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石粒儿》茶懒

3、教室

　　也许是老天安排，又一次重大事件发生在一个与历史惊人相似的周六放学后。

　　他那次是热得受不了，下了课先奔去洗了把脸再准备出校门，一回教室——

　　巧了，又是熟悉的空荡荡，还有熟悉的小石粒儿。

　　但这次小石粒儿没工夫搭理他。石多安坐在自己的书桌上，手上拿着手机，身上的背包挂了一半在身上，沉默地听手机听了几秒钟，突然爆发了怒吼：“你爱离不离！”

　　楚镇庭的脚步停住了。

　　石多安注意到他，抬头跟他对视一眼，什么也没表示，紧接着又气急地对着手机解释：“我从来没说过不同意！我是不想掺和你们！”

　　教室挂表的秒针走动声都格外清晰，嗒嗒走了十几下，期间石多安一直静静地听着。他好像已经慢慢冷静下来，在用平淡的语气说：“家我是不回了，你们自己解决完再叫我。”

　　说完把电话挂了。

　　只有楚镇庭知道，那无声的十几秒里，不知道从哪一秒开始，从第一行泪水忍不住掉落下来时，石多安面无表情地泪流了满脸。

　　一步一步走到他的面前，楚镇庭试探地张开双臂：“来抱抱？”

　　石多安抹了把眼泪瞪他一眼：“神经病。”说完就跳下了书桌。

　　绕开那个神经病走了两步，心沉得厉害，赘得他走不动。他鬼使神差地忽然回过身，看着那个逆着光，不知用什么眼神注视着他的人，他竟然生起伸手拽拽楚镇庭的欲望。

　　忍下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他跟楚镇庭对视一眼准备走，没想到那个人竟然又张开了怀抱，阳光随动作倾斜，能照到那个人在深沉地看着他，说：“来抱抱嘛。”

　　鼻头一酸。

　　楚镇庭就见眼睛鼻子都红红的石多安转过来朝他走近了两步，接着投进了他的怀抱，双手紧紧环着他，头深深地埋了起来。

　　他回抱回去。

　　石多安闻着楚镇庭身上也可能是衣服上的清香，听着熟悉的温柔嗓音叹息似的说：“可心疼死我了。”

　　打算藏着等眼泪流完就好的石多安，忍不住没出息地哭得颤了起来。

　　好好哭了一阵，在这期间楚镇庭一直轻抚着他的后背。

　　石多安清醒了一点，想笑他，出口的还是哭声：“呜……你有病……”

　　“这事儿我知道了，没地儿治啊宝贝儿。”楚镇庭帮他笑了。

　　石多安抽噎了一下：“我还揍过你呢……”

　　楚镇庭眉一挑：“别说得我多没用一样，我没揍过你吗。”拍了拍他，“啊？”

　　这句话反而把石多安给逗笑了，带着重重的鼻音说：“你他妈打我。”

　　楚镇庭把他抱得紧了点想道歉，又听怀里那个说：“你打之前还看不起我，你们那帮人都是。”

　　他一时语塞，愧疚着想开口，石多安又说话了：“算了，反正是我先看不起你们的。”

　　楚镇庭闭嘴了。

　　石多安还是把头闷着，隔一阵子抽噎一下：“说老子心眼小，也不看看你们自己什么德行，值得我海纳百川吗。”

　　楚镇庭奇怪了：“我们什么德行啊。”

　　“偷吃我东西你承不承认。”

　　“我不承认。”楚镇庭立马道。

　　石多安冷哼一声，“我看到了，那天你手上拿着我辣椒味的玉米片。”

　　楚镇庭也回想起来，确实有这么回事，只能认错：“好好，对不起啊宝贝儿。”

　　想了想笑了出来：“还说心眼不小呢？记这么清。你那天发火也吓了我们一跳，嘴那么毒，你都不能体会那时候我们几个有多尴尬。”

　　石多安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瞪他：“偷人东西吃还有理了？”

　　“没理，没理。”楚镇庭对着他耳边说：“一会儿带你逛街，买一麻袋怎么样？”

　　石多安突然的：“你别说话了。”

　　没一会儿，楚镇庭就感觉到肩膀又有了湿意。

　　他这次没听话，拍了拍怀里的人继续说：“不对啊，怎么没理了，我现在偷你东西吃你让不让？”

　　石多安一边浸湿楚镇庭的衣服一边认真地思考了，尾音打颤还坚定地说：“玉米片可以，牛肉丝不行。”

　　楚镇庭听着那小颤音心都要化了，嘴上却说：“还有限制？我们小石粒儿真是个没良心的。”

　　石多安悄悄的在不知何时耳朵也红了：“……你把我叫得娘们儿唧唧的。”

　　“哪儿娘了，你想想，叫一个姑娘小石粒儿好听吗。”

　　石多安一下笑了起来，蹭得楚镇庭直觉得痒，痒得后脑都发麻。

　　可气的是石多安笑了半天都没停，楚镇庭无奈了：“你也有病吧？”

　　石多安一听更是笑出了声，笑到最后把楚镇庭都笑乐了，两人一起笑了半天。

　　紧紧相拥的姿势都给笑散架了，石多安捂着眼睛，楚镇庭笑着去扒拉他手：“乖，给哥看看。”

　　石多安的手被扒下来了，又紧闭着眼睛。

　　楚镇庭看他睫毛上挂了个泪珠，眼角还有水痕，不笑了。

　　一只手悄悄地环住他的腰，另一只手扶住他的后脑，对着那颗泪珠亲了下去。

　　石多安心头猛震。

　　楚镇庭只亲了一下，便退开了。只是腰间的手还没拿开，两人还保持着面对面极近的距离。

　　石多安这才察觉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对劲到了极点。硬要追溯起源大概是从他投入楚镇庭怀抱的时候。

　　他有些无措，但楚镇庭还一动不动地望着他。

　　石多安目光闪躲了两下，才和他对视，尽力让气氛回归自然：“你干嘛呢。”

　　“很难受啊。”楚镇庭忽然叹了口气，语气中带了点儿委屈，说：“眼角还有眼泪，让我弄干净好不好，宝贝儿？”

　　石多安还没同意，楚镇庭便再一次锁住他，亲向了他。

　　不知道是不是石多安挣扎的缘故，楚镇庭这次亲到了他的脸，将错就错地在那软软的脸颊上“啾”了一声，又去寻他的眼角。

　　石多安彻底成了颗石头，愣愣的只觉得脸烧得厉害。

　　楚镇庭用嘴唇碰了两下眼角之后，竟然舔了一下。

　　石多安慌了：“你！”

　　楚镇庭不管不顾地按住他，再一次慢慢舔舐了起来，最后连眼睫都不放过。

　　石多安闭着眼，全身都酥了，觉得腿乃至整个身子都软得不行，头也感觉嗡嗡的，只有眼睛上的感受依旧清晰。

　　楚镇庭又要去亲另一只，被石多安用力推开了。

　　石多安一只眼睛睁着一只眼睛闭着，睁着的那只眼还瞪他。

　　楚镇庭做好了被毒舌以及被揍的准备。

　　“你……你他妈……”石多安胸口重重起伏两下，憋出来一句：“你病重了！”

　　这把楚镇庭萌得想笑，但却忍住了，一本正经地说：“没想到你发现了。”

　　石多安一边恶狠狠地用一只眼睛看他，一边活动起了手腕关节，楚镇庭顺从地闭上了眼。

　　其实他只是手腕被压住弄酸了。

　　一拳打在了胸口，石多安打完随即想推开他拿自己的包，却又被抓住了。

　　“我喜欢你。”

　　楚镇庭这一句话成功制住了石多安的动作。

　　“我知道这个时候告白挺欠揍的……当然你想揍就揍，又不是不给你揍。”

　　“你说我病重了一点儿都没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加重的，没个医生给我看，我也很委屈啊。”

　　“而且我今天才知道，我这病发作时的病状也是分人的。起码我面对哭得跟死了爹一样的我弟的时候，也没有心疼到手抖。”

　　“好喜欢你啊小石粒儿。”

　　石多安呆呆地看着前方的墙壁，好不容易遏制的泪水又卷土重来。他怀疑人的泪点是他妈越哭越低的。

　　“做我男朋友吧。”楚镇庭把他拉过来，“同意最好，不同意我就追你。”

　　事实上，石多安不得不在心里承认，这段时间他脑子里想的最多的，除了父母的事，就是楚镇庭这个人了。

　　但他也不能确定这到底是不是喜欢。

　　正不知所措地沉默时，楚镇庭又把他拉进了一些距离，说：“又哭了，让老公把它舔掉好不好？”

　　石多安又唰得红了脸，一般是羞的一半是怒的。

　　楚镇庭又用含着笑意问：“还是让追求者把它舔掉？”

　　“复习资料都没他妈你的脸皮厚！”石多安气得挂在睫毛上的泪珠都震掉了。

　　楚镇庭笑了一下凑过去，石多安这次学聪明了，死撑着不闭眼，正好不耽误瞪楚镇庭。

　　眼前一黑，楚镇庭伸出手掌把他的眼睛遮住了，石多安敏感地感觉腰部的那只手钳得更有力，心里隐约猜到楚镇庭要干什么。

　　果然，温热的气息安静地来到嘴角边，石多安慌乱地把楚镇庭抵开了。

　　他想说什么，但说不出话，主观意识上的，没法大方地同意，也别提直白的拒绝。

　　楚镇庭被推开也不觉得气馁，真诚地望着石多安，轻声说：“这样吧宝贝儿，咱们就先这样，你不用纠结什么时候给我答复，下一秒也行下辈子也行，只要你不在拒绝我之前喜欢上别人。”

　　石多安也认真地听了。听完抽了抽鼻子，先从自己口袋掏出纸把眼泪擦了。

　　楚镇庭在一旁凝视着，眼神深情。

　　结果却被石多安伸手搡了一把，“快走，带我上街。”忍不住嘟囔了一句：“瞧你贱的。”

　　楚镇庭听见了，笑开了，还义正言辞的：“我这是病啊！你怎么能这么说一名患者呢。”

　　石多安这次终于没有什么东西阻碍，顺利拿到了自己的包，又催楚镇庭：“还在这儿堵着干嘛啊，快点儿。”

　　楚镇庭犹豫来犹豫去，还是问：“还有眼泪没擦到，真的不要我帮忙舔掉吗？”

　　“滚！变态！”石多安把背包一甩大步离去。

　　楚镇庭追在后面：“那亲一下吧小石粒儿，到外面就亲不着了。”

　　石多安走得更快了：“我去校长办公室举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