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未至·席之》wokumimei

16、chapter 16

　　新学期开始，立夏在开学第一天早早来到学校。坐在她后面的傅小司还没有来，她只在暑期中给小司打了一个电话，却接到陆之昂妈妈去世的消息，此后再没联系。她不知道陆之昂现在怎么样了，不过要见到陆之昂，得等到下课或是放学了，他在理科班，已经不和他们一起了，不过他会和七七在一个班，还有席嘉。

　　班里的同学陆陆续续都来了，，大家都忙着寒暄，教室里热闹极了。

　　傅小司在打铃前终于到了，他看起来还是那样，冷漠，带着一双大雾弥漫的眼睛。

　　“嗨，小司，好久不见。”立夏跟他打招呼。

　　“嗯，立夏，好久不见。”

　　“额，陆之昂，他还好吗？”立夏斟酌着措辞。

　　“还行吧。等会你自己问他吧。”傅小司不想多聊。正好，广播里教导主任通知大家去操场集合，参加开学典礼。

　　今年的新生代表发挥正常，没有出现去年傅小司的车祸事故。而今年代表高年级发言的同学，是陆之昂。

　　或许是因为场合，立夏觉得陆之昂看起来沉稳了很多，带着一丝不苟的微笑，吐字清晰。他有点儿像傅小司了，立夏想，更像席嘉。

　　“陆之昂怎么了？这可不像他。”七七又趁老师不注意来找她了。

　　“我也觉得。”

　　“立夏你知道吗？他一大早来的时候居然带着礼貌的微笑跟我打招呼，搞得我们刚认识似的。等会一定要找他问个清楚。”七七很不习惯这样的陆之昂。

　　“别，七七，”立夏赶忙阻止，“他家里出了些事儿。”

　　“什么事儿？这么性情大变的。”七七好奇地追问。

　　“不要问了，这种事情不太好说。”立夏没有详说，或许七七知道了会同情，但陆之昂并不需要。

　　“好吧。”七七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也不再问了。

　　陆之昂还在台上发言，靠着以前从来没有的严肃与成熟迷倒了一圈新生学妹，还有对他有了新印象的同级女生，新学期开始，校草的风头甚至压过了傅小司。

　　中午，大家一起去食堂吃饭。立夏看着一起从七班走出来的陆之昂和七七，感觉有点不对劲，好像少了一个人。

　　“对了，陆之昂，席嘉呢？”

　　“她回上海了。”陆之昂看起来有些不对劲。

　　“哦。”立夏没有多想。

　　“好了好了，去吃饭吧，都要饿死了。”七七看大家都有些沉默，岔开话题。

　　大家选好位子坐下，傅小司和陆之昂正好正对面。

　　“七班怎么样？”傅小司问陆之昂。

　　“还不错，你呢？没了我是不是觉得上课寂寞难耐啊！”陆之昂见傅小司关心的样子，忍不住打趣。

　　“吃你的饭！”

　　立夏看着两人一言不合就开怼，觉得陆之昂又变回了原来那个陆之昂，但看他吃饭时沉静的样子，又觉得什么变了，究竟是什么呢？立夏不知道，只有陆之昂自己知道。

　　是的，只有陆之昂自己知道。

　　暑假临近结束，下了一场很大的雨，新闻报道说，这是浅川十年不遇的大雨，很多地方都被淹了，市民全部闭门不出超市商品被抢购一空。不过这些对陆之昂来说，就是睡了一觉的事。

　　大雨之前，他和席嘉吵了一架，准确来说，是他对席嘉大吼一通，然后席嘉哭着离开，他渐渐睡着。

　　一场大雨就落了下来。

　　他醒来之后，雨势已经小了，他睡了两天，是宙斯把他叫醒的，嘴里叼着个包装盒，他打开，里面满满的彩虹棒棒糖，赤橙黄绿蓝靛紫。他回想起几天前的事，去找席嘉，却被邻居告知席嘉早在两天前离开，雨落之前，她已到达上海。

　　他和她之间隔着一场十年不遇的大雨。

　　他记得回家时雨已经停了，他抬头，天空挂着一道彩虹，赤橙黄绿蓝靛紫。

　　他笑了。

　　后来，他跟傅小司打了一架，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傅小司欠揍，估计小司也是这么觉得。两个人打完之后躺在浅川一中后面那片长满凤凰花的山坡上，凤凰花已经谢了，他问傅小司，问他喜不喜欢席嘉。小司说他对席嘉没有那种感情。

　　他听了，咧着嘴笑得像个智障，扯动了脸上的伤，一边笑一边喊疼。傅小司看到他这个样子也开始笑。

　　然后，就开学了。

　　席嘉送给他的棒棒糖有很多，够他每天吃一根能吃一个学期。陆之昂也找到了那家还在经营的小作坊，就算吃完了，他还可以去买。

　　陆之昂决定从紫色开始吃，紫色是葡萄味，然后倒着来是靛，等他吃到红色的时候，寒假已经到了。因为快过年了，小作坊已经关了门。不过陆之昂不用担心棒棒糖吃完了，因为他收到了一份新年礼物，满满一盒彩虹棒棒糖。

　　就这样，陆之昂每天吃一根彩虹棒棒糖，傅小司看到了总会说他要得虫牙。还好没有，他有一副好牙口。学校里的同学们自然也注意到了，特别是女生，她们把陆之昂叫做“棒棒糖校草”，还有大胆的女生跑来问他是什么牌子的棒棒糖，在哪里买的。陆之昂当然没有告诉她们。

　　高二过的很快，傅小司和陆之昂在一年里稳坐文理第一，没有任何一次考试有人超过他们。而上一个超过他们的人，席嘉，也再也没有回来过。低一级的学弟学妹们甚至怀疑是否真有其人，这也并不重要，毕竟她是不会回来了。

　　暑假来了，不过陆之昂他们是没有暑假的，临近高三，他们要在暑假提前开始补课。

　　席嘉依旧没有回来。

　　陆之昂觉得没有席嘉的日子似乎过的特别快，每天重复同样的事情，毫无波澜，无法让人记住。

　　这是1999年的陆之昂的记忆——没有席嘉。

　　当他换上羽绒服，带上小姑娘帽子，他才意识到，20世纪就要结束了。

　　千禧年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