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冥绝》紫祭殿下

5、最是难猜帝王心

　　未歇片刻，欧阳溯便直入后院而去。欧阳老爷子前半生在沙场上见过太多血，老了便有欧阳溯顶上去，自己解甲归田，在后院种上花花草草，不问军中之事，自己整天侍弄这些东西倒也过的自在。
　　“爷爷！”欧阳溯看着欧阳老爷子正在给他的宝贝杜鹃花浇水，想着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颇有些伤感，跪下喊了这声便噤了声。欧阳老爷子并未应答，库珀国一战他早已知晓，这么多年，他看过太多生离死别，胜败乃兵家常事，浇完那杜鹃花，见欧阳溯还跪着，叹了口气，直起身来：“那紫家小儿让你去他府上做甚？”
　　“紫家小公子给了孙儿一些建议……”欧阳溯垂着头，就算欧阳老爷子解甲归田，而他已经是将军，却不敢有丝毫不敬。
　　“哦？所为何事？”
　　“紫小公子说，前有林将，后又欧阳……”
　　欧阳老爷子摇摇头，感叹道：“紫家小儿倒是生的聪慧……”欧阳溯抬头看向欧阳老爷子，见他并无太大反应，继续道：“紫小公子劝我欧阳家将六军符交于皇帝……库珀国一战，我也大伤元气，身有暗伤……当归家修养，远军营……”
　　欧阳老爷子听完只道：“你已有打算，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起吧！别跪着了……”
　　“孙儿明白！”欧阳溯应完，站起身来。
　　“溯儿，你是将军！为将者，护国，守皇，卫天下！忠于君，战为民！”欧阳老爷子放下手上的浇水桶，“我知你心有不甘，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若这六军符能换你一世顺遂，便没什么舍不得。那战死沙场的战士们都是好男儿，好好抚恤他们的家人……人各有命，你做的很好……”
　　欧阳溯红了眼眶，重重的点头。
　　欧阳老爷子一生就娶了一个妻子，年轻的时候征战沙场怕耽误了人家姑娘，愣是到了三十才被逼着娶了第一个妻子，那女子是个富商人家的女儿，嫁给将军算是高攀了，但她心地善良，温良贤淑，欧阳老爷子在一堆大老爷们中间呆了几十年，突然遇到这么个温软似水的女子，当真是没了法子……就怕这一嗓子就将人那黑亮温柔的双眼吓出泪来……
　　就这么一个温柔似水的姑娘，嫁给欧阳老爷子后，硬是要跟着上战场，欧阳老爷子哪儿肯啊，这战场是什么环境，这花儿似的娘子带过去，怕磕怕碰怎么了得！
　　最后还是没带人去战场，欧阳老爷子坐在高头大马上，看着自己过门不过半月的娘子两眼含泪，高举手中长剑：“出发！”
　　这一战就打了半年，归来之时，那七里长亭，挽着妇人髻的欧阳老夫人翘首以盼，一双眼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欧阳老爷子心中一阵说不出的酸胀，翻身下马将迎面跑来的夫人揽入怀中……
　　然后就这么一个让欧阳老爷子铁汉化为绕指柔的夫人，却在第一次生孩子就大出血去了……是个男孩，欧阳老夫人离开时都带着笑，大概是觉得自己至少为欧阳老爷子留下个后……老爷子最后一生未娶，他那个温柔似水的夫人在他人生不过停留了六年，却让他怀念了一辈子……
　　那男孩便是欧阳溯的父亲，也是欧阳老爷子唯一的独子，欧阳泽，欧阳老爷子心疼孩子，加上欧阳泽性格随了老夫人，欧阳老爷子更歇了让他上沙场的打算，毕竟这斯文儒雅的性格，去给敌军送人头吗？
　　欧阳一家似乎都是痴情的性子，那欧阳泽也不过一妻一妾，而那偏房更是用了些不入流的手段才入了欧阳家门，欧阳夫人虽是气极，却到底是认了命，欧阳泽对偏房没有什么感情，放在那偏院，未短用度，却是狠了心给了一碗绝子汤，这也算是欧阳泽软了一辈子干过的最为硬气的事了。那妾室倒是安分，吃穿用度不曾短手便安安心心的做自己的事，对于她与府中侍卫苟且之事欧阳夫人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到让她活的也算滋润。
　　而后一年，后来欧阳夫人产下一子，取名欧阳溯，那时欧阳老爷子已经有了卸甲归田的打算，欧阳泽认为自己未能子承父业终是亏欠了欧阳老爷子，便在欧阳溯周岁时交给欧阳老爷子一手带大，而欧阳溯也不负众望，根骨好，打小就能吃苦，年纪轻轻便成了将军。
　　如今皇帝越来越荒唐，君心难测，加上几位皇子不成气候，他眼里仿佛天下人都在垂涎这片江山，而欧阳溯带军库珀国一战，半路杀出来的老将军，最后的求和，此战，已经是皇帝给出的警告。
　　当年林将军与欧阳老爷子为一队之军，林将军在战场上与欧阳老爷子更是出生入死情同手足，当年欧阳老爷子一腔热血，林将军被查意图谋反之时他已经被皇帝支开，正在战场浴血奋战，待收到消息时，林将军早已经人头落地。
　　若非要问悔不悔，恨不恨，欧阳老爷子也不过一声叹息，欧阳一家上下几十口人，家丁奴仆加起来上百人，若是与君相抗，岂非以卵击石，自不量力……
　　他不敢赌，纵然一腔愤慨，却还是选择沉默，忠义两难全！唯一能做的，也不过偷偷替人收捡尸骨，林将军一生征战，最后死在自己所忠之君的手上，落了个无碑孤坟的下场！
　　欧阳老爷子知道的，皇帝向来爱猜疑，明知伴君如伴虎，自幼所受的教育却放不下这片土地这方百姓，他自认本分守己，从不敢越雷池半步，孙儿崭露头角之时便解甲归田也不过是向皇帝示弱……可谁知，皇帝年岁渐长，心却越发小了……
　　他已经老了，一切希望放在欧阳溯身上，望他守百姓安宁，家国安康，又怕他年纪轻轻锋芒毕露，引得皇帝猜忌。欧阳溯转身下去安排，欧阳老爷子看着他的背影，良久，终是一声叹息……

作者有话说

　　断断续续的更新吧，咳咳年更什么的，不愧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