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风万里》木随风

3、003

　　红山看守所在郊外，四周要么是养老院，要么是墓地，连公交都是一小时一趟。

　　程白的车就停在看守所外面，助理小K已经在大门口等着。按照规定，律师会见犯罪嫌疑人必须两人以上。

　　看守所的大门外头是一层铁皮，从侧边一个小门能够登记入内，进去才发现到处都是铁丝网，以铁丝网为界限，将世界分为了“里面”和“外面”。

　　程白带小k来只是因为他是男的，小k很安静，白白净净、高高瘦瘦的一个男孩子，刚从大学毕业，本来没有机会跟在程白的身边，但偶然一次被程白发现了他的特性，所以来看守所特地点名要了他跟着。

　　程白认为，小k这样的人虽然不适合当律师，但适合当自己身边的隐形人，只有这样的人才不会打扰到思路。

　　小k的目光停留在外面等候着的一群人。

　　或许他在怜悯这些犯罪嫌疑人的家属、朋友。他们没有律师这样的特权可以进去，只能耐心等着审批才能与里面的人见上一面。

　　但程白很早就冷漠了。

　　因为在她看来，律师的同情心没有任何作用。

　　过了安检，程白准备关机，却看见屏幕一亮，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程大律师，这是我的私人号码，请收下。我马上要去试镜了，回头再和你联系。;-) ”

　　程白看着这没头没脑的短信息，立即就想到了陆习风。于是按下了保存键，却没有存备注姓名。
　　小k看着程白收到短信的时候嘴角勾了一下，心里一直在纳闷。

　　是什么消息让程律师这么开心？

　　“程律师！”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前面的通道里，这个人一身名贵的灰色条纹西装，梳着大背头，皮鞋蹭亮。“总算等到你来了。”

　　程白问他，“小沈先生怎么来了，你妹妹的事情你的父亲已经交给了我，难道小沈先生不相信我的业务能力？”

　　沈铎笑嘻嘻地说，“我不是不信程律师您，而只是单纯地想要见一见我的妹妹。同时，也想顺便见一见我们高贵冷艳的美女大律师。”

　　“你现在不是已经进来了么，难道依照沈公子的能力还走不过这最后的一道门？”

　　程白说的这最后一道门，就是会客室的那道门。看守所的会客室中间被一堵墙隔开了两个世界，这堵墙半人高，上面是铁栅栏，对面的嫌疑人只能站着才能看见外边人的脸。

　　现在的季节是冬天，北风是刺骨的寒冷，而会客室总有几间空调是坏的，让人不能忍受。

　　依照规矩，沈铎根本没有权利进外面的第一道门，至于这有另外的警卫把守的会客室的第二道门，即使权势滔天的沈公子，眼下看起来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求助后来到的程白。

　　“程大律师，程大美女，你就行行好，带我进去见一下我妹妹吧，你要什么尽管说，多少钱，我都可以私卡给你。”沈铎说。

　　“你真的很想进去？”程白问。

　　“真的想进去，只要你能让我进去，多少钱，你开个价！”

　　程白却扭头对小k说，“律师证拿出来。”

　　小k就当着一脸不明所以的沈铎拿出了自己的证件。

　　程白对沈铎说，“看守所的第一道门，很不幸，让你侥幸进来了；但是看守所的第二道门，抱歉，你只有拿到这个证，正式注册成为zhrmg和国的律师才能够进来。”

　　沈铎目瞪口呆。

　　程白让小k收好证件，转身就朝着7号会客室走去。

　　小k就跟在程白的后面，看着程白走了，自己也急忙跟上。心中却一直因为程白刚才的举动而激动不已。

　　虽然一直听闻程白是个了不起的律师，但直到刚才看见程白怒怼沈铎的气场全开的样子，才知道什么叫做“了不起”。

　　小k也经过了七年的法学教育，也通过了sf考试，经过了一年的实习期才成为了一名律师，握着的律师证，在交给警卫的那一刻，觉得自己心中是骄傲无比的，血管中涌动的血是滚热的。

　　而花花公子沈铎只能被挡在会客室之外。

　　“唉，程大律师，我等你出来一起吃晚饭！”

　　小k听说过这位太子女，沈夷。

　　与她的哥哥沈铎不同，她是个能干的富二代。在国内知名大学读完了MBA，之后便在沈氏地产投融部任职经理。她和她的团队出手不凡，几个并购案都做的风生水起，简直可以列为经济学课堂的经典教材。

　　当她的照片登上国内知名经济杂志之后，与娱乐杂志放在一起，丝毫不比上面花枝招展的女明星逊色。

　　她曾经是众多豪门公子趋之若鹜的对象，是普通人心目中的女神，却转眼间沦为了阶下囚。

　　她涉嫌故意杀人。

　　小k无论如何都不相信眼前这个杰出青年的代表人物沈小姐会是一个杀人犯。

　　程白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翻开案卷询问沈夷。

　　“你和被害人宋牧姝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你的车后备箱会有被害人的毛发痕迹以及血迹？”

　　“案发当晚，你的行踪以及人证？”

　　沈夷抬起眼睛，看着程白，似乎从来没有人这样直接无视她。在程白的眼里看不见一点别的类似于殷勤的东西，从她的语调里也听不出任何有别于普通客户的小心翼翼。

　　“程律师，你是专门做投资并购的律师，而我也从事投资行业，这样算起来，我们也算是老熟人了，只是没想到我们会在这样的场合见面。”沈夷微笑。

　　程白点头，“好久不见。”

　　“上次和你合作的东方地产并购案非常成功，我一直在想什么时候会有机会再和你合作。”

　　“等你出来了，或许就有机会。”程白说，“不过这一次，请先谈谈你的案子情况，不然我也没有办法替你辩护。我们的时间很短，你必须无条件向我坦白、无条件配合我。”

　　沈夷却问，“我哥哥在哪里？”

　　“就在外面。”

　　“他是不是进不来？”沈夷问。

　　“嗯。”

　　沈夷松了一口气，耸耸肩，“我可不想让他看见我这副狼狈的样子。”她穿着明黄色带着编号的马甲，对于投资界的未来女王而言，的确有些难堪。

　　“不用担心你现在的样子会被你哥哥看见，因为庭审的时候，大家都会看见。”程白直截了当地说。

　　沈夷：“……”

　　“沈小姐，我以你的辩护律师的身份来要求你仔仔细细、清清楚楚地说明案发当时的情况，”程白用指节扣了扣厚厚的一踏案卷，“要比对警方说的还要细致，能回忆的都回忆，不能回忆的就留空白，请记住，我只要实情。”

　　沈夷这才开始合作，“宋牧妍，也就是被害人，是我哥哥的前女友。那一天，她不知道怎么的就找到了我们家在半山的一座别墅，那时候别墅里正举办一场慈善酒会，我和我哥哥都在。为了避免造成更大的骚乱，我负责去送她回去。但是在半路上，她却发了疯的要下车。我不让，于是她就来抢我的方向盘……最终，车失去了控制，撞到了山边，而宋牧妍在我醒来的时候，已经一动不动了。”

　　“那时候我很慌乱，我想到了第二天消息被曝出来的时候，我是怎样地让我父亲失望……”

　　沈夷渐渐低下了头，“所以我将她的尸体装在了后车厢，想找个地方埋了，这样或许就永远不会有人发现我的秘密。但是，却想不到她的尸体居然会被海水重新冲刷出来，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吧，我注定是要让我的父亲失望的……”

　　小k呆呆地看着沈夷，像是灵魂出了窍。沈夷是美丽的，平时的她有些强势、高不可攀，现在的她柔软无比，让人很想去呵护。

　　“沈小姐，您不用太担心，我……”

　　程白打断了他，“沈小姐，你当时喝酒了吗？”

　　“喝了。”

　　“喝了多少？”

　　“半杯红酒。”沈夷笑了笑，“好久没有喝了，是不是以后可能就喝不到了？”

　　“你的酒量不错，半杯红酒对你而言应该没有什么影响，也构不成酒驾行为。”程白顿了顿，说，“可我就是觉得奇怪，沈家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就是你去开车送被害人下山？你虽然酒量不错，但毕竟也喝了酒，从安全性上考虑，你并不合适。况且你还是酒会的主人之一，就这样离开了，客人们都不会在意？其实只要沈家随便派一个司机送人下山去就行了，为什么偏偏是你亲自去送？”

　　程白盯着沈夷的脸，慢慢摇头，“这一切都不符合逻辑。”

　　“我想吹吹风，我想逃离酒会，送她只是一个借口，这就是我的原因。”沈夷平静地说。

　　“你哥哥呢，他在哪里？”

　　“酒会。”沈夷简短地回答。

　　“一直都在？”

　　“嗯。”

　　程白沉默了一会儿，外面的警卫打开了门，安静地站在门边。

　　时间到了。

　　程白离开的时候，对着沈夷说，“我希望你明白，对于律师而言，在庭审上最大的敌人其实并不是公诉人，而是站在她背后的不诚信的被辩护人。希望下一次来见你的时候，你所说的东西，能更值得推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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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陆习风：“什么！我就在短信里打了个酱油？！”
作者：“嘿嘿～下一章让程律师请你吃饭补偿。”
陆习风：“哼！“
（幸好近期不用减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