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殇》张川鹤

16、第十六章

　　“现在”

　　俞飞斜眼看他：“嗯！现在哟！”

　　“可是……”苏杭宇犹豫的时候，床边的手机响了。

　　“原来你有手机。”俞飞见苏杭宇看到手机屏幕的神情有些变化，嘴里嘀咕了一句：“你男人的”

　　苏杭宇踌躇的接起电话，两手握着手机放在耳边，就一直说嗯！一脸肃穆，什么别的话也没说，嗯了几声挂了电话。

　　“说了什么”俞飞问，又突然改口：“你男人说了什么”

　　苏杭宇猛的看着他，顿时听着那话气愤得不行，张着口又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眼睛突然就红了。

　　俞飞又问： “现在去可以吗？”

　　“可以……”苏杭宇放下手机，反正他晚上也不会来了。

　　俞飞：“你要坐轮椅吗？”

　　“……”

　　苏杭宇：“我可以用拐杖。”

　　步入秋季了，A市的晚上渐渐有些冷起来，街道上倒是依旧的繁华热闹，苏杭宇一手杵着拐杖，全身穿得严严实实的，戴着手套，脖子上还裹了条围巾，像是怕冷极了。

　　俞飞将手插进上衣口袋，瞥眼望他：“你说，要是你男人看见你和我走在一起，他回去会不会打你的。”

　　苏杭宇突然停下步子，俞飞走了一段路，才发现他没有跟上来。

　　“怎么不走了？”俞飞走回去，忍不住调侃道：“是被我说中了，不好意思了。”

　　苏杭宇难得的绷着脸：“没有。”

　　说完一个人自顾自的往前走，俞飞跟上去，站在他左侧，正好将他隔断在与人流冲突的方向之外，苏杭宇注意到这一细微的举动，心头突然一暖，虽然现在才知道俞飞的嘴巴有点毒，不过他人还是依旧的好。

　　“哒哒！”俞飞站在僻静的小院门前，苏杭宇斜眼看着院门上贴着的正大光明的红对联：“这地方养老不错。”

　　不知道为什么才刚刚一了解到俞飞嘴巴的滑皮，他说话也有些随意，或者说是自然，这大概，才是本来的他。

　　俞飞阖下眼帘，有些沉寂： “以后风头过了，我或许还会回来的。”

　　苏杭宇只觉得触到他的伤处，紧了紧手，又不知道说什么，还是没开口。

　　俞飞敲了下门，老人探出头，看见他：“小飞，来抱狗崽子啦！”

　　“是呢！黄伯，你可还给我留着的吧！”

　　老人把门拉开： “都在那，那窝崽子一只都还没人要。”

　　“白给都没人要，要么就是一看就不爱狗的人跑过来，直接都被我轰出去了。”老人突然看到一张面生的脸，指了指望着俞飞：“小飞，这是你同学？”

　　“高中同学。”俞飞一把拉过苏杭宇，苏杭宇憋了半会儿望着老人喊了声伯伯。

　　老人点着头，看见他的脚，又转头望着俞飞满带着斥责的语气：“你好小子，同学受了伤还被你拽过来，大晚上的来抓狗。”

　　苏杭宇听完猛然道： “不是，是我想出来散下步，就顺便陪他过来的。”

　　俞飞有些吃惊的看着他。

　　“你这同学还真挺会为你说话的。”老人转身走进里面：“快进来吧！我还想早点睡觉。”

　　俞飞一把搂住他的肩头，笑道： “要是我们早点说上话，说不定能成为铁哥们。”

　　苏杭宇冷不丁更用拐杖戳了戳他的小腿，俞飞自觉松开手：“走吧，进去，再晚点黄伯要赶人了。”

　　“你们自己看。”黄伯坐在院子的藤椅上，怀里抱着一条黄毛狗，似乎是很享受他的抚摸，很是舒服的闭着眼，却在俞飞两人靠近幼崽时，睁开眼大叫了一声。

　　苏杭宇吓得一惊，才注意到黄伯怀中的狗，那双黑亮的眼睛正凶狠的瞪着他们，嘴里还发出恐吓的声音，要不是黄伯抱着大概已经冲上来咬人了。

　　“大黄，你可别叫，他们可不是坏人。”黄伯一边抚摸着大黄一边说道：“他们是来救你的孩子的，他们不像那些人，嘴上说着会照顾好，其实就是玩玩而已，自己都照顾不好还去照顾狗狗，久了，有怨气了还会撒在它们身上。”

　　“大黄，我老了，照顾不了你全部的孩子，只能为它们找个好人家好主人。”黄伯安慰着它，叹息一声，眼里有些湿润：“人都会有生离死别，何况是你呢！你也不要怨我。”

　　大黄像是听懂了老人的话有些委屈的叫了一声，轻轻的摇着尾巴，眼睛依旧盯着狗窝的方向。

　　俞飞蹲下身，窝里的幼崽们挤在一起取暖着，不时发出轻叫声，苏杭宇蹲不下杵着拐杖站着，看着也忍不住道：“好可爱。”

　　还有，手有点痒，俞飞选了一只里头最瘦弱的幼崽，苏杭宇看见有些奇怪道：“一般不会选择最强壮的吗？”

　　俞飞将幼崽放进他的怀里： “因为就算是最瘦弱的，我也一定会把他照顾好的。”

　　苏杭宇沉浸在狗狗的温暖里面，他轻轻的摸着，又忍不住放在脸上蹭了蹭：“太可爱了。”

　　狗狗被他骚扰得睁开了眼睛，直愣愣的盯着他，嗯嗯的叫了几声，又闭上了眼，苏杭宇被他看得简直心花怒放，这种感觉，让他心口都痒痒的。

　　“你要不也捉一只回去。”俞飞又重新捉了只小狗，放在他眼前：“这只怎么样，白色的哟！很漂亮吧！”

　　苏杭宇垂下眼帘，有些踌躇：“他不喜欢狗。”

　　俞飞一愣，随即放下。

　　俞飞选好了狗狗，当即取了个名字叫做小瓜，原因嘛！……不知道。

　　两人问了黄伯一些照顾狗狗需要注意的地方，随后将小瓜放进铺了毯子的纸箱中就正准备走，正在门口，突然听到身后的大黄大叫了一声。

　　苏杭宇转身，正看见大黄挣脱了黄伯的怀抱，一步步走了过来，但是眼里没有攻击的眼神，他们放下了警戒，大黄走过来随即用头亲昵的蹭了蹭俞飞的腿。

　　“它这是希望你们能照顾好它的孩子呢！”黄伯发出一声叹息：“有些时候狗可是比人还重感情，小飞，你让它再看看它的孩子吧！”

　　俞飞蹲下身，将纸盒放在地上，大黄立刻两脚抬在纸箱上，望着箱子里面的幼崽嘴里发出不舍的呜咽声，眼里像是有些湿润，小瓜听到它的声音，动了动身体也发出了类似的声音。

　　大黄或许在交代着什么，像是人类母子离别的那一刻一样，大黄在小瓜撑着柔嫩的爪子爬向它那个方向时离开了，回到窝里，照顾着它剩下的幼崽。

　　苏杭宇不知为什么眼眶发涨起来，两人走在回去的街道，小瓜一路上都很安静的睡着。

　　“你被大黄感动了吗？”俞飞突然说道。

　　“不是因为是狗狗所以才不得已分开吗？”苏杭宇深吸一口气：“如果是人，或许还有选择的余地，但是因为是狗，所以是没有办法的事。”

　　俞飞看见他满是落寞的神情：“你听过一个传说吗？有人说要成为人需要经历很多生死轮回，就比如变成一条鱼，最后的结局要么被人吃了要么被生物链之上的动物吃掉，之后经历死亡，又一世，成为了一头羊，同样的结局只是时间问题，又或者变成其他生物，就这样一直轮回，罪孽深重的人可能经历得更加残酷，但就是这样的。”

　　“我们只是轮回的一个阶段而已，大黄或许也是，但谁又知道成为人是最好的轮回呢！”俞飞一顿：“比如，很多人都想当国宝呢！”

　　苏杭宇听了他莫名的安慰故事，面容有些放松下来，良久道：“我也挺想当基地的滚滚呢！每天大半时间都在吃，剩下的就是睡了。”

　　俞飞笑道：“那，祝你下世轮回变成一只胖胖的大熊猫吧！”

　　苏杭宇也忍不住笑出来：“那就谢谢你的吉言了，希望成真。”

　　“我下辈子要做珠穆朗玛峰山顶上的一块石头。”俞飞猛然道。

　　苏杭宇听完猛的嗤笑出声：“那你要做一万辈子的石头了。”

　　“为什么？”

　　“因为石头不会死的，它就静静的躺在那里，或许大风吹了会稍微滚动一下。”

　　俞飞笑道：“也是，不过也挺好的。”

　　苏杭宇走到一处，突然停了下来，转身看向俞飞：“我也快到医院了，你应该会带小瓜回家吧！”

　　俞飞点头：“我妈看到狗会抓狂的，所以我才能趁她住院的时候养狗。”

　　“那你先回去吧！不用送我了，也在边上了，我能自己走回去的。”苏杭宇低着头，俞飞俯下眼就能看见他的后脑勺，可他现在是知道他撒谎时是有什么表现了。

　　他虽然有些不放心，但是只能同意了，苏杭宇见他离开了，走进一家药店，这个时间段有些冷清，偌大的店内也只有两名员工站在前台。

　　苏杭宇深吸一口气，抱着赴死的心情，却忍不住的口吃起来：“那……那个。”

　　有个女员工有些怪异的瞥了他一眼，苏杭宇差点咬到舌头，毕竟这种事情太难为情了，虽然，不是第一次了。

　　另一位女员工面带微笑的望着他： “请问需要什么。”

　　“一……一盒避孕药。”苏杭宇强装镇定，装作看不见她们的眼神，谁知道她们心里想着什么，他也不想解释，一个杵着拐杖的人进来买避孕药这本身就够奇怪的了。

　　女员工拿了药过来结账，手里还顺带拿着一瓶维C，依旧微笑道：“你女朋友吃避孕药很有副作用的，可以搭配一瓶维C使用，减少副作用，以后也要注意避孕药不能常吃的……”

　　“……”苏杭宇一句没听进去，恍恍惚惚的点头，拿出手机扫码，最后结了账出门，人都是懵逼的，以前买的时候怎么没听到那么多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