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澎湃时见鲸》白一墨

14、Chapter 11

　　季鱼疼痛难忍，彻底晕了过去。此后的事，她都不知道了。
　　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四周一片白色，空气里有消毒水的味道。
　　床边围着一圈人，站的站，坐的坐，看到她醒来，纷纷靠近，问她感觉怎么样了，伤口还痛不痛。
　　有医生过来，仔细查看她的伤口，脸上表情严肃，不停地感叹，被这么长的金属利器从后背到前胸刺穿，再往下一点点，就是心脏，命都要没了，云云。
　　季鱼只是听着，或许已经痛到麻木，这样躺着不动，没什么感觉。
　　医生例行问了她一些问题之后，让护士给她量了体温，叮嘱她一些注意事项，要忌口，伤口愈合之前，不能再下水，就离开了病房。
　　季鱼一听不能再潜水，立刻就急了，想要叫住医生，却没力气叫出声来。
　　她强撑着身体想要坐起来，身体一动，伤口又像被撕裂了一样，痛得她倒抽冷气。
　　“别动，再动你的手就要废了。真没见过像你这样不怕死的女人。”郑淙按住她，让泥鳅出去叫人。
　　许是屋外的人听到动静，门突然被推开。
　　博海从门口进来，大步走到床边，觑视着她，静默半晌，让郑淙和其他人先出去。
　　他身后跟进来一个穿深蓝色制服的年轻男人，身材高大，神色威严，一同走到床边来。
　　季鱼还想坐起来，博海把被子盖在她身上，不让她动。
　　“你要做什么？”
　　“我要……出院……”
　　“三个月之后。”
　　“那怎么行？我还要……参加南舟岛……三个月后的“Big Blue”自由潜挑战赛……”季鱼声音渐渐小了下来。
　　她差点忘了，她现在是一个有服食兴奋剂嫌疑的前自由潜水世界冠军，已经被俱乐部除名，不能参加比赛。更何况，还有氮醉这个难题。
　　博海身后的男人清了清嗓子，往前走了一步，和博海并排站立，威严的脸色变得稍许温和了些。
　　“季鱼，是这样，我……”
　　季鱼看着他，一脸茫然，她根本不认识这个人，他说话的口吻怎么好像跟她很熟一样？
　　许是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他笑了笑，拉着博海在旁边两把椅子上各自坐下来。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海乾，博海以前在海军陆战队的战友，现在是中国南滨市海上搜救队的队长。等你行动方便的时候，我们会接你一同回国。”
　　“是你们救了我吧？谢谢，我没事，暂时也不想回去。”季鱼把头偏向一边，结束了这个话题。
　　博海正看着她，两人的视线撞上，她嘴角一弯，他匆匆转移视线。
　　海乾起身告辞，离开前，夸赞了她几句，什么机智勇敢，聪明伶俐，起身准备告辞，走到门口，又停住，回头看了季鱼一眼，再看向博海。
　　“博海，你跟季小姐之前认识吗？”
　　“不认识。”
　　“不认识。”
　　博海和季鱼异口同声否定，隔着从床到门的距离，很有默契对视了一眼。
　　海乾像是确认了什么，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笑着点头：“那就好。等季小姐伤好了，还是要早点送她回家，免得她家人担心。”
　　他让博海留下来照顾病人，不用再送他，自己转身离开了。
　　博海站在门口，远远地看了季鱼一眼，又看了下门，似是在犹豫，他是离开，还是留下。
　　季鱼转头看向床头的水壶：“船长，我渴。”
　　博海远远地注视着她，似是要确认，她是真渴，还是又在耍什么花招，最终还是回到床边，给她倒水。
　　他倒了水，放在床头柜上，扶着她坐了起来，在她背后放了一个枕头垫背，把水杯递给她。
　　季鱼看着水杯，没用手去接，直接咬住杯沿喝水。这样喝水有一定难度，她需要把腰低下去，身体一动，眉头就皱得厉害。
　　博海犹豫了一下，在她身后床沿坐下来，扶着她靠在他身上，喂水给她喝。
　　季鱼喝完水，感觉不渴了，身体却有些乏力，犹豫着是继续靠在他身上，还是躺下去。
　　他似乎在想想别的问题，没意识到两人现在坐姿极为暧昧。
　　“你在北舟岛被诬陷误杀海豚和小鲸的事情，郑小姐会出面，去和当地海洋管理部门交涉。郑小姐，就是郑敏，郑淙的母亲，你放心，目前他们还没有确凿的证据，只要能找到证人，证明你当时在海滩不可能有误杀行为，这个罪名不成立。”
　　“可北舟岛不是咱们中国的领土，全都是外国人，谁愿意出面给我这个中国人做证？”季鱼回头看了他一眼，有些意外，他竟然把她的这些破事放在了心上。
　　博海视线从她身上掠过，停留了几秒，移开，双眸盯着虚空，似是在想问题。
　　“你再仔细回忆一下，当时海滩上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人，和你有过接触？”
　　季鱼仔细回想了半天，摇头：“我记性不好，没印象了。”
　　“一家三口。”博海自己想到了，黑眸闪着亮光，转头看向她，“那一家三口是中国人，比较好找。我们救过他们的小孩，说服他们出面作证应该不难。”
　　他行事果断，立刻就打了一通电话，跟他通电话的人是个女人，应该就是他说的郑小姐。
　　博海放下电话，继续问季鱼：
　　“他们是中国人，你在北舟岛期间还有没有认识其他人，当时和你一起在海滩？如果还能有其他国家的人，确实更有说服力。”
　　季鱼眼睛一亮：“我想起来了，当时有一个叫抓小偷的人，听声音是个年轻女人，她会说中文，英语，还有北舟岛本地语言。”
　　她对这个人印象深刻，就是因为她当时用了三种语言，像是故意制造混乱，有意在帮她逃跑。
　　“有了这条线索，应该能找到她。”博海低头，她刚好回头。
　　两个人的脸几乎撞在了一起，他匆匆起身。
　　季鱼坐直了身体，头尽力往后背看，瞥见从左后背肩胛骨到前胸缠着的白色纱布，神色忧郁，忍不住叹气。
　　“可怜我那些漂亮的裙子，以后都不能穿了。”
　　“……”博海哑然失笑。
　　命都差点没了，她还惦记着她的漂亮裙子。
　　这到底个什么样的女人？
　　就是这样一个女人，为他挡了致命的三刀。他至今想起来都后怕，真不知道她当时哪来那么大勇气。
　　“船长，你现在是不是很开心？你救了我，我也救了你，这下，咱们彻底两清了。”季鱼觉察到他刚才似乎笑了，却始终没开口说话，大概能想到他现在是什么心情，笑问道。
　　“谢谢你。”博海嘴角抽动了两下，挤出三个字，语气很诚恳，客套疏离，“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
　　季鱼示意他在旁边坐下来，片刻前轻松玩笑的表情，转眼变得严肃，郑重其事地请求他：“船长，能不能收留我？”
　　“什么意思？”
　　“我现在无家可归啊，以后不能再比赛，加入你们蓝鲸海联倒也不错。”
　　“不可能。”博海想也没想，直接拒绝，转头看向门口，大喝一声，“都给我进来。”
　　“嘭”的一声，门瞬间被推开。
　　郑淙和泥鳅并排站着，后面还有个人。
　　前面的两个人突然往两边移开，泥鳅指着枇杷笑道：“是枇杷，他给季鱼做了鸡汤，说是给她愈合伤口的。他把那只不下蛋的母鸡杀了。”
　　枇杷双手捧着一个保温杯，低着头，看起来局促不安。
　　季鱼被博海无情拒绝，胸口正堵得慌，听到枇杷还会给她做汤，心里莫名觉得温暖，气立刻就散了，想要爬起来，自己却动不了。
　　“郑淙，过来扶我起来，我要喝枇杷做的汤。”她直接忽视坐在旁边的男人。
　　季鱼想不明白，她拿命救了他，不指望他会对她感恩戴德，却连让她留下来这么点请求都不答应。
　　他们潜水队不是要招揽很多人，多多益善么？为什么就不能让她加入？
　　季鱼越想越气，不想看他第二眼。
　　郑淙他们三个都围过来，枇杷乘汤，泥鳅搬椅子，郑淙扶她起来后，端着碗，递给已经站到床尾去的博海。
　　季鱼阻止：“端过来，我自己喝，你帮我拿着碗就行。”
　　“你们两个是不是有病？人家都是患难见真情，你们都从鬼门关打过转了，还在这里较劲，真没出息。”郑淙毫不客气地笑骂道。
　　他在旁边椅子上坐下来，直接喂汤给季鱼喝。
　　博海站了一会儿，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已经做完，留下也是多余，让泥鳅和枇杷跟着他一同回去，郑淙晚点再回去。
　　枇杷倒是很听话，无声地跟在他身后。
　　泥鳅却嘀咕为什么不多留一会儿，博海回头看了他一眼，他立刻就闭嘴，跟在博海身后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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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