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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合离 ...

  •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宫廷内外,太子听闻,面上有些落寞,晏灼知道他是为太子妃那个没保住的孩子而伤心,心下一痛,她又如何不知,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太子妃有孕又意外流掉不是有人暗中操控,但愿太子不要多想,否则尚在病中的他如何能承受得住?
      “燕儿,今日下雨了,我想去看看雨。”
      晏灼看看外面,担忧道:“可你的身子······”
      “我只是想出去走走。”
      晏灼发现他今日异常坚持,只得由着他。想扶着他,他却甩开自己的手,晏灼终于察觉一丝异样,紧跟在他身后,出了殿门,来到廊下。
      今日的风很大,吹得雨丝倾斜,晏灼让人拿一件披风亲自给他披上。他走到廊檐下伸手接雨水,雨水在他手心飞溅,凉凉的,很舒服,他的眼中渐渐染了悲凉。
      “燕儿,如果我不是生在王室那该有多好呀!”陈适忽然叹道,语气中竟有些悲凉。
      晏灼惊讶地看着他,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
      “你知道我的太子之位是怎么来的吗?”他像是自说自话,并不等晏灼回答,继续道:“我母亲许氏,是许县的人,那里在陈国的东北,是一个小地方,父王与我母亲很早就认识了,并深深地相爱。可是后来父王继位娶了相国之女郗氏,我母亲不甘心,在父王继位那年找来了南平,父王当时地位不稳,处处依仗郗家,可又不想舍弃我母亲,就将她安顿在了城里一个小院子里,经常偷偷去看望。第二年她怀了孩子,郗王后也同时怀了孩子,就在这时王后知道了我母亲的存在,跟着父王找到了我母亲藏身的地方。她派人去刺杀我母亲,结果我母亲没死逃了出来,却失了腹中的孩子。母亲从此对郗王后怀恨在心,后来母亲被父王找到,两人依旧如昔,郗王后又去了那个院子,言谈间与我母亲动手,被父王推下台阶,也,失了孩子。直到母亲再度有孕,父王借此接她入宫,封为妃子,我才能做陈国名正言顺的王长子。”他顿了顿,说道:“这些都是我母亲告诉我的,她说是郗王后让她受了那么多苦,所以当时我也恨极了郗王后。”
      他虽然说着恨,可是晏灼却没有从他的眼中看到一丝一毫的恨,像他这般心胸宽广的人如何懂得恨呢?
      “陈钰比我小四岁,他一出生就是太子,身份尊贵,从小我因为母亲出身低微但深受王宠,别人不敢明着对付她,就暗中欺负我,那些弟弟妹妹没一个人愿意亲近我,尤其是三弟陈链,总是与我打架,可是我总打不过他,后来有陈钰帮我,我不知道为什么他愿意与我亲近,但我觉得他就是好人,他在我心里是除了父王母亲之外最亲的人了。我母亲抢了他母亲的后位,我占了他的太子之位,我一直觉得内疚,总想着等到有一天我把这一切都还给他,我还想做他的兄弟,可是他,似乎等不及了,要来拿走本来属于他的一切。”
      晏灼听到最后一句话时,震惊地看着他,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他本是出身高贵的陈国大王子,可是全然不懂权利倾轧下的残酷斗争,心里始终守着年幼时的那点温暖。原来他都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了,他知道他的病与陈钰有关,可是他却选择隐忍不说,选择自己默默承受着。那她知道她接近他的目的吗?他是不是也开始怀疑或是肯定自己与陈钰的关系?他知道了,会恨自己吗?晏灼怀揣着复杂的心思看着陈适,却见他一步步走下台阶,走到雨中。
      “你看,果然是有因果报应的,是谁的,终究会是谁的。或许,我该离开了。”他望着天,眼中显出一片氤氲的昏暗。
      晏灼看着他孤寂的身影慢慢融入雨中,心中钝痛,她连忙跑过去拉住他,颤着唇说道:“雨大,回去。”
      他目光回落在晏灼身上,将披挂扯下附在她的肩头,他扶着她的肩,猛然将她扯进怀里,似寻求温暖,寻求支撑,紧紧地抱着她。晏灼的脸被迫上仰,细密的雨点毫不留情地打在了她的脸上,她感觉自己的脸上流淌着温热的水,然后变得冰冰凉凉的,过了许久,她终于双手环上了他的腰身,支撑着他的重量。
      陈适一淋雨,便高热不退,整整三天,他昏迷在床上,没有一点意识。原本被病痛折磨的身子形容枯槁,现在药食不进,身形更加消瘦。
      晏灼凝神聚气,将一根根银针刺入陈适的穴位上,终于他的眉宇动了动,可是等了半天仍然不见醒转。晏灼毫不气馁,先后施了几次针,可是仍然毫无起色。他不会再醒来了吧。晏灼心中疼痛难当,一滴滴泪凝聚在了眼中。
      王后只能趴在床头痛哭,口中唤着“适,儿子”却无人答应。
      “晏姑娘,求求你,救救我的儿子,救救他。”
      晏灼咽下一口酸涩。
      看着陈适毫无血色的脸庞,晏灼眼中的光芒一点点地寂灭了,他的心已经随着那场雨而渐渐消亡。
      就在晏灼以为陈适永远也不会醒来的时候,他突然清醒了。王后似乎是还未反映过来,一脸震惊地看向陈适炯炯有神的双目。屋子里的宫人看见太子突然醒了,高兴地叫道:“太子醒了,太子醒了。”
      这声交换终于把王后叫醒了,她一下子扑到太子身上,哭喊着。晏灼的神色却是愈加哀伤,作为医者她清楚地知道这只是回光返照。
      听见太子唤她的名字,她忍痛走了过去。
      “让人备笔墨绢帛,你扶我去书案。”
      晏灼不知他要做什么,但还是依言将他扶到书案前,他端正跪坐着,执起笔。晏灼就在他身旁,当看到前两个字时,她不可思议地看向了陈适。
      那执笔的手骨节分明,苍白有力,大概是用了他最大的力气,那白色的绢帛上黑白分明,赫然写着“休书”二字。
      太子妃王氏娥,嫁于东宫五载有余,品端行淑,深得吾心,然未有子嗣,今吾病重,恐不久于世间,未免耽其春华,故立此休书,从此归于王门,婚丧嫁娶,与陈适无关。
      “拿我印玺。”晏灼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到一个黑色的锦盒,她揭开锦盒,里面是一方紫玉雕刻的印玺。晏灼拿起,递与他。
      刚烈的力道狠狠砸在“陈国太子适立”的字迹上,红艳艳的方正太子印那样醒目。陈适盖了上去,却是没有力气拿起来了,他瘦弱淡薄的身子仿若失去了所有的支撑,向晏灼身上倒去。
      “拿去,给她!”他虚弱地说着,闭上了双目。
      宫人收拾好印玺,将绢帛拿了出去。晏灼低头看着怀中闭目的人,她知道,从此他便孤身一人了。泪又止不住地落下,心里满是痛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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