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光镜，灼魂光》梓伊

62、第六十一章 血祭之阵

　　凌烨的最后一波剑气散去便收剑起身，琼华亦当即收了护罩。凌烨面色如常，瞥了一眼远处空中仍旧不动的迦南叶，回身上前两步拉住琼华的手：“先回去！”
　　琼华点点头，由他拉着离开，离去的路上，忍不住回头看向空中的迦南叶……
　　回到仙族方才竖起的防线之后，遍地伤员，痛呼声连绵不绝。夹杂在一片嘈杂中的哭嚎，似是在用尽力气祭奠倒在血泊中，再也回不来的同袍。
　　眼见着几个副将瞧见凌烨，正往这边走来，琼华取出一枚丹药塞进凌烨口中，清气蔓延四肢，空虚的灵力被迅速补充，眼见着凌烨的眉头送了一分，琼华也不多留：
　　“方才的消息……你去安排吧，我去后面炼药房看看。”
　　凌烨点点头，松开拉着琼华的手。
　　琼华来到炼药房中，小黑缩在一边，笨拙地用翅膀上的羽翼沾着整齐摆在它面前的药粉往自己的伤口上抖，间或瞧瞧不远处正给宁歌止血包扎的阳歌，也晓得轻重，没有出声打扰。
　　“师姐你瞧瞧你，伤成这样了还在前线逞能！”阳歌一边处理着宁歌的伤口，一边喋喋不休地数落：“那个莫云也是无能！有他在旁边还让师姐你伤成这样！亏你特地为了他跑到战场上来，你……”宁歌一向稳重低调，话也不多，懂事乖巧，阳歌还是头一回逮到数落自己这位四师姐的机会，只是看着宁歌满身是血脸色苍白的样子，却也没能忍住，吧嗒吧嗒地流眼泪：“师姐你看着吧！”阳歌抬手用袖子抹了抹脸上的泪水，生怕不小心落在宁歌的伤口上：“一会儿师尊回来了，肯定要说你的！”
　　宁歌虚弱地笑笑，尚未来得及回话，便听得一旁琼华的声音：
　　“阳歌说得不错。”
　　“师尊！”阳歌扭头见琼华过来，高兴地叫了一声。
　　宁歌见琼华站在一旁看着自己，连忙打算起身拜过，只一动便扯到了伤口，却硬咬着嘴唇没有呻吟出声。
　　“师姐！”阳歌连忙按下宁歌，不让她起身，跪坐着向琼华道：“师尊，阳歌身上的好药都用得差不多了，没能剩下留给师姐用，师尊您那儿……”
　　琼华看了宁歌一眼，叹口气，抬手弹指一道莹绿色的光向宁歌而来，在她头顶散开，一点点落在露在外的伤口之上。阳歌特地让开了一些，让药粉尽数洒在宁歌身上，眼瞧着宁歌的脸色好看了许多，抬手胡乱地把脸上的泪痕抹了抹，对琼华笑道：“谢师尊！”
　　琼华走前两步，站在宁歌面前，沉着脸问道：
　　“我如你所愿，允你留在战场上，还去了前锋营，是因为相信你有分寸。”
　　宁歌低下头，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什么来。
　　琼华叹了口气，在宁歌身边坐下，伸出手抹了抹她凌乱的发髻：“……其实也不能怪你，是我这个做师尊的先起的头，你不过有样学样罢了。”
　　“师尊……”
　　琼华拦住宁歌的话头，继续道：“宁歌，为师便在此与你说明了，你去告诉莫云，鬼族与仙族之间的这一场仗，至多只算个开端，后面不知还会有多少变故，他既心心念念着报仇，就一定得留着性命到最后，好看他真正仇人，最后的结局。”
　　宁歌看了看琼华，低声应道：“是，师尊。”
　　“……我方才接到传讯，妖族叛乱，妖帝身亡，叛军夺得王位之后，已遣大军往仙妖二族的边境进军。”
　　“什么？！”
　　琼华站起身：“调虎离山如此明显，只可惜，仙族这边却不得不往套子里面钻。”
　　阳歌不解地问道：“师尊的意思是？”
　　琼华却没有多解释，只是交代道：“你们二人记得，阳歌稍后也传讯回琼华岛告诉瑶歌几个，不论迷妄之海那边之后有什么动静，都别去掺和，明白么？”
　　宁歌和阳歌对视一眼，本想问些什么的阳歌瞧着琼华此刻面色不佳，想了想，终是把话咽了回去。
　　交代完后，琼华便换了话题：“伤药不够了是么？”
　　“是。”阳歌点头：“这两日伤员太多，我方才已经把所有剩下的都送出去了，可还是不足……”
　　琼华想了想，问道：“结萤草可还有？”
　　阳歌连忙点头：“有的有的！我身上还有不少。”
　　琼华递过一只乾坤袋：“这里面的丹药碾碎，用结萤草的粉末稀释一下，效用不会差太多。”
　　阳歌接过乾坤袋往里面一看，顿时笑道：“是！”
　　琼华点点头，便要抬步离开，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什么站住。
　　这边，宁歌和阳歌已经要动手处理结萤草，瞧见琼华在门口呆立住，互相看了看，都有些不解。阳歌开口轻声：“师尊？”
　　琼华转身，拧着眉头思索许久，对两人问道：“你们身上，可还有青岚叶？”

　　出了炼药房，留下宁歌和阳歌两人处理丹药药剂，琼华在仙军大营之中顿了顿，还是抬步往凌烨与众将议事的营帐而去。
　　整个仙军大营之中，琼华是最明白凌烨对迷妄之海的担忧之人。
　　鬼族鬼尊的目的正是重光镜，兵祸先起鬼族，妖族紧跟着动乱，迷妄之海的守军怕呆不久了……天宫兵马一撤……
　　只是雪域战事仙族已经落于下风，身为主帅的凌烨不可能抽身，只能做些旁的安排补救。
　　琼华行至大帐之外，两侧的守卫兵将见是她，顿了一顿，却并未多拦。
　　琼华伸手，正要掀开门帘，却猛地被惊住，瞪大了眼回头望向方才因凌烨赤炼火云剑一招焦土百里血气四溢的鬼族战场！
　　凌烨也带头猛地掀开帘帐，看向战场的方向——
　　因仙族鬼族两方死伤惨重，遍布血气的战场上空，猩红色的血气凝聚起来，迅速向中心某一处凝聚，那一处的血煞愈发浓重，隔着这么远，都似乎能闻到那股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凌烨和琼华对视一眼，满目凝重。
　　血祭！
　　凌烨目光一厉，对着身后的几个副将交代了一句，便当先飞身而起，往血气汇聚之地而去。
　　“凌烨！”琼华惊呼一声，咬了咬唇，跟着他而去。
　　留在原地的几个副将得了凌烨死守防线，不得轻易越过上前的交代，相视一眼，纷纷散开去布置起来。
　　血气汇聚之地，琼华曾提过的几个鬼族小将分立周围，缭绕血气的青铜铃祭在半空，每个人都是面色惨白，中央的空地上凭空出现了一个暗红色的漩涡，战场上空飘荡的血气源源不断地被吸入青铜铃，再凝成实质的浓稠血液，从几个小将脚下流入中央的血色漩涡。漩涡之上渐渐浮起黑色的雾气。
　　此时的战场之上，已经没有了迦南叶的身影。
　　凌烨见状，面沉如水，一刻也不多等，再次将周身仙力凝聚于剑锋之上，飞身过去一剑劈在一只悬在半空的青铜铃上。青铜铃承了这一击，猛地抖动了几下，浮出浅浅的裂痕，整个阵法之上的血气猛地向这一只青铜铃灌入，有如实质的血气透出青铜铃朝着凌烨的面门而来，凌烨未拔剑离开，仅以左手挥出一道屏障硬抗，血气冲撞上屏障，耳边似乎能听到刺耳的嘶嚎之声，凌烨也被这力道冲得浑身一僵，却不肯收招，赤炼火云剑的剑锋紧抵着已有裂痕的青铜铃，仙力不断灌入，执意想要将之摧毁。
　　“凌烨！”琼华随后而至，却来不及拦他。此刻凌烨已与尚未成型的血祭之阵僵持起来。
　　琼华细细看了成阵的几个小将，发现少了两人。她咬了咬唇，知道这两人定然此刻正与那个戴面具的副将一道，只是此刻她却无暇分心去在血气弥漫，气息驳杂的战场上寻找那个副将，凌烨独自承受破阵的冲击，脸色已经渐渐难看起来。
　　琼华子母双剑出现在手中，她从旁边绕过已成的阵局，选了正对着凌烨方向的另一只青铜铃，母剑之上灌注金色仙力，光芒耀眼，直冲着青铜铃扎了过去！
　　咔咔两声，出现了裂纹的不只是琼华剑下的青铜铃，还有她手中的母剑。剑身上由剑尖蔓延开的裂痕甚至比青铜铃上的还要大。琼华并未撤剑，正趁着血气冲涌过来之时，左手上的子剑破开迎面而来的血气团也刺在了青铜铃之上。被冲碎的血气化作烟雾，直直落在琼华身上面上。琼华的眼睛在她吸入血气之后，闪过几道极快的紫金色流光，随即落在她身上的血气便无声消散，再无半分痕迹。青铜铃随着子剑追加的这一击抖了起来，可子剑剑身上也裂出了比母剑剑身还要深的裂缝，若不是仍被琼华的仙力裹着，随时都要破碎断裂的样子。
　　血祭之阵起阵之后，方圆数里的鬼军便尽数退开，也算对凌烨和琼华二人有益，总算不用在力图破阵之时，还要顾及身边的攻击。
　　有了琼华的加入，凌烨那边的压力顿时减轻了不少，他抬起头紧拧着眉，隔着血色冲天的漩涡，与对面的琼华对视一眼。琼华点头的同时，两人同时抽剑后退，迅速捏决，两道包含万钧之力的仙力直冲已有裂痕的两只青铜铃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