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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蛇形吊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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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领主曾经向我许诺,时间是世上最有效的伤药,如果我受了伤,那么时间会帮我抚平一切。我微微一笑,没有告诉它真相——我是一个没有时间的人,我的时间都是从别人那里借来的。
嗯……你问我怎么借?就是与人达成交易,有人付出等价交换的生命时间,而我则帮他把某一个人杀了。
为什么要杀人?呵,那是因为这种拿取别人生命的作法需要付出的代价呀!要献祭一条活生生的生命才能把一个人的十年寿命转接到我身上,听起来是不是很不公平?事情有时候就是这样,付出和收获总是不成正比的。
幼龙歪了歪头,表示没有听明白。
我笑了笑,没有继续解释下去,等它成年后,经历多了自然就懂得,不用我多说什么。
你好好修炼,我要走了。我说。
咦?怎么那么快?别走嘛,再陪我多聊一会儿。幼龙赶紧用小小的身躯往我身上一卷,摆出一副不让我走的架势来。
哪快了?我苦笑道,这不都陪你说了十年吗?我再不走的话我余下的寿命可等不到你长大那天。
啊?我都差点忘了这回事了,那你赶紧走,快点多杀几个人,然后回来陪我说话。
好好好。我无奈地应承下来,心道就算你不说我还是会回来的。告别幼龙后,我回到了凡世,第一时间就是回到店铺里看看有没有主动寻来的生意。
“老板,您回来了?”跟我说话的是一头牛妖,妖龄不到一百。当初我就是随手从屠户家买下即将待宰的它,看它无处可去,性格憨厚,力气又大的份上,就招它来做我店铺里的伙计。由于我经营的是客栈,所以我把照看马儿的活交给了它。
“铃铛呢?”我问。
“在后院呢!”牛妖老实道。
我点点头,朝后院走去。穿过走廊,来到属于我们自己人住的地方,就见到院子中间的石桌上趴着一只灰白相间的猫懒懒地在晒着太阳。
“铃铛。”我唤道。
只见那是灰白色猫动了动耳朵,睁开眸见是我,才慵懒地起身,优雅地迈着小步来到我面前,用猫身对我行了个礼:“主人。”
铃铛是只气场强大的女王猫,怎么看都跟她那怎么听怎么活泼的名字不搭。我救她那时就好奇地问了她这个问题,我记得很清楚,当时她的眼眸黯了一下,随后神色淡淡地解释道这是她的第一个小主人给她起的。至于她那小主人如今怎么样了,我却不好再继续追问。
“最近店里生意怎么样?”我在石桌前坐下来。身后的铃铛随即恢复了人身,上前把茶沏好后,推到我面前,随之在我对面坐下。
我看着她寡淡的神情,眉头微皱,怀疑这几天是不是又有哪家公子对她一见钟情、纠缠不舍了。正这样想着,就见酒楼里的店小二白鼠精贼眉鼠眼地探出头来左顾右盼,直到望向这边,见到我们之后,赶紧把手上的长白抹布甩到肩上,贱笑着小跑过来。
贱笑……这个词,嗯……我觉得除此之外的其他词都不能形象地描述白鼠精脸上的笑容,虽然这家伙是只正经老鼠,但是一旦笑起来,他那脸上本来就很小的眼睛顿时就成了一条缝,像极了那种猥琐的老头,贼兮兮的。
“主人回来了。”白鼠精先是问候了我一声,我点头回应。他这才扭头对着铃铛说话:“铃铛姐,外面那个郑公子又来了……”
“不见,说我不在。”铃铛冷冷地打断道,语气之坚决,可见这个郑公子平日里是有多缠人。
“可是……”白鼠精面露难色,道,“这次对方不是一个人来的,一同来的还有一个女扮男装的姑娘。我道行虽浅,可也修成了人形,还是能看懂些许面相的,可在那姑娘身上却好似有一层白雾遮掩,怎么也看不清。我怀疑是某个公主偷偷出宫,身上才会有皇气遮掩,避去他人窥探。”
皇气?皇家的人?我暗自惊诧,默默揣测这皇家公主来边洲做什么。边洲虽然是殷朝国的一个大城,但毕竟地处偏远,靠近国家边疆,战乱少有,但外藩人却很多,若是公主的身份被发现了,指不定那些外藩人会做出危险的举动,到时候朝廷鞭长莫及,自家公主被人掳了去就遭天下笑话了。
我这边刚思索着,只听那边铃铛问道:“那位姑娘指明点姓说要找我了?”
“倒是没有。”
“那你跑进来做什么?不会就只是为了跟我说着件事吧?”
“不是,那位姑娘不是女扮男装么?她手中有一把白色的折扇,扇柄坠着一个翠绿色的动物吊坠。”白鼠精道,“看着有点……有点像铃铛姐你上次拿在手里把玩的那个蛇形玉坠。”
“哐哒!”铃铛手里木制的茶杯一下子掉在了地上,茶水洒了一地。她一把揪过白鼠精的衣领,身后三千丝无风自动:“你再说一遍,你见到了那蛇形吊坠?”
“没……没错。”白鼠精在铃铛突然涌现的妖力下瑟瑟发抖,几乎维持不住人形,身后一条两米长的老鼠尾巴已经显露了出来。
好在这里没有人。没有我的允许,这里是外人进不来的。
“铃铛!”仅是这两个字就让我使用龙语的发音方式,夹杂着龙之力量的两个字冲击着我设在铃铛身上的禁制。
铃铛脸色一白,涌出的妖力一下子散去,握着白鼠精衣领的手也松了开来。白鼠精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冷汗连连。试问一只老鼠陷在被它的天敌猫的爪下动弹不得是一种什么样的恐惧?
“铃铛,坐下。”我用不容人拒绝的语气说道,然后重新倒好一杯茶,推到铃铛面前。“把这杯茶喝了,然后回去抄写十遍佛经。你现在的戾气太重,不适合出去见人。——白书,你带路,我去见一见这皇家公主。”
白书颤巍巍地应诺了一声,我等他把那长长的老鼠尾巴收好后,便随他一起来到了酒楼里。再向某个小二哥询问之后,得知那两人如今还在楼上的一间包厢里。
我让白书先去忙,自己则是在楼下第一层里寻了处空位坐下,喊上几道小菜和一壶子小酒,就这样慢慢吃开来。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就见到一小二匆匆从楼上下来,来到三掌柜面前,说是楼上有两位客人要见这里的大掌柜。
据说三掌柜是铃铛的女儿。这件事一直让我感到匪夷所思,因为我上看下看、左看右看都看不出铃铛有妊娠过的痕迹。但事实就是,我遇到铃铛的时候,她怀里就抱着刚出生的三掌柜。
三掌柜名叫夜音,今年应该有十六了,自从我当了甩手掌柜把酒楼的事物交给铃铛后,铃铛也在夜音十二三岁的时候教她看账,再长大些也把逐渐把酒楼里的一些事务交给她管了。夜音每天都会在柜台后面看帐,所以那小二下来的时候目标很明确,直奔向柜台,跟她说了这件事。
“你去跟他们说大掌柜不在,如果有什么事须得大掌柜来的话那就请他们隔段时日再来。”夜音头也不抬道。
那小二应了声后,赶紧上楼回复去了。然而没过多久,他又跑了下来,跟夜音说道:“三掌柜,他们说大掌柜不在让二掌柜来也行。”
闻言,夜音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道:“既然如此,若二掌柜不在,三掌柜是否也行?”
她放下手里的账本,收好锁住,同那传话小二说道:“娘亲最近心情不好,没什么事就不要打扰她了。我去见见那位客官,你带路罢。”
小二喏了一声,引着夜音上楼去了。
我百无聊赖地继续在下面喝着小酒,听着说书人说着最近的江湖八卦。什么山庄一夜之间被仇人杀了个精光、少林哪个和尚破了戒律叛出山门、狂风刀客在升海大摆擂台一个月无败绩……
啧啧,江湖人事真多!
不过,朝廷里事更多。
说书人说完江湖开始说朝廷,从后宫隐秘说到又有哪个大臣被砍了被抄家了被诛九族了……一直说到当今圣上在外出的时候受到刺杀,如今昏迷不醒。
皇上没有被刺杀成功。这是我从中得出的结论,不知道是谁那么迫切地想让皇帝死,因为皇帝现在怎么说都还在壮年,权力也在高峰期,想让他死?太困难了。
我胡思乱想了好久,一直到想喝酒时却没有酒流出来才发现酒壶里的酒不知不觉就没有了。挥挥手把小二招来,让他给我续酒。
“姑娘,你怎地一个人在此喝酒?不如小生来陪陪姑娘吧……”
我一口酒喷了出去,好巧不巧正喷在那前来搭讪的人的脸上。“哎呀!真是对不住呀!”我忍着笑掏出手帕丢过去让他自己擦擦,同时唤白书过来让他带这位被我喷过的人下去清理。“真是对不住了!不如您今天吃的这顿饭就记在我的账上?就当是给阁下赔罪了。”
没等对方回话,我马上问了他身后的一个小二。“一共一百二十四两。”那小二道。
真贵!我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家酒楼已经经营得这么好了。我摸出银票给那小二,心里却想着晚上再找铃铛把钱要回来。
白书在我的暗示下早把那人拉了下去,连话都没说就下去清理了。我在心里惋惜了一秒我喷出去的那一口酒,刚坐下,就看到夜音与一位白衣公子一同下了楼。
那白衣公子在楼内环视了一圈后,忽然叫住一个小二问郑公子呢,小二说在后院。刚回答完那郑公子就从后院回来了,我一看,那不就是被我喷了一口酒的人吗?难怪事情发生后周围的人都用一种很复杂的眼光看着我。幸好白书不是一般的小二,管他天王老子,我说带到后院就准将人带到后院,什么多余的话都不说。
郑公子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一笔带过后,那白衣公子的目光就朝我这望了过来,我察觉到这股视线后便望了回去,然后就看到那两人朝我这边走了过来。原本夜音还没有看见我,但现在她看到了,见到我时可能没料到我在这时回来,有些诧异,但收敛得很快,也随之快步走了过来。
“你就是这酒楼的大掌柜?”郑公子一过来就先发制人地问道。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刚才下去的时候我问了那小二,他说你是这的掌柜。二掌柜和三掌柜我都见过,可从未见过你,所以我猜你就是从未露面的大掌柜。没想到,这酒楼里的三位掌柜都是这么年轻漂亮!”
“坐。”我没接他的话,“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你瞧我这记性!”郑公子用折扇一敲脑袋,略带歉意道,“在下郑仁涛,这位是元兄。”
一一施礼后,我便偷眼打量那“元凶”,心想这名字真有意思。原谅我把这个当成了对方的名字,以至于后来成为我的黑历史被某人屡次提起。
我把夜音重新打发到柜台后面看账,然后正襟危坐,一本正经地对郑仁涛说:“我虽然是这酒楼里的掌柜,但却并非你口中所说的大掌柜。”
“难不成这酒楼还有四掌柜、五掌柜?”郑仁涛一脸错愕。
“公子你想太多。”
“但依姑娘所言,如若不是大掌柜的话,那是何掌柜?”
“甩手掌柜。”说完,我看着前方的夜音身形忽然踉跄了一下,然后她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这才继续往前走。
有什么好意味深长的?我说的明明是实话啊!我有些郁闷地想着。
“咳,姑娘你说笑了。”郑仁涛尴尬地说道,然后赶紧转移话题。“不知姑娘名讳?”
“鄙姓龙,单名一个清字。”
“原来是龙清掌柜。”郑仁涛道,“其实今天我们主要是想来与龙清掌柜谈一笔生意的。不知掌柜此时是否方便?”
“还在刚才你们那个包厢如何?”我道,“我正好有事要与郑公子说。”
说罢,不管郑仁涛脸上疑惑的神情,我率先上了楼,来到之前招待他们的包厢里。包厢里面刚被人收拾干净,窗户大开,窗外景色则是酒楼对面。
郑仁涛和“元凶”随后也上来了,等他们落座,小二再次上来倒好茶后离开包厢,我们才开始谈正事。
我以为对方真的是要跟我做大生意才来的,结果没想到话还没开始说,就见那位“元凶”把扇子一折,一块黑色的令牌便从她袖子里抖落出来,滑到我面前。
暗杀令。
还是最高级的三杀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