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遥在望》旌南

5、第五章

　　第五章
　　她等了很久，雨也渐渐停了，天光渐暗，周遭的不同肤色的同学走了一波又一波，碰上一个班里的同学，是A市的，平时有些交情，他热情地走上来打招呼，她回应的时候目光一刻没敢离开过楼梯口，生怕错过他。
　　没想到同学倒笑了，“你在等谁啊，站在这儿这么扎眼，老远就看见你了。”
　　她唔了一声，那他只要下楼就能看见的吧，但天色渐晚，莫非是回去了？
　　但她还是决定再等一会儿吧，等到天黑就回去。
　　同学走后约莫二十分钟，他火急火燎地出现在门口，远远地看见宋芷站在那里。
　　他跑到她身后，站定喘了会儿。刚打算开口，她转了过来，眼里的惊喜像是天边灿烂的星子，看得他有些愣。
　　“我想，你大概没有伞回去，来送伞的。”但她发现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额上有细密的汗珠，心头升上的感觉如同这盛夏的雨后，燥郁被雨水冲刷去，留下清新的空气。
　　“走吧”
　　宋芷低着头乖乖跟在他身后，保持着两三步的距离，他突然回过身，她一头撞进他怀里，她赶忙退后一步，吃痛地揉着自己的头。只听他在头顶上嗤嗤笑了，“带你去个地方。”
　　星幕下的红磨坊夜夜笙歌，那里有爱情，有艳遇，有艺术，有释放……他们穿过曲折蜿蜒的小径，经过写满爱的蒙马特爱墙，最终到达顶端，夜空如洗，头顶的苍穹上星罗棋布，晚风清凉，空气中不知名的花香醉人。
　　这里有典雅的街灯，闪烁的霓虹，粉红的橱窗，探夜的流莺，看着脚下未眠的巴黎，灯火织成灿烂的网。
　　这里有数不尽的传说，或许，百年以后，也会有属于他们的那一本……
　　接下来的那一个星期他们像所有的年轻情侣一样，看电影，一同吃饭，逛街，吃着最普通的冰淇淋，喝着可乐的时光回忆起来都是甜蜜的。
　　他习惯在她下了课后，在楼道间等她，她习惯在他下午结课以后，从家里出发去找他，因为这样的时日他们都觉得还很多，以后的时光还很漫长，所以连对方的联系方式也没有留……
　　他们在夜幕下分别，约好第二天一起去卢浮宫。
　　宋芷难得地哼起了歌，打开门的瞬间却却发现父母站在客厅里，他们身边放着已经帮她收拾好的行李，三个大箱子就立在门口。
　　她太想念他们，最近过得好像太过顺利，她吃惊又兴奋地问：“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翟仪温柔地说：“爸妈看到了白天的新闻，担心了很久，也思量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让你回国。”
　　她突然有点转不过弯来，下一秒她就奔了出去，可是街道上空空地不见他的身影，他走了！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默默地走回楼上，翟仪问她怎么了，她自己也不知道如何开这个口，她在这事儿上不敢忤逆自己的父母，因为他们决定了的，自然有办法让她屈服。
　　可惜刚刚他只留给她一个背影，就匆匆离别，甚至还未来得及履行一个轻轻的承诺，就阴差阳错，从此再也不见。
　　她绝望于不期的离别，又执着于天真的期待，反反复复，无止无休。

　　鸦背驮着夕阳，黄昏里织满了蝙蝠的翅膀，余晖早就一寸一寸地从她的脚边褪去。过了很久，她才从长椅上离开，继续往东走，走到协和广场的埃及方尖碑下，又是一阵人头攒动，这才发现天已经擦黑，雨也不知在什么时候停了，地上湿漉漉的，像极了她潮湿的心情。
　　她看着这华灯初上的巴黎，想起从前的自己有多雀跃，今日的自己就有多颓丧。那个白衣少年，轻轻浅浅地消失在人海里，却烙印在她心上八年。
　　不知何时走回了酒店，大堂里济济的都是人，她突然觉得厌烦。到前台借了电话，拨通了季筠的手机。
　　对方喂的一声，很开心，很忘我，仿佛忘了自己前一秒是那个刚失恋的忧愁少女……
　　“知道你开心，我就放心了，打个电话问候你一下”她的烦闷暂且被季筠的快乐感染，先搁置一边。
　　“你看，叫你不来里昂，想我了你也憋着吧，别说啊，不然打脸的声音多响。”
　　宋芷噗嗤一声笑出来。“好好好，我不想你，我就是吃饱了撑得，闲劲儿太多，才来给仙女请个安。”
　　“你看你，趁我不在，又偷偷去吃大餐，不肥死你！”
　　“对对对，您长得好看，说什么都对。明天我还想美美拍个照，就不劳烦您扇我了，怕累着您，您这样是不是觉得锦上添花了？更开心一点呢？”宋芷心里的霾散去一点点，季筠她活泼快乐得像个小姑娘，感染着身边的人一起返璞归真。
　　“算了算了，本仙女有点想你了，后天下午就回来。咱们去西班牙吧，燥起来！难得有假期，不能太丧气！”明明失恋的是她，却反过来安慰她，宋芷的手指一圈一圈地绕着电话线，想着她开心快乐的模样。
　　“感谢仙女宝宝恩宠，小的这就去准备，明晚再给您电话。”宋芷挂断电话，返身回房间。
　　快走到电梯口的时候，发现电梯门要关了，她赶忙跑过去，不过只能目送着缓缓合上的门缝，看到一个鸭舌帽的帽檐压得低低的高挑少年的剪影……
　　没赶上，坐下一班好了……

　　季筠大呼小叫地和宋芷一直吧啦吧啦吧啦，里昂有多美多美，她们没有一起欣赏美景有多么多么遗憾，搞得西班牙男士纷纷侧目，以为这是一个长着东方面孔的西班牙女郎。
　　不过，她再也没有在她面前提到冉。
　　后来，在回去的飞机上，两人被意大利男人的媚眼迷得七荤八素，不过宋芷的心里想得更多的是说好要去吃一个叫Gelato牌子的冰淇淋，但意大利的冰淇淋店怎么都叫Gelato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