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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感性 ...

  •   次日,涯去了文武学徒,耍了套剑法的基本功就被雇用了,意料之中的事。一个月有十几两银子。庆幸的是,那里还有空的厢房,当然,是他觉得庆幸。
      他在我这住了三晚就过去了,后来这两晚还是我说他要养伤没人照顾不行才勉强留下,这也得力于我强硬的态度。尽管这三晚他是打地铺。
      我倒也想让他睡床,即便我去打地铺。撇开别的不讲,首先他是个病患。但这件事好像是他的底线,我与他说道时,他古铜色的脸颊都微微泛红了。我也不好再坚持。
      但他脸红的样子,我偷偷画下来,时不时拿出来看几眼,心情都变舒畅了。
      这三晚我顾忌着涯,连门都不让人进了。丞相大人三次被拦,随口说我金屋藏娇,我笑了笑——可不就是金屋藏娇。
      但连门也不让人进是有些过分了,虽不至于让我掉饭碗,却也不是长久之计。我当初想把他留下来,真是什么也没想啊。凭着一股冲动,跟话本子上那些一言不合就私奔的男男女女有何区别?
      再说,这京城的水就从没清过,最近更是不平静了,在这种时候我更是不能出什么岔子。
      看着涯着一身玄衣运起轻功从窗离去,我抿着嘴,心里隐隐不安。待回过神来,我摸了摸心口:这种情感多少年没有了?十二,还是十三?
      “淼淼,淼淼,在吗?”门外传来轻湘的声音,我才想起这几天我都还未同她说上一句话。
      “请进。”
      “淼淼?”或许是一进门就对上了我的眼睛,轻湘愣住,如果我没有看错,她害怕了。也是可笑,别人眼里我最好的朋友从几年前就对我产生了畏惧,直至今日,从未变过。
      “怎么,有事?”我缓了缓脸色,尽量柔声道。
      “没事,淼淼,我,我,”她语无伦次,明明慌张极了却还在极力掩饰。看到这,我不由得轻声说:“轻湘,前几日骗了你,对不起。”
      “没事,没事。”
      “那陪我去歌舞堂如何?”
      “啊?哦,好的。”
      歌舞堂是练舞习乐的地方,地方大,十八样乐器样样齐全,我心情不虞的时候就爱来这里。
      “你不问我又怎心情不佳了么?”轻湘跟在我旁边十年,这种事还是知晓得。每次无故来此都要问这个问题。
      “那,那淼淼你为什么不高兴了?”
      “我的生活又变回原样了。”
      “淼淼,每次问你,你的回答我都听不懂……”轻湘泄气地说。
      “本就没指望你听懂。”
      “淼淼!”
      “好了,今日弹筝可否?”
      “淼淼你要舞?今日可以一饱眼福了。”
      我确实多年不舞了。
      我的舞从来就不是给人看的。
      “汝止姑娘,要不要让堂里的人离去。”一名管事过来询问,堂里还有新来的小姑娘在学舞练乐。我看着那些小萝卜头,不禁想起十几年前,也是小萝卜头的自己。
      “没必要。不要靠近即可。”
      “好,好,好。”
      “轻湘,我去换舞服。”
      “嗯,我调下弦,估计是许久未用,弦竟松成这样……天呐,还断了一根!”
      看着一旁忙活的轻湘,我笑了笑,轻湘喜欢乐器,对每把乐器都宝贵了不得了,看到这把筝估计心痛不已。
      我出来便看见轻湘满头大汗却一脸满足的模样,我无耐地摇摇头。不过,那把筝轻湘是从哪挖来的?
      “淼淼,弹哪首曲子?”
      “自己看。”
      我扬起手,衣袖一挥,便舞了起来。
      不一会儿,清亮宽广的筝声响起。
      “啪啪啪!”
      谁那么没眼力见在我跳舞的时候鼓掌?不知道会让我分心吗?
      “三水,没想到你舞跳得这么好。”满芳阁上下谁舞姿不佳了?等等,三水?阁里没人叫我三水。
      “借你一用。”
      突然扔过来一把剑。是涯的那把。那人是涯?
      我随手抓住剑——这剑真重。涯好像天天背着……辛苦他了。
      不过,剑舞?我当初学完就抛之脑后了。
      但还是可以舞上一曲的!
      轻湘不愧是乐间好手,很快就跟上我了。
      “淼淼!”一声厉喝传来,我的动作戛然而止,是义母。我这才我回过神,看了看周围——一片狼藉。
      “淼淼,你跟我过来!”义母怒气冲天,气势汹汹而来,我想我今晚估计是吃不了晚饭了。
      把剑往身后一抛——“义母,谁惹你生气了?”
      “淼淼,你自己干了什么你自己清楚!”
      “淼淼做了什么吗?”
      “你跳剑舞了是不是?”
      “剑舞?义母你知晓的,我已多年不舞剑了。”
      “还敢抵赖?你们说,淼淼舞了剑没有?”义母转过头询问身后一群萝卜头。我对她们眨眨眼,竖起食指放在唇边,比了个“禁声”的手势。
      另一只手接过轻湘悄悄递来的纸片——“条件随便提”。
      “妈妈,汝止姐姐只是跳舞而已,没有舞剑啊。”年纪最大的小姑娘站出来说道,我对她露出个温柔的笑容。
      义母皱着眉头转回来,我立马收起笑容,摆出低眉顺眼的姿态,不过我知道我这点小把戏,义母还是知道的,但抓不到证据,她也没办法,最后只能——
      “哼,算你走运,淼淼听说你最近增重,今晚就别吃了。”
      义母你这样睁眼说瞎话真的好吗?明明是我长高了,难道义母是对我比她高这件事耿耿于怀,借机报复?
      我完全没想到女子长得高并不是件好事。
      义母败兴而归,整张脸阴沉沉的,我不由得想哪个倒霉蛋会成她的出气筒,太不幸了。
      “歌舞堂的管事?来这么晚干什么去了!不在歌舞堂待着去哪了!看样子,也不是第一次玩忽职守了,阁规第十五条看过没?玩忽职守,月钱减半!”
      “妈妈,我去上下茅房而已啊,我没有……”
      两人的声音渐行渐远,我觉得我对不起那个管事,月钱本来就不多了。
      “汝止姐姐,我要冰糖葫芦。”
      “我要庙会上的面具!小兔子和小狐狸的!”
      “我要孙悟空的糖人!”
      “汝止姐姐,汝止姐姐,我要春宫图!”
      什么?我没听错吧?
      “我也要!要龙阳十八式!”
      现在的小萝卜头都是这么……早熟?好像我以前也没差多少……但我哪有这么明目张胆地讨要这种东西啊!
      “汝止姐姐——”
      一群小萝卜头仰着脸,扑闪着大眼睛看着我,心都要化了,但也不行!
      我摇了摇头。
      “哇——我要告诉妈妈你——”
      我连忙说:“好的!好的!没问题!”关键是我没有啊!
      “汝止姐姐,我们还要出去玩!”
      那更不行,万一跑路了谁背锅?不对,肯定是我的锅跑不了。
      刚想拒绝,我迷一样地看懂了小萝卜头的眼神:敢拒绝就去告发你!
      答应了一个个不平等条约,我突然觉得还不如老实交代,最多我当一下这个夏天免费的乐师,处在大堂台子上又弹又拉又吹又唱,然后上交自己这个夏天的小金库……还是完成小萝卜头的条件吧。
      但,义母不允许的事我向来很少做,这次是我没控制住。
      “淼淼,你没事吧?”轻湘一脸担忧,可能是我的脸色不太好。
      “轻湘,刚才多谢了。”我没想到轻湘竟然这么机智,难道我多年的教育有成效了?
      “不是我,是一位公子让我拿给你的。诶,他不见了。”
      “是不是拿着我刚才舞的那把剑?”我有点失望,轻湘还是那个轻湘。又有点开心,涯还是很聪明的。
      “是有拿剑,没注意是不是你舞的那把。”
      我心情大好,允了众多条件后的绝望一去会复返,但此时已经完全抛之脑后了。
      低声随意哼着不成曲的调调,我帮着堂里的众人处理歌舞堂的惨状,算是弥补下我的过错,虽然我对那个过程一点记忆也没有。
      “轻湘,你可以先回去。”我看轻湘也过来帮忙,想这件事她是没做错什么,就算有也是被我带的。她没必要参与进来。
      “淼淼,没关系,不过你到底怎么了?自从十岁那年你和新来的护院的阿黄打过一架后,你就再也没这么……”
      不要提那件事好吗?打就打了,还打输了,这脸丢的。我竟然打不过一只狗?!看看现在那只狗见到我哪一次不是鼻孔朝天、耀武扬威的?
      不过那只狗当初没咬我,只是抓破皮,没出什么事,也算是只好狗。
      “我今天是有点过激和顽皮了。”
      “淼淼,我希望不要有下次,我怕。”
      我惊讶地看向她,怕什么?怕我下次搞出更大的事情?我弯起嘴角,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发饰真是硌手。
      “没有下次。”
      轻湘点点头,转过去继续认真地干活。
      ……
      我也任劳任怨地收拾起来。
      别人都出去吃晚饭了,我还在整理,我摸了摸肚子,好饿,但是,没饭吃。义母从小到大惩罚我的法子每次都有“不许吃饭”这条。
      民以食为天啊。
      连孔夫子都说 :“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
      她就是看中我是吃的真爱,死死地拿捏着。
      我忧伤地打扫着,突然闻到了一股饭菜的香味!南北胡同的烤鸭!
      我扔下扫帚,四处张望。
      “三水。”
      声音从后面传来,我猛地转身一看,是涯,手上还提着一个食盒。
      香味就从那里散出,我死死地盯着他,天,我多久没吃南北胡同的烤鸭了?
      “抱歉,今日若不是我拿了剑给你,你也不会舞剑,更不会因此受罚,吃不上饭。”他把食盒放在地上,一样一样地拿出。
      我的娘啊,杏仁豆腐!
      还有莲子汤,清炒黑木耳……
      “涯,以后你过来我不给你收钱!”我豪气地说。
      其实,涯现在来也不用钱。
      “对了,你钱从哪来的?”突然间想到这个问题,我严肃地看着他。
      涯挠挠头:“我去大街上舞剑了。”我眯起眼,真当我什么都不懂呢。
      “你是表演胸口碎大石,还是喷火?不然,口吞巨剑?”
      “三水,我哪有那么厉害,真的只是舞剑而已。”
      “那就好。”
      涯有外表加分,我怎么忘了。
      我边吃边说:“有没有小姐丢给你首饰帕子香囊?”
      “有。”
      “你收下了?”
      “嗯,当了不少钱。”涯平静地说。
      什么?!
      “帕子香囊也能当?”
      “有的可以当。”
      “你不会直接去问那些千金小姐可不可以拿去当吧?”
      他点了下头。
      这件事告诉我们不要随随便便地对一个男的献殷勤,因为他可能极度地不解风情。
      我默默地吃饭。
      过了一会,涯出声道:“我得早点回去,明日早上还有早课和早练。”
      “嗯。”
      他走后,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扫荡了所有的碗盘。收拾好碗筷盘碟,继续拿起扫帚,认命地扫起来。
      一切都弄好后,我揉了揉酸软的腰,提起饭盒,关了门回房去。
      一进门就看见一桌子的东西,冰糖葫芦,面具,糖人,额,春宫图也有,拨浪鼓,最新版的话本……
      真是,这么晚了,冰糖葫芦和糖人谁会吃?留到明天也不好。
      这人,到底从哪里长出来的?这么耿直。
      我真是好奇。
      后来,他还去一个戏班子教武打动作,教得还不错。那戏班子开了台子,我去看了,有点真材实料的样子。
      他月钱一发就拿给我,说是还药钱和那三天的住宿费,我看若是他月钱全给我,他下个月就即将喝西北风,便拒绝了,他不肯。两人几番推脱后决定先还一半。
      有次他来找我,恰巧碰上我们阁办品茶论诗的诗会。我歇下来看见在门口呆呆傻傻的他,偷偷潜过去。
      “涯。”
      “三水。”
      “涯你是遇上什么事了?”我看他脸色有点不佳。
      “没什么,你去忙你的。”
      我有些赌气,他分明就是有心事。
      然后我干了件蠢事。
      把他拉到角落里,蹲下来说:“不说就蹲着别走!”
      “三水,你。”
      我固执地看着他。
      “好吧,我觉得你什么都会,那些人也会作诗品茶,说起来头头是道,而我……”
      “那些人武功可差了。我虽然样样精通却没一个登峰造极、炉火纯青。”况且样貌很重要!
      我有次趁他睡着了,探出手摸了摸他的脸,有点粗糙,但可以肯定的是不是易容不是人/皮面具,是货真价实的一张脸。
      不过那天是他受伤,我又点了安神香,我才能得逞,后来我只是轻轻地如羽毛般触碰他,他都立刻惊醒,这警觉性可谓是我所识之人中最好的一位了。
      我更加好奇教出或培养出涯这么个人的会是个怎样的人。
      “三水,我知道我很没用。”
      这不对劲,涯也不是没见过我和周青郭下棋赏诗斗词,当时也就是一句“三水真厉害。”便没了下文,神色间也没什么怪异的地方。
      怕是有别的事。
      但我估计也查不出来。
      “回屋再说。你自己先上去。”
      涯不解,却也还是乖乖上去了。
      其实涯一开始就很奇怪了。
      “义母,别笑了,我身子有点不适,先回屋了。”义母数着一叠银票,笑得眼睛都快没缝了,我不由得抚额——义母咱京城第一青楼的形象呢?
      “好,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躲在屋里抱着你那小金库笑得跟个二愣子似的。”
      ……
      我绝对没干过这么蠢的事!
      额,或许吧。
      去了后厨拿了碗莲叶羹就上楼了。
      打开门,看见涯正襟危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好渗人。他那个面瘫脸怎么又出来了?看来人真的不太好。
      “莲叶羹,味道还不错。”我也坐下来,把碗推给他。
      他似乎很惊讶——不是给你自己吃的?
      “吃饱好干事。”我不耐烦地说。连李大娘刚刚都说我再这么吃下去,指不定哪天义母就禁我伙食了。
      这都什么人啊,我是那种人吗?
      我说完就起身坐在梳妆台前,待会出门要乔庄打扮下,我虽然没红遍半边天但还是有点知名度的。
      “我带你去个地方,你带我出去。我指路。”
      涯的轻功很好。大白天的应该可以避过很多耳目。
      待他吃完,我放下眉笔,满意地对镜点点头。
      走到涯面前说:“抱。”我对涯张开手。
      他惊奇地看向我,我皱皱眉:“快点!”他犹豫地抱起我,这是拥抱······
      “把左手放在我腿弯下,然后抬起来。”我耐着性子说道。
      “可以了吗?”
      ……
      涯的肢体僵硬得很,我是什么洪水猛兽,让他如此紧张。
      “从窗户走,一直向南,看见座山就停。”
      涯一言不发,运起轻功就走。
      我耳边尽是“呼呼”的风声和他的心跳声,默默地数着心跳,一会儿就到了。
      我看着衣服上微微的湿渍,有点绝望,涯汗真多,幸好没什么怪异的味道。
      “涯,此山名渊山,深渊的渊。”
      “也叫怨山。”
      我踩着微软的泥土,拨开横在眼前的枝叶藤蔓,领着涯往深处走去。
      “三水,这里有古怪。”走着涯突然抓住我的手腕,警惕地说。
      我拉开他的手,“没事。”
      也不看他自己往前走去。
      越往深处走,越是荒凉,唯有几棵遮天蔽日的大树,没有花,没有草,或许还有些藤蔓。
      “三水。”
      “嘘。”我转过头对他比了个禁声的手势。他皱着眉头,不发一言,但我看得出他已经全身戒备,做好随时起来打斗的准备。
      这里确实阴森,也正是因为如此,没什么人来这,涯大可不必这么警惕,当然,这样也不无妥当。
      来到最深处,我停了下来。
      “三水,这。”涯惊讶地说道,脸上尽是震惊之色。
      也是,看见深山老林中那一大片的墓地,谁不惊讶呢?
      “这些全是朝中大臣。文官武将都有。”
      “这个是熊祥,开国功臣,被曾是好兄弟的帝王怀疑,赐死。”
      “这个是吴岚,同样开国元勋,妻弟走私,满门抄斩。”
      “这个是西钦,状元,多次上谏言帝王攻打藩国劳民伤财,卸职在家,抑郁而亡。”
      “这个是大将军蓝泷,当时先皇驾崩新皇登基,以谋逆的罪名……”
      涯出声打断我说:“三水,你为何带我来此地。”
      我笑着反问道:“怎么,讨厌?”
      我也没等他说话,看着这块墓地:“建国几百年,冤案数不胜数,好的不过卸职回乡归养,老迈后病死亦是寿终正寝,而坏的丢了性命坏了名声,更惨的满门抄斩连诛九族。”
      我扯着涯的衣袖在一旁的大石头坐下。走这么远想必他也累了。
      “比如那吴岚,他并未掺和到他他妻弟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事,也不知情,却因另一个新起之秀在皇帝前谗言,连累得满门抄斩。”
      “如今的桑氏朝廷是从马背上打下来的,是从战场上打下来的,不仅要对抗前朝还要抵御外敌,起初那些人只是想自己吃得上一口热饭,想大家都能喝上一口热汤,再后来的几百年亦有人想让人人都能在寻常日子吃上肉,还有人想让这个国家繁荣昌盛,万国朝拜。”
      “结果,你看看。”我指着这块坟地,嘲笑道:“他们的结局只是一抔黄土。”
      “但至少留了个榜样。”涯轻声说道。
      “那你说他们为什么?”我不置可否,仰起头问涯。
      “我,我不知道。”
      “只是,因为这是他们的执着,他们有用吗?或许有,或许没有,但那份执着不可磨灭,它一定是有用的,至于怎么有用看个人造化吧。”
      我抓住涯的手,笑着问:“涯,你有你的执着吗?”
      涯眼睛微微睁大,定定地看了我许久,就到我都快支撑不住脸上的微笑,缓缓地开了口:“我想我现在有。”
      我咧开了嘴,笑得更欢。
      “可惜我还没找到。”
      “不过,不久后就会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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