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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回忆里的易先生 ...

  •   当天晚上,叶清眠的一份资料就传送过来,易杪皱眉看着手里的资料。这个叶清眠,前八年的资料一应俱全,唯独八年前的所有模糊不清,只能查到寥寥数语,这种好像做了手脚的资料让他更觉得这个女生与洛浅浅有千丝万缕的关联,但是各种关于叶清眠的证件一应俱全,看来还要用一些手段深入调查一番,他长吁一口气,无论如何,这丝若有若无的希望自己一定要抓住。
      雨过的晚上空气很是舒爽,可对于易杪来说,好天气早已与他无关,他的温度一直停留在最低度,冷到心里,冷到骨子里,只是年少的一场懵懂暧昧,如今却还是放不下。
      八年前的自己什么样子?易杪一口喝下手中的酒,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来,衣领松散露出骨骼分明的锁骨。
      那时候的易杪当真是腼腆沉默,即使已经十七岁也没有太多相熟的朋友,只有一个发小还经常不在家。别家少年的十七岁放肆张扬,他的十七岁却单调无华,像含羞草一样,一边渴望外界一边抗拒外界,就在这样矛盾的十七岁,他以为就要继续这样下去的时候,却碰到了洛浅浅,总是一脸傲娇笑靥如花的女孩,从那以后,天堂地狱,他都去过。
      易杪的奶奶家在一个古旧的小城里,没有过多的繁华,最好的是它的静谧。易杪每年寒暑假都会去那里寻找大城市里所缺少的安宁。然后有一天,在他寒假生日的时候,他看到一身白衣的洛浅浅,那时他以为看见了天使。
      大雪飘飞,一夜无声的下着,原本土地的颜色渐渐被白色侵蚀吞没,第二天早上打开房门的时候,外面早成为一个银色的童话世界,被奶奶打发着到小街道上走走,踩着雪“咯吱、咯吱”的,在他乐此不疲难得童心大发专门踩邻居们扫堆在路边的雪以听见那奇特的声音时,一声娇嗔在他耳边响起:“喂,你这样踩,雪也是很疼的好嘛!”他一怔,连忙走进干净的街道中间,再转头一看,是一个裹着白色大衣的女孩子,明眸善睐,脸色苍白,唯独唇色粉嫩粉嫩,她好像很怕冷的样子,戴着毛茸茸的白色线帽,大衣到了小腿上,然后露出白色的靴子,和她背后的雪映衬着,既像纯洁的天使又像古灵精怪的雪精灵,他呆了一下。
      他忘记两人是怎么熟悉起来的,只知道她十五岁,身体不好,脾气也大,没有什么同龄女孩愿意跟她玩耍,后来她经常跑到他奶奶家找他玩,丝毫不顾忌别人的看法,两人的相处大多是洛浅浅絮絮叨叨说着自己十三岁在外地的生活,说自己想做的事情,他往往一边听着一边默默的记下来,偶尔还会一起逛街,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小城里唯一一家图书馆,在那里看很久的书,然后一起相携回家。他好像还能听见洛浅浅的声音:“易杪?一秒钟?起这个名字是要珍惜时间的意思吗?”
      是啊,珍惜时间,如果他知道她活着的时间不长的话,他一定不会因为女孩子的一句无心之语,无措的跑回自己的城市,再回去的时候,那个总是傲娇着指使他做事的看似无忧无虑的女孩子已经住进了医院,先天性心脏病,再加上身体虚弱,她早就知道自己难以生存在这个她那么爱着与留恋的世上。
      那一日他听了奶奶的话,不管不顾的跑到医院,病床上的她安静的看着书,察觉到他的视线突然抬头,像是没有发生过什么一样绽开笑容,语带不满的问他:“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听奶奶说你是一有假期就回来的啊,也不跟我说一声就跑掉,太不够义气了吧!”说完还扁扁嘴以示她的恼怒,可在易杪的眼里,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的少女,手上还打着吊针,这样娇弱的女孩却总是想着用笑容让自己的这朵花绽放的久一点再久一点,她说,她不想离开这个世界,不然妈妈会疼,说这话的时候,一个与她容颜相似的女子在病房门口哭的像个孩子。
      因为是优等生,他迫不及待的提前考完期末,然后奔回小城的医院陪她。她脸色渐渐红润好像一天天好转起来,可是易杪知道,除非换了这颗病痛的心脏,不然她不会真正好起来,他也知道,每次无人的时候,这个女孩总是会痛的不断抽气,狠狠地捏着被角,在他和她的妈妈进病房前搓着自己的脸希望能看起来健康,他偷偷看着陪她疼着却不能说,就像她的母亲,一个风韵犹美的中年女子,每次哭完之前总是先用冰把红肿的眼睛消肿然后若无其事的陪着她。就像是生活在一场小心翼翼的童话世界里,所有人都在掩饰悲伤,营造平静的氛围,直到八月的季末,那个女孩坚持不下去了,太累了,在花园散步的时候猝然倒在他的怀里,从那天开始,他游荡在地狱,挣扎着找不到出口。
      而他最敬重的父母,在女孩子倒下那一天找到医院,拽着他回家,认为他和这样一个单亲家女孩子来往过密有辱门楣,冷言冷语,还指责已经陷入沉痛和无助中的洛阿姨没有教导好自己的女儿。他也在那一日彻底崩溃,在医生宣布结果的时候,推开错愕的父母,跑出像恶魔一样吞掉自己心爱女孩的医院,不敢回头。
      她说她爱吃甜食,看见甜的总是忍不住吞口水,她说她想去西藏,去看看美丽的纳木错,她说她想奔跑在辽阔的草原上感受自由的风,还想去乌镇,穿着碎花衣衫撑着油纸伞走在雨中,她说她喜欢手工艺品,只是自己太过笨拙,教了数遍总是学不会,她说过那么多那么多,她还总是说,如果自己大好了一定要实现所有的梦想。眨眨眼逼退眼眶的湿意,易杪自嘲的笑,他把女孩所有的梦都记得,一直等着她,等着她把他拉出地狱,可是,他等了八年,等到的都是父母不理解和认为他错了的眼神,他的脾气越来越古怪,父母也都不敢跟他随意谈话,如果洛浅浅看到他现在的样子一定会拧着他的耳朵骂他。
      那句让他跑回自己城市的话是,“呐,一秒钟,如果我是健健康康的女孩子的话,一定会追你的,你那么好,我很喜欢哦。”如果时光倒流,他一定会回答她:“即使你不健康也可以追我,因为,我也喜欢你啊。”
      踢开脚边杂乱的酒瓶,易杪站起身来,精壮的躯体在不整齐的黑色衬衫内若隐若现,他捏着手里的资料,眼里闪过一丝暗色,世界上没有长得极为相像而又毫无血缘关系的人,而这个叶清眠,那么像那么像曾经的洛浅浅,即使女孩子离开时只有十五岁,即使他亲耳听见医生宣布女孩的死讯,可是他在地狱挣扎了那么久,好容易一丝微弱的光芒出现,他怎么可能放手,就算结果是让他在地狱里永不出来,他也情愿。
      俞泽钰听说有个女孩很像易杪心里的女孩后,匆匆忙忙从比利时赶回来,迫不及待想看看让易杪失魂落魄发生巨大变化的女孩究竟是何方神圣。到机场接机的人是易杪的私人助理,一个年轻却刻板的男人,一路上他不停地打听那个女孩的消息,可惜这个冷漠的男人什么都说不知道。他叹了口气,瘫在座位上,之所以对那个女孩那么好奇也是因为他真的很担心易杪,不管怎么说,一个人死而复生都是一件耸人听闻的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从希望的云端坠落到谷底再经历一次,易杪就真的没有可能再好起来。
      到了公司冲进易杪的办公室,那个埋头看东西的男人只是抬起来懒懒的看了他一眼就重新低下头,俞泽钰纠结的皱了脸,这是什么反应啊,不欢迎还是无感?愣了几秒,俞泽钰还是厚着脸皮贴上去,“嘿嘿,杪杪啊,我回来了,中午一起吃个饭呗?”语气谄媚的可以滴出水来。
      “你想做什么?”连头都不抬,易杪就知道这人必有所求。
      俞泽钰实在是欲哭无泪了,从八年前开始,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像颠倒了过来,以前无论他提什么要求怎么耍赖易杪都会内敛的笑着什么都牵就,可是八年前他疯玩了一场回来之后,他总觉得易杪的情绪越来越奇怪,越来越诡异,然后、然后,他就地主翻身成农奴了。
      摇头晃脑想了半天不知道正怎么说,易杪推开眼前的一摞文件站起身来拿起椅背上的西装,走到门口斜睨了他一眼,“不是说去吃饭?”身后的人立刻兴奋地亦步亦趋的跟上来。
      松韵居的私房菜是A市出了名的,不仅是因为其即贵又好吃,还是因为这家餐馆是会员制,能在这里吃饭的大都是高官名流之类的富贵人,老板很神秘,所有的事情都是由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打理,易杪应酬的原因来过几次,这个
      叫赵烨的管理者几次亲自接待。
      一桌子的菜,易杪像以往一样默不作声的斯文用餐,俞泽钰却坐立不安几次话都嘴边都不知道怎么说出来。
      易杪扫了他一眼,淡淡开口说:“如果你想问她的事情,我只能说,我什么都还不清楚,至少目前是这样。”
      易杪这样时说了,俞泽钰倒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不过照这样看来,易杪显然是要继续下去了,那个女孩到底还是他心里的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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