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逝》青赫儿

1、第 1 章

　　眼泪流下来的时候他坐在对面微微地笑。
　　「那么，要分开了是么？」
　　「对不起，因为我的任性……」
　　「佑赫，你不是个爱哭的人，所以……」
　　「你们在做什么？佑赫，我们该走了，记者招待会快开始了。」
　　「胜浩……熙俊，我们……」
　　「我明白的，你们走吧。」
　　「佑赫，你先出去，我有话跟熙俊说。」

　　佑赫发现其实自己已经看不懂那样的笑。淡淡的，仿佛什么都不在乎的笑容，可是那双眼睛写着的，却不是与之相配的从容。
　　胜浩要他出来，所以他出来了。
　　胜浩说他们该走了，所以他准备离开。
　　可是胜浩说的很多话，其实他并不是那么在乎。
　　佑赫面对着墙壁，有很长那么一段时间，他喜欢这么做，躲在阴暗的地方，看着一切的发生，看着一切消亡。
　　他就是站在那里，看到一些事，他想忘记，但是却又终生难忘。唱片界的交易买卖，他从那里知道并不那么单纯，而后也是在那里，他提出来不再续约，他将告别培养他的地方，和两个比他小一些的孩子一起，他们在这里长大了五岁，也可以说是老了五岁。
　　现在他还是站在那里，同样的位置，静静地一个人发呆。
　　胜浩会跟熙俊说些什么呢？他并不想知道，当他对胜浩言听计从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在乎他。
　　那个总是赖在自己身边的室友，让他有错误的感觉，只是习惯了他的存在，有个人微微地闹，那样的话不会太孤独，而习惯只是习惯，习惯可以改变，可以再养成。
　　而且事实上在私底下，他比他更安静，总是微微地皱眉，一个人对着游戏发呆。
　　那是他不懂的世界，虽然他们经常一起打游戏，虽然他经常赢，可是他实际上不懂，只是习惯了那么做，在那个人抱着他的时候陪着他，有时候躲避他突然的亲吻。
　　一个人无法排遣的寂寞两个人能做到。
　　是的，他很寂寞，可是已经习惯了。作为公众人物的自己，他偶尔会想想挽着美丽可爱的女孩在大街上肆无忌惮的走，偶尔会想想在商店里不必在乎他人的目光，偶尔会想起游乐园，他从来没有真真正正的玩过一回，即使是和好友权哲一起。
　　这就是他的生活，他不知道如果不这么生活他要怎么过，不知道如果不是跳舞的世界，还会不会有张佑赫这个人。
　　所以他并不介意。
　　也不介意歌迷们总是津津乐道的他跟胜浩的关系，那只是女孩子们保护自己的方式。即使他确实和胜浩有那么一点关系。
　　佑赫举起手来，右手上的银环闪着迷离的光芒。胜浩送的，对戒。一只戴在他的手上，另一只挂在他自己的脖子上。这是属于他们的秘密，虽然他更想要的不是戒指，而是来自另一个人的什么东西。
　　幸福曾经离他很近。
　　是的，曾经很近，但是现在很远。
　　他伸出手去，只能碰到冰冷的墙壁，而墙的另一边，是他真正喜欢着的人，他坐在那里，看着不停流着眼泪的他微微地笑，并且告诉他，他会和公司续约。
　　他说话的语气柔柔的，平静而温存，那才是真实的他，喜欢勾着他的手指，安静地抱着他，而银幕上的，有点太喧闹了。
　　安静的熙俊，那是他所喜欢的。
　　佑赫这么想着，落进温暖的怀抱里。已经五月了，这样的拥抱让他有一点窒息的感觉。他知道那是胜浩的手，熟练地从他的腋下穿过，在他的胸前重叠。
　　「从今天开始，我们相依为命。」淡淡的吻落在佑赫的耳后侧颈，如释重负的吐气。
　　「相依为命？」
　　曾几何时只是普通的室友普通的伙伴，曾几何时会肆无忌惮的牵手，然后某一天，莫名其妙地被压倒，胜浩说，他需要他。
　　他以为他也喜欢他，否则不会纵容。
　　承受的那方比较痛但是他也忍了下来。
　　佑赫真的以为自己很喜欢胜浩。他不喜欢想复杂的事，于是喜欢就喜欢吧，反正只是因为寂寞。
　　后来他发现自己更在乎熙俊担忧的目光，他看着他的眼神仿佛世界倒塌，然后他不再粘着他，他说要把时间留给他和胜浩。他知道两个男人之间的感情很难维持，他说佑赫你容易受伤，不要勉强自己；胜浩的心尚不定，也不要勉强他。
　　这些分分合合聚聚散散的事本来就容不得他。
　　就像现在，他哭着求他跟他们一起离开，那人却说我走了你让七炫一个人怎么办。
　　温柔的熙俊，什么时候考虑过自己，而他却总是被伤害。
　　「佑赫，你有在听吗？」
　　「啊？」他茫然地抬起头，看凑的很近的胜浩的脸，他的脸上有泪水的痕迹。但是显然他很高兴，是因为他手上的银指环。
　　「佑赫，不要离开我。只要和你在一起就够了。」
　　佑赫回抱着胜浩，这是他们互相安慰的方式。他的手在胜浩的手掌里变地温暖，可是他的心里还是一样冰冷。
　　「哥，我们该走了。」站在不远处的在元在朝他们招手，那是他们最小的弟弟，如今也已经长大了。很长时间他们其实看不懂他，他总是淡淡的，仿佛透明的一般，从他的脑子里爆发出来的音乐却总是让他们惊叹。
　　这样的在元，其实不甘心。作为弟弟的他，其实更需要发展空间。
　　这是他和熙俊商量的结果，那个人说胜浩和在元，需要更多的发展，在这里七炫有很好的空间但是他们没有，所以佑赫你跟着他们一起走吧，有他们照顾你，我没什么不放心的。
　　于是他第一个提出要离开公司，于是他走了，而他留在这里。
　　佑赫知道，关上的这扇门再也不会为他开启，他是被抛弃也是自己离开。
　　熙俊和他，曾经很近，但是现在很远，将来……
　　没人看得清。
　　他们都哭了，各怀着自己的心事。即使是再亲密的兄弟，有些事情，不足以为外人道。
　　他们没有看到七炫，其实没看到也好，至少不会心痛。
　　但是没有看到不代表可以忘记，有些事过去了，没有痕迹，有些事过去了，会在心上留下疤痕。
　　而他们能做些什么，他们其实也不清楚。

　　记者招待会，然后是歌迷的抗议，然后要搬家，然后熙俊果然和七炫一起续约。
　　佑赫抓着报纸的时候心微微地抽痛着。
　　他知道熙俊会那么做，温柔的熙俊，总是为每个人打算，即使伤害到自己也没有关系。
　　他知道歌迷们又误会他了，砸坏了他心爱的车。他几乎可以想象得到，熙俊的表情，最爱的车和最爱的歌迷，他总是不会抉择。
　　如果是他呢，他也不会。
　　很多人在责怪，他们和他们……
　　他不知道电视上他们那么快就变成了前H.O.T，他从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出现在电视上竟然那么陌生。因为他们总是一起的，似乎从来没有人想过，有一天，他们分开了会怎么样。
　　没有人想过那一天，即使是现在，他们已经分开了，也只是想什么时候重组。
　　没有人问他们的意愿，没有人问他们是不是愿意分开，为什么分开，人们只是在猜测，而他们不能说，因为是公众人物，他们必须掩盖一些东西，好的或者坏的。
　　真相，往往被掩盖的时候比较多。
　　将来要怎么办。
　　他不知道。
　　新的公司不如原先，有很多东西，需要自己重新打理。
　　佑赫其实不在乎，他躺在胜浩的怀里，想的是那辆他经常坐的汽车，如今不能用了。
　　那套很完美的音响设备熙俊要怎么处理，那么爱音乐的人，一定很难过。他知道，即使只有一个人熙俊也能够过地好，即使没有在一起，他还是熙俊，他也不会变成张佑赫以外的其他什么人。
　　所以喜欢的心也不会变。张佑赫喜欢文熙俊，这个也没有变。
　　可是他现在在胜浩的怀里。他抱着他，坚强的手臂将他固定在怀里，他的脸离他很近，他和熙俊从来没有离地那么近，因为那人总是怕他受伤。
　　其实他没有那么柔弱，他是男人，只不过稍微倔强。
　　「佑赫，你会不会后悔？」胜浩的眼睛毫无保留的对着他，那里面盛着的是信任和满足，以及少少的不安。
　　「为什么这么说？」佑赫放下报纸，笑笑地看着那人的眼睛。
　　「你每次不说话的时候我就怕你会突然不见。」胜浩的眼睛很真诚，他看着佑赫，不肯放过一丝一毫。「如果有一天我也离开了，你怎么办？」
　　从美国回来的胜浩变地更加温柔贴心，他们都是受伤的人，同时又都做着伤害的事。
　　佑赫抬起头看着胜浩的眼睛，看着他把手里的报纸拿走。他说别看了，你已经看了半个多小时了。
　　「不知道。」佑赫说的是真话，他能怎么办呢？他什么也办不了，这些聚聚散散的事不是他能控制的，他只是一个渺小的人，以前任人控制，现在寻找自由。
　　温暖的胸膛突然压过来，他的脸被那人按在怀里。
　　他听到胜浩的声音很执着，也很温柔。「佑赫，我能给你的承诺只有这个了。」
　　胜浩抱着佑赫细细地吻，直到他的眼里溢出液体。
　　「胜浩你到底喜欢我什么？为什么要放弃美国永住？你这样对不起你的父亲。」
　　他说的是几天前胜浩生日会上宣布的事情，放弃美国永住，那需要多大的勇气，不管是为了他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佑赫，我绝不离开你。」
　　「这是承诺吗？」
　　「不是承诺，而是我要做的事。」
　　虚无缥缈的东西，佑赫笑笑吻胜浩。他们不是一直说要永远在一起吗？现在却变成了什么样子。有一天，还是会离开。
　　是你的拿不走，不是你的，也留不住。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再熟悉不过。

　　七炫和熙俊的专辑相继上市，佑赫收到了鼓励的邮件，很多，还有礼物。
　　似乎一切又恢复了原样，只是改变了的东西再也变不回去，例如，喜欢熙俊的人大概永远不会关注他张佑赫，而喜欢他的人也许一辈子认为一切都是熙俊和七炫的错。
　　事实上谁也没有错，分分合合的事情没有人能讲地清。
　　「佑赫，你可来了！」迎面而来的经济人让他有一点吃惊，似乎来这里以后就没有人那么关注过他。在公司的眼里，他只是个跳舞的，而跳舞的能干什么？什么都不能。
　　尽管如此，他还是很恭敬地回答。「出什么事了吗？」
　　「胜浩他胃病又犯了，不肯录歌，你去看看他。」

　　被拉到胜浩面前的佑赫气极，他看到那人狡黠的笑容。坐在地上，抽着烟。
　　经济人很识相地离开，大家都知道，他们的关系有一点暧昧，真的只是暧昧而已。
　　「胜浩你又抽烟？」佑赫不抽烟，但是他却能够忍受身边的人。他看着胜浩，皱眉。
　　「我不这么做他们能找你来吗？」胜浩丢开捏在手里的烟，笑。
　　「我确实帮不了什么忙，而且我的那部分已经录好了。」佑赫无辜地笑。「你没事的话我现在要编舞去了。」
　　「别走。」
　　突然而来的温热胸膛让佑赫不知所措，胜浩的声音在耳边。「我要你留在这里，陪着我，你陪着我录比较快。」
　　「胜浩……」佑赫叫着他的名字，浮起一层暖意。曾经那人也这么跟他说过，勾着他的手指，一坐就是一整天。不知道他怎么样了呢……
　　七炫变得坚强了，不怎么哭了，难过的时候只是抽烟，而他似乎什么也没变，不，他的笑容少了，没有以前的活泼，而是沉稳了许多。
　　佑赫的包包里，随身带着的，有那张叫做《ALONE》的专辑，他听了很多遍很多遍，多地自己都快会唱了，可是他不敢说，这个时候不能分胜浩和在元的心，距离似乎确实有一点，但是有很多东西他们失去了，他们却还有。
　　或许吧，他们还有。
　　珍藏在心底，谁也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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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都在写这个，即使米人看的话，还是要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