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行行止》温的海

20、第十九章

　　天蒙蒙亮，顾景行就醒了。不知是昨天傍晚睡够了还是傅白躺在他身边让他情绪不稳的原因，这一夜他几乎没怎么睡。
　　趁着傅白还没醒，他蹑手蹑脚地翻出傅白的手机，插上电，开机，将两部手机互留了电话，又蹑手蹑脚地回到床上，摆回原来的姿势。
　　老实说，他的半边身子都压得发麻了，但没办法，这样侧着身子，怀里是傅白，眼里是傅白，就是麻他也乐意。
　　这可能就是所谓的痛并快乐着？

　　一直到时间拖得不能再拖了，顾景行才叫醒傅白。
　　按理说，他应该在傅白醒来之前就消失的，但他却突然不想这样遮遮掩掩的了，他平生第一次有种言溢于心，欲出于口的感觉，如果傅白问他，他就如实坦白自己的内心。
　　这不是件丑事，他这样给自己打气。
　　他其实是希望傅白能自己醒的，他想知道她一睁开眼看见自己躺在她身边望着她会是什么反应，尽管他知道她的反应很可能不仅不会取悦他还会伤害他，他也还是想看想知道。
　　可能暗恋的人就是这样让人无语。
　　“傅白…”顾景行摇了摇她的手，“傅白…”
　　“嗯……”傅白敲了敲感觉快要爆炸的脑袋，“嗯？你……”
　　“快要迟到了，快起床。”顾景行笑着说，把被她蹂躏的不成样子的被子抖了抖，折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你怎么进来的？”宿醉的人脑子有点不好使。
　　“除了这里，你还能去哪？我学你的方式进来的。”顾景行还是浅笑着，认认真真回答她的问题。
　　明明人家笑得倾国倾城，傅白却觉得他阴森的像只吸血鬼。“你到底想干什么？整出这么多把戏！我没空陪你玩！”

　　“我只是想告诉你。”顾景行收起笑容，一脸庄重。
　　“告诉我什么？”傅白直觉告诉她就不会是什么好事。
　　“我喜欢你。”
　　此时傅白已穿了鞋子，站在顾景行面前。
　　靠床的这面墙上有一面小窗，阳光从这里倾斜而落，虽然昨晚电闪雷鸣，瓢泼大雨，但今天的太阳仍照常升起，泛着暖暖的金色的光。
　　顾景行背光而站，傅白只能看出他脸部的轮廓，看不清他的五官：“为了整我？”
　　“……”这个可能顾景行不是没想过，但真的从傅白口里说出来顾景行却觉得不能承受，“你为什么这么想？”
　　“难道不是吗？让我做你女朋友？然后全校女生恨我？让我四处树敌？四面楚歌？”酒精明明早就该消退了，但傅白又有了那种被酒精扰得头晕目眩的感觉。
　　“那就算是这样，你答应吗？”顾景行直视她，目光如炬。
　　“呵。你真当我傻啊？我告诉你，收起你的小心思吧，我不仅不会答应和你有什么，而且我以后也不会去学校了！”傅白一手叉腰，一手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顾景行。
　　这个姿势是傅国生教训她时的常态，她明明恨的咬牙切齿，如今却成了他的模子。
　　是不是都是这样？到最后，人都会变成自己曾经最讨厌的样子。
　　傅白心里有说不出的失落感，有对顾景行的讨厌，还有对自己的。
　　“你何必这样？”顾景行皱眉道，他能理解她受了伤害想躲避的心情，但不能赞同她放弃自己学业的做法，“亲者痛 ，仇者快？”
　　“亲者？”傅白像是听到什么无比好笑的笑话一样，“我哪里还有什么亲者？！”
　　“李萨、我。”顾景行指着自己坚定道，“你不会是一个人的。”
　　傅白这次笑出声来：“哈哈哈，趁我爸还有钱，你快点让你妈带你去医院看看脑子吧。”
　　“傅白，我是认真的，我真的喜欢你。”顾景行握住傅白的手，不想让她逃开，“你继续去上学，有什么不会的我可以教你，我保证你能上一本大学，你去哪读我就去哪，你在哪生活我就在哪。”
　　“您想的可真多。”傅白扭头冷笑道，“好，行，我姑且相信你是真心的。”
　　顾景行松了口气。
　　“那我告诉你，我不喜欢你。”傅白望着顾景行黑漆漆的眼眸。
　　顾景行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睛：“没关系，现在不喜欢不代表以后不喜欢。你只要接受我的好，总有一天你会动心的。”
　　“呵，你哪儿来的自信？这世上的男人都死光了？我非得找我爸的继子？”傅白那种不屑的眼神和笑容，让人觉得她每个细胞都在轻视人。
　　“我没拿傅国生当父亲。”顾景行强行辩解，他知道这个理由一点都不能说服人。
　　“你少得了便宜还卖乖！”傅白陡然提高音量，“你现在用的哪一分钱不是我爸的？还把自己摆那么高的姿态！恶心！”傅白倒不是想维护傅国生，只是她不想让自己显得那么可怜——别人垂手可得却视如粪土的东西她求都求不来！
　　“他的钱我以后都会还的。”顾景行是发自内心地说这句话的。
　　但在傅白听来，这只是顾景行为了他的自尊心随口表明的：“随便你，反正他的钱也不会是我的。”
　　顿了顿，傅白怕顾景行再纠缠，继续道：“不管你是真的喜欢我，还是另有所图，我今天就跟你摊开说明了，我们之间没有可能。以后不要再管我！不要再来这里！”
　　纵使顾景行内心再强大，情窦初开，遭人狠拒，他还是受伤了。他也只是个人而已。
　　顾景行直了直有些僵硬的身子，缓步朝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