沮丧，“……可能是为了钱吧。哎，他还会差这点钱啊？我有的时候真搞不明白温仔的想法……万幸，他现在不在洛道，不然我真的会忍不住给他来场开颅手术！”
　　狼主正了正颜色，从袖中取出枫华谷地图，详细说来：“枫华谷的情况比洛道还糟糕，几个大帮派几乎都在枫华谷，像你们这样由门派送过去的，只能当炮灰，完全没有施展拳脚的余地。啊，当然先生应该除外。不过，枫华谷那边基本都是帮派与帮派在打，几乎没有处理匪患的事情。‘喵疆’的大部队也在那边，是王兄和藏仔、呃，就是藏镜人，他们亲自带队，但他们现在正忙着跟‘正气山庄’打呢。鱼仔和‘海境’则遭遇到了‘阎王鬼途’，也脱不开身。其他帮派也不知是为什么，都忙着帮派和帮派打架，进度远不如洛道。”
　　策天凤闭目沉思。
　　杏花皱眉问：“‘阎王鬼途’？”这个帮派不是师父说的多年前解散的帮派吗？“这个帮派不是已经解散了嘛？还有这样的实力？”
　　“嗯。”狼主点头，“是有这样的说法。听说原本是早期全游首屈一指的大帮派。不过，好像并没有真的解散，只是当时碍于舆论和前帮主的骚操作，一时解散了下，后来又重组了，之后一直藏于地下。那个帮派的立场也很奇怪，他们不是‘九算’一伙的，但好像又在帮天一教的做事。怪得很。藏仔稍微跟他们交过手，但大部分‘阎王鬼途’是在乱葬岗一带活动，那一带是鱼仔他们的势力范围。”
　　“有人在布局。”策天凤轻言。
　　“我也知道啊，就是不知道是‘九算’还是‘阎王鬼途’。”狼主快人快语，可说完他就后悔了——他对面坐得不是他们的军师吗？他抢人家的活干嘛。哎，说都说了，狼主觉得还是给他那麻烦的好友解释一下比较好。“啊，这是跟神蛊温皇没关系。他这人就是掉钱眼里去了，人没什么恶意的，先生莫要误会了。”
　　策天凤别具深意地瞟了一眼狼主。他当然知道神蛊温皇不是幕后主使。神蛊温皇策天凤早有了解，是有些小聪明，也有些才能，可惜那人自视甚高，却无法克制自己，明明有看透时局的智慧，却往往枉顾大局恣意妄为，愣是活得与看不懂时局的愚人一般，实在难称明智，对墨家更不足为惧。虽然温皇和“还珠楼”这个后起之秀看起来势头很猛，但说到底不过是各方势力手中的一把枪。恃才傲物雄心勃勃，却终究不明白，能用钱买到的都不是贵的东西，他神蛊温皇也是。
　　狼主见策天凤久思不言，以为他还在怀疑温皇，正欲再解释几句。策天凤却道：“第二件事，我希望狼主现在马上发信给竞王爷，让他立马来援江津村，江津村危在旦夕。”

　　深夜，凄凉月光穿过如同枯爪的树杈落在户门紧闭的村中，號鸟的咕鸣在空寂的夜空中盘旋。
　　一人打开房门，鬼鬼祟祟地跳进菜园，踩翻了靠在一边的一把农锄头，发出了一声细微的响声。撞击让锄头上的干泥剥落了下来，露出下面还有些湿润的泥土。他轻轻啧了一声，看了看远处的守卫，加快脚步翻进了一间小院，敲开了房门。房中亮着灯，听到轻轻的敲门声立刻打开了房门。门内外彼此对了个手势，屋中又出来了几个整装待发的人。几人相视一眼，披上斗篷，就像夜色下本没有人一样，然后向着村子北面出发。村头的槐树下已等着另两队人，都披着黑色斗篷，无声无息，像一只只鬼魅。
　　忽然，一名和蔼的男人叫住几队人，笑道：“几位少侠，这就要出发吗？哎呀，千雪王爷也在呢，这么晚还亲力亲为，真是辛苦了。”话说着，四周房子里、树下走出了十几个严阵以待的人。
　　狼主亦笑道：“村长大人不也是，这么晚还没睡呢？还这么严阵以待，是要跟我一起去巡夜吗？”
　　男人连忙赔笑：“嗐呀，这不最近不太平嘛。”
　　狼主冷笑：“是呢，你们也不容易，这一地重镇连基础的酒食商人都找不到人顶替一下，是‘九算’舍不得给钱吗？”
　　气势陡然一僵。
　　男子脸色一黑，猛地向后退了一步，一抬手，道：“动手！”
　　可，夜，静悄悄。
　　“动手！”男人流着冷汗，大声喊道。这次他的呼叫有了回应，可回应却是——“村中守卫”由远至近逐一软倒，方才还严阵以待的人竟全数昏死了。
　　“怎、怎会如此……！”男人终于意识到不对，顿时惊慌失措。
　　狼主一把按住男人，爽朗地笑道：“你都知道我们是‘喵疆’了，‘喵疆’嘛，当然多夜猫啦~”说着仰头一笑。男人随狼主抬头一看，竟看见好几个带着兜帽的男子像猫一般蹲在树上，眼里泛着绿光。
　　“动手。”
　　几个明教应声跃下，弯刀出鞘犹如利爪。男人一咬牙，掰开狼主的手，反手一拧，另一手一拔腰间长剑直插狼主下颌。狼主也不是吃素的主，刀柄一提撞歪直插而来的寒芒，甩了个刀花，顺势脱开钳制，拔刀出鞘再接寒芒，愣是把男人连人带剑震开三步。
　　“可恶！”男人不甘败下阵来，咬了咬牙，大声喊道：“都出来！杀光他们！……”
　　话音未落，血刃封喉。
　　狼主归刀还鞘，暗骂一声：“真没品。”
　　战斗已打响。没一会，好几间屋内都响起了打斗声。有人跳窗而逃，有人被踹出了房门，到处都是刀兵相搏的厮杀声。“喵疆”和各派玩家们早有准备，跟主场以逸待劳的伏兵打得不相上下。
　　没一会，西坡下有人大喊：“找到了！都在矿场！再来几个治疗拉人啊！”
　　一抹淡蓝的人影越过缠斗的人群朝着坡下直奔而去，紧接着又有几人也跟着向下奔去。
　　那边“村长”才被人拉起来，一见这情况急了，大声喝道：“拦住他们！杀了他们！不能让他们……”
　　“下去”二字尚未出口，狼主的刀又至，喊话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