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随意借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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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真是多谢大叔啦，总是这么做生意的话会亏死的老板——不能因为小姑娘长得好看就随便打折，老板娘会生气的。”
“去去去，小崽子吃饱了就出去，下回别再来了。”
大和泉世界嘿嘿笑了两声，眯着眼睛和店老板打了个招呼，两个人之间熟稔的态度就好像认识了多少年的忘年交一样，甚至还约定好了以后她会常来。
她一巴掌拍到身边少年的肩上，强行勾肩搭背带着他往外走。
他的身子底打得极好，即使是隔着厚厚的外套，她还是能感觉到他手臂上肌肉的弹性和活力。
虽然有她在前面不断拖着他往前走，他的脚步依旧是稳稳的，缓慢的，没有被她打断一丝步序。
拉不动他，世界只能顺着他的速度放慢脚步，从在身前拉扯变成两个人并肩而行。
屋檐上积着的雪被微小的风吹了个边角下来，又在空气中分散成为星星点点的细碎雪渣，扬在空中，落在头发上，在月色的照耀下闪着细微的光。
“不会饿么？”
没想到他会突然开口，大和泉世界有点诧异，不过听到他的问题以后笑了出来，“当然会饿，我又不是超人，就算是超人不吃饭也是会死的吧。是因为我没钱，有钱的话怎么会不吃饭呢。”
她看了眼想要继续问下去的少年，注意到他塞在兜里的手动了动，眼珠一转，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早上的时候发现身上只剩下一千日元了，在便当和车票里选的话还是选车票吧，肚子饿着倒没什么，但是无聊的话会绝对会疯掉的。”
“可是你买了两张票。”
少年的眉眼在月色下被映得柔和了许多，不过浑身上下的颓靡气质更加肆无忌惮地蔓延了出来，两条眉毛微皱，在中间挤出一条拢起的小丘。
“哦，因为自己跑来跑去得很无聊，说不定就碰到了什么有趣的人嘛。”
即使是在平地上走路，她也在不断给自己找乐子，一条腿屈起，用手拉在身后，只借着一只腿的力气往前跳了几步。
坚持不住双腿落地，她在原地跳了跳，转过头来看他。
满天的星辰仿若集中在那双眼里。
“你看，我这不是遇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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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你叫千石孝一，名字挺好听的啊，我该称呼你什么，千石、千石君、孝一君、孝一？”
她的那件破旧大衣随便扔在地上，露出里面有点皱皱巴巴的校服，尽管裙子下面胡乱套了一条丑丑的裤子，依旧不难从衣服褶皱的流线中看到她好看的腿型。
洁白的袜子踩在光洁的地板上，蹲着身子随便拿起他包里的作业本翻了翻。
“既然你不说我就随意了哦，孝一。”
“私立直江津高等学校，这不是那所升学率很高的学校么，哇，没想到你成绩很好呢，字写得也很好看。”
她又随便从几本书的夹层中抽出几张卷子，忽略掉上面的皱痕和几个类似鞋印一样的污渍，盯着上面用红色勾出的分数和一边杂乱笔记记着的偏差值。
“这都能上东大了。”
她咂咂嘴，找到橡皮一点一点擦掉上面的鞋印。
“头脑这么聪明，身体锻炼得也很好，那么被打是你个人的乐趣咯。”
大和泉世界直直迎上他注视过来的目光，笑得更开心了，“我理解的，这个时代谁还没有一点怪癖怎么的，这都是——”
“超正常的。”
橡皮屑被她一口气从卷子上吹了下去，又用手仔细地拍了几下，仔细地把擦干净的卷子压倒了书堆的下面。
“明明是这么高的分数，被糟／蹋成这个样子太可惜了。”
“没想到道场的后面竟然还会有住的地方，我来了这么多次竟然没发现，这种出乎意料的感觉还真是惊喜。”
“那我就去用一下卫生间了，不过孝一君有没有能借给我的衣服？”
随手递过去一件并没有穿过的崭新T恤，上面印着的是太宰治最出名的那句“生而为人，我很抱歉”，因为他很喜欢所以一直没穿，第一次被人穿在身上竟然是这样的情况，也是很偶然了。
可能是自己脑子坏了才把她带回来的。
并没有什么不好的想法，或者是有什么意图，只是觉得……如果是这个人的话，应该没什么所谓。
她跟着自己，自己走了回来，就很自然地觉得应该一起回来。
千石孝一低头从地上捡起地上的卷子和被翻得有点散乱的书本，简单摞起来放到角落，目送着少女进了旁边的狭窄洗漱间。
“……大和泉……世界……”
他坐在冰凉的地板上，换了一身干净的厚实衣服，敛着眼睛，从一边的壁橱中脱了一床被子出来铺好，顺便拿出了立在一边的一把木刀，刀身平放在两膝上，而双手握拳立在刀的两侧，闭目精心进行晚课冥想训练。
她进去的时间并不长，水声一直没有间断，应该就是非常简单的冲了一下。
可能是看到他脸上的疑惑，大和泉世界继续用他摆在洗手台上的毛巾擦着头发，“啊啊，抱歉啦，我没有泡澡的习惯，不过不泡澡也是可以洗得很干净哦。”
“这个国家最愚蠢的习俗就是泡澡了，尤其是一家人共用一池子水泡澡，简直糟糕透顶。”
她就那么大大咧咧地直接坐在了铺好的被褥上，学着他的样子盘腿坐下，只穿了他的一件T恤，还是短袖，手臂和大部分的腿部暴露在冷冷的空气中，激起自然的怕寒反应。
但是从她的脸上看不到一点怕冷的样子，笑嘻嘻地钻进被子。
“内衣……需要我帮你去买么？”
“欸，我现在没钱呢，也不用了，不出意料的话明天就能换了。”
“嗯，你问我钱都花去哪了？”
“谁知道呢——与其关心钱花在哪了还不如多想想怎么多挣到一点，人的目光要往长远的地方看嘛。”
“我睡了，明天见。”
明明头发还没有干，水浸到枕头里形成了一片不规则的水渍，但是她却很快地陷入了熟睡，在他这个陌生人的面前。
道场后面的房间其实很小，就像是直接在道场的边角隔出来的隔间，地板也都是那种运动的光滑的实木。
连睡觉的条件都很简陋，更不要提采暖设备了。
完全没有。
“我也不喜欢。”
千石孝一轻轻自己念叨了几次，就继续着打坐的动作，不过是把双手藏进袖管里，倚着背后的墙，准备保持这个姿势。
因为……只有一床被子。
冬天的夜晚没有什么多余的响动，外面的风并不大，也没有教科书里面那种呜呜的声响，只是一片寂静，呼吸声，落雪声，还有她翻身时被子带起的悉索声响，全都钻进他清醒的大脑里。
闭上眼睛，等待明日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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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和泉世界一睁眼，看见的就是两个整齐摆放在枕头旁边的包装袋，千石孝一人也不在昨晚闭眼前自己看到的那个位置。
原来是给自己去便利店买一次性内衣了么，真是和他外表完全不一样的贴心性格。
还因为拿不准尺寸故意挑了连体式的背心，亏他能想到。
推开门就看到空旷的道场中央，少年面容严肃，一丝不苟地一下接一下挥舞着手里的木刀。
动作中有一种拳拳到肉的力道，不知道是练习了多久，他的身上、脸上覆着一层薄汗，随着他大幅度的动作方向挥洒出去，被从窗户的缝隙里透过来的清晨的阳光照射得闪闪发亮。
听到鼓掌的声音，千石孝一收起了动作，淡漠地把目光转向倚在门口的少女。
她身上穿的还是昨天那件他拿给她的那件太宰治名言的短袖，松松垮垮的地套在她学生制服的外面。
如果不是那张脸格外好看，走在街上绝对会被认成是捡垃圾的浪人，那种走一个地方就会敲着陌生人家的房门询问能否给他一杯水一碗饭的那种浪人。
“很合身哦，多谢你啊，钱的话之后会还你。”
“不用。”
“超帅气，这种干净利落的拒绝，并给女孩子花钱的态度，给你打满分。”
“不过对我就不用拿出这种态度了，该还的也不能不还，而且……你看起来也挺穷的。”
她拍了拍旁边道馆的墙壁，笑着挑了挑眉，“估计就快要赶上我了。”
“昨天只是随便一说，没想到你居然真的是坚持武士道一类的人？”
“……”
“又是拒绝回答么，好吧，这位先生，您拥有保持沉默的权利并可以自由行使它。”
她不在意似的耸耸肩膀，把那件破旧的大衣再一次套在了自己身上，拉开道场的外门。
雪花顺着打开的门缝飘了进来，她好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笑着回头望了过来。
“你挥刀的样子超帅的，孝一。”
她就那么冲进了雪里，没有回头，也没有犹豫，越跑越远最后在街角变成一个小点，和万千雪花融为了一体。
他转过头，摒弃杂念，继续做早课。
挥舞木刀的速度到底还是慢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随意借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