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青春藏一个小秘密》豆儿糖

3、情愫暗涌

　　现在是十月中旬上下，天气很明显的变冷，成心熬不住小体恤加外套的两件装，换上了厚实的

　　打底衫跟羊绒夹袄，套上黑色棉裤，正左右转身看着大镜子中的自己。

　　手机滴滴响了两声，是文晴发来的消息，寥寥数字：这星期回去就体检了，要不要一起减肥？

　　成心也是个注重外表的人，虽然九十八不算重但对于只有一米五八的她来说也算微胖一类，看到

　　消息后的五秒她毫不犹豫地打下两个字“好啊。”

　　楼梯间照平常会传来一股白粥独有的浓糯的香气，可今天却异常没有。妈咪没做早饭吗？

　　成心放下手机往楼下走，差不多是到二楼拐角，隐约有压低的说话声，还有啜泣声，她反应警

　　觉，立马停下脚，小心的听着。

　　“你兄弟那里的债，怎么样了？”是爸爸沉重的嗓音。

　　“还是和以前一样在付利息，我哥刚在北京开了个小超市，生意还不错，就是可惜的是……”妈

　　妈的啜泣声变得明显“前几天派出所来人说是那个欠款的老王是我哥的生意合伙人，又是我哥给

　　签的字把老王保释出来的，现在时间到了，派出所的人又重新把老王抓回去，把超市封了，我哥

　　才开了不到三个月，本钱才挣回来一半，另一半都亏了…现在根本是什么都没改善，还亏空了

　　钱，要不是老王那档子事，我哥也不会这样…”

　　说到这里，妈妈再也忍不住呜咽哭了出来。

　　“为了给你哥填钱，你问二处那里借了多少钱？”

　　二处这个名号成心是有听过的，听说他是她们镇里最有钱最挣钱的一户人家，全靠倒借高利贷，

　　放利息为主，钱都是一沓一沓的往他家送，可是，妈咪怎么为了帮舅舅还沾上高利贷了？那这事

　　情是有多严重啊？！她们家本就不是富裕的家庭，以后会不会被巨额的利息压垮？成心的心都在

　　抖，原来他们都在瞒着自己，这么大的事居然一个人都没跟她提过口。

　　“二处那里加上银行贷款总共有一百多万，二处那里已经跟我说好了，看在是多年邻里份上，最

　　低一分利的价算利息。”

　　“唉……你兄弟曾经一直资助我的大棚业，现在他这样了，我也不能说他什么，要是以后要用钱

　　只要是给你哥的，我一句闲话都不说。”

　　“可是……这么多钱去哪凑啊？”

　　听妈妈哭得这么伤心，成心靠在墙上的手紧紧握住，像是要掰碎一件硬物，怪就只怪自己太过没

　　用，不能为这个家做什么，还要看自己的家人受苦，操心憔悴，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没用是家庭

　　最沉重的拖累。

　　“好了好了，女儿还在楼上，你也别哭了，钱的事总会解决的，收拾一下弄早餐吧，女儿今天下

　　午还要回学校，别让钱的事影响了她的学习，我中午要载货，晚上拿去卖，一整天都不回来了，

　　你自己收拾收拾吧，我走了。”

　　爸爸拿起包，开门走了。妈妈一人在桌旁呜咽，那种想要拼命抑制却仍无法掩藏的哭泣声，是成

　　心最不想听到的，因为这种声音只会让人痛苦。

　　她不想看自己的亲人痛苦，可她没办法，是的，连一点点的办法都没有。而且她还是这个家的拖

　　累，家里的钱最多的开销都在她身上，或许她这个大包袱现在不给家人添麻烦的最好的办法，就

　　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都高三上册了爸妈怕会影响到她学习，努力隐瞒这件事，那她何苦去捅破这张纸？让大家都不开

　　心？都不省心呢？

　　发呆良久，等妈妈哭声停了，厨房里隐隐有锅碗的碰撞声，成心转身回了自己房间，一头倒在床

　　上，面无表情的拿起手机点开微信，那个一眼就看中的备注名，让她心头一酸。

　　她的难受她的不开心多想一股脑全告诉他，渴望他的暖心，渴望他的安慰，渴望他对她温暖的笑

　　容，渴望他对她的鼓励，可是她拿什么样的身份去对成湳说这些事？同学吗？

　　不！刚熟起来的同学，还是异性同学间断不会说到家事！那是什么呢？她也想不出来什么借口

　　了，指尖在屏幕上犹豫多时，就是怎么也按不下，她气愤地将手机对着床板狠狠一扔，捂着脸低

　　低啜泣，滚烫的眼泪在寒冷的空气中是格外敏感的，带着暖暖的温度流入嘴角，咸涩到心里。

　　她讨厌这种远远的陌生感，却无从改变。

　　尽管家里有多么糟糕的事，但也请你记住，千万不要在外面暴露出来。要伤心在家里在房间什么

　　时候不能难过？何必带到公共场所引起别人的哄闹？他们没有义务必须来安慰你同情你，他们是

　　他们你是你，是不同的个体，也有不同的思想，不要因为自己一时受伤就希望得到别人更多的慰

　　藉，他们没这个义务，你也没这个权利。

　　这个道理成心是懂的，否则那天她早就任性的跑去跟成湳诉苦了，何必苦苦忍下让自己难受呢？

　　像周日下午回校，她会把自己打扮得好好的，精神饱满的去面对其他人。因为垂头丧气的人，没

　　有人喜欢，更不会有人注意，他们只会远离这个看似异类的人。

　　体检定在周三下午，成心还有三天的时间可以减肥，三天里瘦八斤她也是瘦过的，这对她来说不

　　算难事。可肚子饿胃酸反应上来的时候，还是很让人难受的。

　　当成心看到自己在自动测量仪上显示的数字时，突然觉得这三天来的节食，三天来的努力瞬间都

　　是值得的，真的是轻了八斤！她喜悦的拿起体检单在文晴面前晃荡，“轻了轻了，终于瘦回去

　　了。”

　　成心激动的目光在接触前方的场景后，顿时黯然失色，她倏地缩回拿报告单的手，转过去，沉沉

　　地说“都体检完了，回去吧。”

　　这一切转换的让人措手不及，像比电视里都要来的快。

　　文晴刚穿好鞋，没来得及听成心接下来炫耀的话，就见成心稍显落寞的背影走过。她呆了一秒，

　　估摸着往成心刚才的方向望去，前面是抽血的环节，人不多，就成湳和罗元倩。

　　大概罗元倩怕疼，死死拽住成湳的校服，成湳也只安抚性的握住她的肩膀，除此外并无其他啊。

　　成心是怎么了？

　　她望着那对一高一低的背影，神色里慢慢流露出怀疑继而转向震惊，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大事情，

　　文晴把报告单交给老师，快速往外去追成心。

　　成心到了教室也不说话，独自坐在位置上，死死捧着一本书，低着头，不知情绪。文晴看了有点

　　堵心，从未见过一个欢脱的人如此安静沉默，这幅样子倒让她觉得可怖。

　　文晴的位置在里侧，需要通过成心的座位才可进去，但是瞧她精神不定的样子，还是选择从那条

　　非常狭窄的小通道里挤了进去。文晴艰难的坐回位置，瞬间觉得终于是发挥了自己瘦小的优点，

　　瘦点果然有好处的！

　　成心外表看似平静无波，认真的看书，实际上一个字都没看进去，倒是一个劲注意教室内部的情

　　况。像刚才成湳跟罗元倩一块儿进来时，她都一点儿不差的用余光看了个清楚，连成湳手臂上半

　　挂着的罗元倩的校服都看清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攥住书页控制的了自己的，依旧那般平静的看书，可文晴还是细致入微的

　　将那些深刻的书页折痕尽收眼底，文晴望着这三人，突然微微的叹气，一时间她有点接受不过

　　来。怎么就喜欢上同一个人了呢？

　　“好了，别难受了。”成湳拍拍罗元倩的肩膀，手一伸从罗元倩后座的桌面上拿过来一团东西，

　　捏的啪啪响“给，借你玩，别哭了啊。”

　　李诚华拆快递拆的好好的，突然被成湳打扰少不了几句暴躁，两人是好哥们，这玩笑一开起来就

　　没完没了了。罗元倩也跟着被他们带笑了起来，第四组那边可真是热闹了一大片。

　　而相对的第一组这边，唉，一个人都不说话，兴许抽血抽疼了，都趴下去睡了，只有成心与文晴

　　还坐着。

　　“哎，没事吧？”文晴还是不放心，压低声线问她。

　　“嗯。”成心翻了页书，简短地回答。

　　“你这样叫没事？”

　　成心偏过头假装沉默，文晴咂嘴，手一动，径直抽出那本被捧得死死的言情书“你既然这么喜欢

　　他，就去跟他说啊？这么让自己难受做什么？”她又指指有折痕的书页“这样叫没事吗？有气就

　　发出来，不是一个人在那里暗自心伤。”

　　成心惊讶的表情不是在奇怪文晴是怎么知道自己的秘密的，她这么细心知道是迟早的事，就是没

　　算到会这么早。

　　“我怎么去跟他说啊？”成心眼神黯淡无光像是失去光芒的月牙，一个无光的月亮，该是多落

　　莫？

　　“罗元倩喜欢玩快递盒里包着的泡沫袋，他就去拿来给她玩；她难过他就逗她笑，安慰她；她有

　　什么难题怪事，他都会在旁帮忙，她喜欢他，班里人尽皆知，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却还是这么主

　　动的上前了，这代表什么，明眼人都知道的啊！”

　　“这又能代表什么？！”文晴坚决的回问她，“罗元倩这么做除了告诉众人她爱慕他的心思外还

　　能做什么？”

　　“这样不就够了吗？”成心不明白她的意思，“只要告诉了大家就等同于将她心底的爱慕告诉了

　　他，等于是间接性的告白，因为人尽皆知，然后她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去靠近他。”

　　“不，你错了。喜欢可以分为很多种，有恋人间的喜欢，有崇拜性的喜欢，有寄托性的喜欢，还

　　有依赖性的喜欢，谁知道她是哪种？谁知道她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思去接近他的？再说，罗元倩告

　　白了，他就一定会接受吗？她想靠近是她的事，要不要接受就是那个人的事了。”

　　在她们聊得如火如荼时，成湳满脸喜悦的回到座位上，这张笑脸真是带有极大讽刺的味道。文晴

　　还是顾忌到话题的隐秘性，点到为止，把书还给成心，“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成心皱着眉，心里真不是滋味，拿着书，怎么翻，也读不出味道了。

　　在她胡思乱想之际语文老师点了她的名字。“成心，作文四十六分全班第二名。”

　　她还在神游，旁边的人推了她一把，回过神来的时候，前座的文晴已经把试卷接过来传到她桌面

　　上了。成心见文晴面无表情，却还是说了句“谢谢。”

　　“没什么的。”

　　“之前是我不好，太过于极端偏执。”

　　文晴摇摇头，嘴角弯了弯“没事。”

　　语文老师在逐个报名发试卷，报到最后几个神情大变，就像电母附体，阴沉沉的脸看得人老可怕

　　了。

　　“成湳！十八分！全班最差！”

　　班级里一下安静下来，那些吵闹的同学还来不及闭上嘴，一下子零散的说话声特别突兀。尤其是

　　成心后面那块角落，她都能很清楚很清楚的听到成湳跟他后座的好哥们叶弋阳在那里痛快的玩游

　　戏的笑声。

　　唉。成心心里默默叹气，这人怎么反应这么慢，老师都瞪圆了眼，周围这么安静都还不知道吗？

　　“成湳！”

　　“啊！”成湳一个转身快速安静下来，叶弋阳也于同时将手机塞进课桌底下安静坐好，两秒内教

　　室里再无嘈杂声了，真是扮的比演员还演员！

　　“你们两个，不好好听课！写不好作文！考试通不过就算了！居然还在课堂上…………”

　　都是些让人听得眼冒金星的老套词了，众人摇摇头，揉揉耳，继续低头做自己的事，这堂课也就

　　这么过去了。

　　响铃那一刻，成心犹豫再三，还是转过去，声音有点颤抖地说“回到家后，有点事跟你商量，你

　　要注意一下微信。”

　　成湳抬起头，安静如水的眸子在阳光的映照下格外剔透莹亮“嗯，好的。”

　　即使被老师那样严厉地责骂，他还是那么乐观积极，他语文不好，英语在危难关头总会出现奇

　　迹，平时一副不认真的模样，可数学却是全班第一。他不是老师口中那个纨绔不羁的社会子弟，

　　他就是一个很干净，很善良，很棒很棒的高中学生。至少这是成心眼中的成湳，一个很好很好的

　　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