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遗妃（重生）》师郎

4、第4章

　　日头高照，天空晴云一片，与前夜的冷风密雨不同，今日的天气格外怡人，伴着街市上熙熙攘攘的叫卖吆喝声，纵使偶有冷风拂过，也掩不去城中的热闹和暖。

　　高黎昕出了宫门与高瑾分别后便带着贴身的随从纪柔在城中闲逛。她鲜少出宫耍玩，今日出宫原就没什么计划，顶多是为了散心。

　　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路人，手里拿着讨价还价买来的东西，脸上的笑意溢于言表。高黎昕向来平静如水的心竟也跟着泛起了波澜，眸光中的羡慕闪闪烁烁，她何曾不想过这种闲云野鹤、悠然自得的生活？

　　“太······公子，我们现在要去哪儿？”

　　她们围着这市集不知逛了多少圈，窥探着高黎昕神色中的慵懒，纪柔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没能忍住问出了口。

　　她们此刻是女扮男装，出宫在外，自是不能轻易暴露了身份，所以高黎昕便吩咐她称呼自己为公子。

　　高黎昕闻声微微颔首瞥了纪柔一眼，眼波流转间正瞧见不远处门庭若市的凤鸣院，眼睛不禁一亮，顿住了脚下慵懒的步子，嘴角的弧度轻扬，似是遇上了什么好事。

　　纪柔不明，顺着高黎昕的目光望去，正瞧见凤鸣院门口站着的两位胭脂女子，眉眼含笑地向她们的方向望来。

　　纪柔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一张小嘴巴张成了圆形，扭头盯着高黎昕的侧脸，似是在印证自己的猜想。

　　在城中，青楼也分等级，最高级的用“院”缀字，次一级的用“阁”，再次一级的才用“楼”。眼前的凤鸣院显然是最高级别的青楼，里面的女子无论是相貌还是学识都堪称上等，出身不会太差，会沦落至此要么是家道中落，要么是被逼无奈。但到底是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性子自是比普通人家的小姐要开放些，但道德修养还是有的。

　　低级的青楼只有天入了黑才开始迎客，但最高级别的青楼青天白日也是可以开门营业的。

　　来凤鸣院这样地方的人，大都不会是为了男女之间的俗事而来，更多的是吟诗作对、琴凤和鸣、把酒言欢，亦或是寻一红颜知己，言些与别人所不能言之苦闷。

　　高黎昕站在远处凝视着凤鸣院，目光渐行渐远，神思追忆起前世的曾姐姐曾若祎，她与曾若祎虽无情爱之说，但两人之间的情意也算的上是知己了。

　　她被关入牢内将死之际，曾若祎就曾冒死前去看过她。这样的情分，是高黎昕无论如何也难以忘却的。

　　她记得，她与曾若祎的初相识，便是在这凤鸣院。

　　思及此，高黎昕竟兴奋雀跃了起来，但面上却依旧故作镇定。抬脚向着凤鸣院奔了过去。

　　纪柔不明所以，望着眼前的诱惑，但凡有身份的人也是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靠近的。纪柔气鼓鼓的脸颊涨得通红，想阻止却又没那胆量，只得撅着嘴巴抬脚小跑跟了上去。

　　高黎昕她们前脚刚踏入凤鸣院，楚莹宣便带着楚嘉凝跟了上来。

　　她自出了丞相府便想着直奔文清院，街上的热闹向来与她无关。正当她目不斜视急匆匆地想要穿过街边的闹市时抬眸正巧撞见前方背对着自己负手而立的人。

　　楚莹宣身子不由得打了个颤栗，定在原地一动不动，身子僵硬的像是被冻住了一般，与她毫无血色的脸颊倒是极为的相称。

　　良久，直到眼眶被晶莹的温热浸润，她才回过神来。

　　楚莹宣在心中默叹，纵使那人背对着自己，纵使她一身男装，她也能一眼辨认出她的身影。

　　只因，她曾在梦中回忆千万遍。

　　内心的怦然心动昭示着她此刻的悸动，不知有多久未曾轻扬过的嘴角此刻竟扬的特别灿烂，比那沐浴在阳光中的向日葵笑得还要饱满。

　　但脸上的笑容还未持续太久，便随着那人迈向凤鸣院的步子而僵在了脸上。

　　她自是清楚那是什么地方，换做前世，她对那人倒是一百个放心，因为在高黎昕的心里除了她楚莹宣再装不下任何人了。

　　但今时不同往日，她都能冒雨跪在殿前一宿只求取消她们之间的亲事，还有什么不可能发生的？

　　楚莹宣的内心前所未有的惊慌，唯恐稍一不留神，那人便被某些莺莺燕燕抢了去。

　　来不及思考，楚莹宣便跟着高黎昕的步子追了上去。

　　楚嘉凝虽疑惑楚莹宣的异常举动，但也不敢言语。姐姐肯答应带她出来就不错了，她哪敢有什么意见。

　　叹息一声，也紧跟上楚莹宣的步伐。

　　“一弯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注释1】

　　还未曾进凤鸣院门，便闻一略带醉意的男子声传来，言辞间尽是侮辱的语气。

　　楚莹宣蹙紧双眉，对此等有辱女子的行径甚是恼怒，抬脚踏入门内，正想寻望究竟是何等“贵人”出的上联，便紧接着被一黄莺般脆生的女子声勾了去。

　　只见台上一女子端坐于琴前，柔笑冉冉道：“柳下苟全千载寿，花间独霸四灵图。”【注释2】

　　“好！”高黎昕禁不住鼓掌叫好，楚莹宣恰好从她身后走过，贪恋地深嗅了口她身上的香味。

　　熟悉的味道。

　　楚莹宣努力地稳住她愈发紧张的心神，快步走远了几步，躲在一处静静地凝视着高黎昕的容颜。

　　她高挺的鼻梁，黑莹莹的眼睛，小巧可爱的耳垂，还有禁不住上扬的嘴角，楚莹宣暗暗在心中描摹着高黎昕的容貌，仔细地在心中再深刻一遍，生怕错过了某些细节。

　　眼神落到高黎昕腰间的佩囊上，她对自己的佩囊要求极严，什么样的衣服配什么颜色的佩囊，都是有讲究的，包括佩囊的大小、样式，高黎昕甚是在意。

　　高黎昕本身不太会女工，前世为了让她满意，楚莹宣刻意为她每一套衣衫缝制了不同的佩囊。

　　只是不知，自己不在她的身边时，这些活都是谁在做呢？

　　当她看到腰间的佩囊时，可曾有一瞬间的挂念自己？

　　楚莹宣痴想着，回神间就见高黎昕温言软语地冲着台上方才应对自如的女子说道：“遇有佳人，不枉我望穿眼孔。”

　　此言一出，楚莹宣眼里的柔光便被几分严肃掩了去，回首目不转睛地盯上台上的女子。

　　方才她一双眼睛几乎是黏在了高黎昕的身上，倒是忽略了对方眸光中所欣赏的女子，此时她才想起端详台上的人。窈窈淑女、纤纤细腰、眸光灿灿、唇红齿白、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当真是个美人胚子，加之此女子方才展现出的才识，一股危机感漫上心头。

　　楚莹宣来不及多想此女子是否似曾相识，只知此刻她把高黎昕的魂都快勾了去。

　　楚莹宣抗不住心里跃跃欲试的嫉妒，撅着嘴巴怒瞪着高黎昕。

　　方才在楚莹宣听来如黄莺般清脆清亮的声音此刻只觉甚是刺耳，奈何被她怒瞪着的人却是一点自觉都没有。

　　高黎昕对着台上的人拱手相敬，莞尔一笑，竟与那女子对起对联来。

　　台上女子冲着高黎昕挑了挑眉以示回应，仿若整个凤鸣院都只有她们二人，眉来眼去，互送秋波。

　　楚莹宣再忍不住面前的浓情蜜意，每一句都像一把匕首直戳胸口，她怎能坐视不理？高黎昕是她的“夫君”，她怎能让别的姑娘争了去？

　　楚莹宣挥舞着手中的纸扇，几步向前跳出人群，接过女子所出的对联。
　　她本对此女子无恶意，但看她和自己的爱人眉来眼去，一口闷气憋在心里难受得很，言语中不免有些中伤之意。

　　高黎昕本是舒展的双眉往里凑了凑，凝视着面前看似风度翩翩的公子哥，不明其为何言语中伤曾姐姐。

　　但孤身在外有所不便，只得耐下心来暂且静观其变。

　　前世高黎昕从未见过楚莹宣女扮男装的模样，如今楚莹宣面上又少做了些掩饰，乍一看倒是很难与女装的楚莹宣对上号，如此一来，高黎昕自是不知她就是自己千方百计要躲避的人，但她男装时的样子楚莹宣倒是铭记于心。

　　所以此时，她乍一眼没能识出楚莹宣也算是情有可原。

　　最终楚佳伊憋在心里的火也没能发泄出来，那女子四两拨千斤回怼了过去，周围的人见状纷纷吆喝着让楚佳伊给银子。

　　原来这是一场花主坐擂台斗联，输者给花主银两，赢者就可获得与花主彻夜把酒言欢的机会。

　　为了出口恶气，这场擂台她是非赢不可的。楚莹宣收起手中的纸扇，从袖口中掏出一定银子放于桌上，屏气顿足，眼珠飞速转动着，道：“雪消狮子瘦。”【注释3】

　　楚莹宣此联倒是出得简洁，但似是难了些，从对面女子凝神思索的双眸中不难看出。

　　左等右等不见那女子开口，高黎昕一心急，脱口而出：“月满兔儿肥。【注释4】”

　　院内顿时响起一片掌声，楚莹宣望向高黎昕，未露丁点的不悦，反倒和颜悦色道：“公子对得甚妙，可惜······”楚莹宣意有所指的扭头看向台上有些不悦的女子，往高黎昕的跟前凑近了几步。

　　心扑通扑通跳得极快，每靠近一步，楚莹宣的心就随着颤动一下，悸动的厉害。

　　但活了两世，起码的镇定自若她还是有的，尽力将眼神从高黎昕的身上扯下，抬起纤纤玉指指向台上的花主。

　　“好像是本公子赢了咱们的花主吧？所以······”

　　“今晚······她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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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1：出自《高凉村妇盼郎归情歌》
注释2：据查阅资料，上联为扬州名妓所出，下联为乾隆所出。
注释3和注释4：《笑笑录》、《解人颐》及民间传说，“月满兔儿肥”为唐伯虎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