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你暗恋》一湘木

20、Chapter 20

　　又到周一。
　　凌宸的心情似乎不错，他问我，“你的礼物班长喜欢吗？”
　　我努力的展开一个明媚的笑，狂点头，“当然了！能不喜欢吗？也不看看是谁织的！”
　　他笑道，“也是！这么好的礼物要是都不喜欢，那真是心被狗吃了。”
　　我很想找到吃掉穆和川心的那只狗，把他的心要回来，还给他。
　　不过如果还给他后，他就要把戴冰清放到他心里，那我宁愿他的心烂在狗肚子里，变成屎。

　　接下来的一周，我每天都不吃午饭。
　　早点只吃一片全麦面包，一盒脱脂牛奶。
　　书包里带一个苹果，下午饿了吃。
　　晚上我不得不吃，因为我不能让我爸妈知道我减肥的事。
　　可是我发现，白天吃的少，晚上就特别的饿。
　　第一天我的晚饭吃了平时的两倍。
　　第二天开始我就装作中午吃的很饱的样子，晚上只吃一点米饭，少量菜，一小碗汤。
　　这样持续了一周，我发现我的注意力不如平时集中了，而且我总觉得冷。
　　虽说已经到了冬天，可我的旁边就是暖气，我的位置应该是全班最温暖的位置，但我的手脚冰冷的几乎麻木。
　　下午，我无力的咬着苹果，每一口都尽量多嚼几下，再咽下去。
　　凌宸瑶瑶和小黑都知道我减肥的事，一度好心的劝我，可是我一意孤行，就是不听劝。
　　我看着手里的苹果，感慨道，“以前从来不知道苹果是这个味道的。”
　　凌宸看了我一眼，无奈的摇摇头，“饿傻了。”
　　我拽住凌宸的胳膊，呆呆的问他，“你说说看苹果是什么味道的。”
　　他挣开我的手，嫌弃的说道，“能什么味儿，苹果味儿呗！你真傻了啊？”
　　“不是，我以前吃苹果只觉得脆、酸或甜、还有爽口。可是最近，我发现苹果的味道其实很丰富。”
　　他饶有兴趣的看着我，我眼神迷离的续道，“刚咬开它的瞬间，它的汁液触到我的舌尖，我说不出味道，只是觉得清爽，接着汁液刺激到味蕾，然后漫到嘴里的各个角落，忽然觉得清香，好像是走进了苹果园里的那种清香，然后，开始觉得酸酸甜甜，有可能酸更多，有可能甜更多，两个味道就是此消彼长的在嘴里交织，然后一口苹果被我嚼成细小的碎末，咽下去的瞬间仿佛是一种原始的欲望在驱使着我，然后不知道是味蕾还是胃里传出的信号，在迫使我赶快去咬下一口。”
　　他听得一愣一愣的，说道，“我看你快成大仙了。”
　　我索性大仙到底，继续说道，“其实我就是一个苹果，不起眼也不出色，四季都卖而且便宜，所以没有人在乎过我究竟是什么味道。只有当一个人什么都不吃，将所有味道遗忘后，再咬一口我这个苹果，才能知道我……”
　　他挑起眉，“知道你什么？”
　　我认输一般的趴到桌子上，歪着头看他，“我也不知道，我说不出我有什么优点或特点，反正就是，就是……”
　　他笑起来，小虎牙探出头，一闪一闪的，好像，好像有点像穆和川眼里的星星，也许是我饿傻了，才会觉得看到了好看的星星。
　　他说，“反正就是最特别的味道，和其他任何水果都不一样，和其他任何苹果也不一样。不吃不知道，一吃忘不了，对吗？”
　　我把脸埋到了袖子里，使劲的点了点头。
　　他忽然说，“其实你真的不用减肥，如果他喜欢你，根本不会在乎你腿粗细，食量大小。你怎样，他都认为是好的，是正好的。”
　　我笑起来，没敢抬头，“对啊，可是他不喜欢我，所以我只能改变自己，变成戴冰清的样子。他不是喜欢戴冰清吗，那我变成她那样，也许他就会喜欢我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喜欢你现在这个样子的人们？如果你变成了戴冰清，也许他们就不喜欢你了。”
　　“谁会喜欢我现在这个样子，就算有，他们不是穆和川，那他们的喜欢，于我，又有什么用。”
　　“你……就那么喜欢他？”
　　我抬起头，直视着凌宸的眼睛，颔首，“就那么喜欢。”
　　忽然上课铃响，我们谁都没再说话。

　　不吃午饭已经快要三周，我觉得我的腿一点没细，但是本来就不大的胸变得更小，本来就平坦的小腹已经凹了进去。
　　遥遥说，我的脸瘦了，但是却不如胖的时候好看。
　　我说你别再雪上加霜刺激我，我腿上的肉那么顽固，只能暂且把其他牺牲。
　　随着上半身越来越瘦，我变得越来越怕冷。
　　有一天上午，天阴沉沉的，寒风好像源源不断的从我旁边的窗户缝隙吹进我的脖颈。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觉得我在发烧。
　　因为在极度的寒冷下，我觉得我身体里有一股不和谐的炙热在燃烧，可是这股炙热却带不来温暖，只觉得燎心。
　　我整节课一直伏在桌子上，迷迷糊糊睡着了，再醒来已是下课，睁开眼睛觉得身体好沉，仿佛在朝一个冰窟窿下坠。
　　我挣扎着抬起身，身上的外套好像滑了下去。
　　我没有力气去拉，恍惚想起我的外套正严严实实的裹在我身上，而不是披着的。
　　正要回头看，一双手伸过来将滑下去的外套往上拉了拉，给我重新披好。
　　周身忽然涌上一股酸楚的温暖，经久不散。
　　酸楚，因为给我披衣的人是凌宸。
　　温暖，也因为给我披衣的人是凌宸。
　　我舔了舔干干的唇，轻声说道，“谢谢你，凌宸，回来我给你洗。”
　　他愣了一下，才明白我是担心他的洁癖，要给他洗外套，“不用，又不是贴身的衣服，没那么严重。”
　　“那就好。”我说完又要闭眼。
　　“喝口热水再睡。”
　　我抬起眼皮，看到我的杯子里冒着热气。
　　他将杯子推到我手边，我把缩在袖口里的手伸出了一小截，握住杯子，挪到眼前。
　　视线不经意间扫过穆和川的座位，他正和后面的男生谈笑风生，好不快活。
　　我收回视线，把脸扎进杯子，咕咚咕咚的灌着热水，热气熏到我眼上，猝不及防的就变成了泪，连一个让我掩饰的机会都没给。
　　我将一大杯水喝完，立刻别开头，重新趴下，脸背对着凌宸。
　　我不想让他看到我这么脆弱，这么狼狈，又这么卑微。
　　他的声音在我脑后响起，轻轻的，像是在给热水吹气的力度，“减不下去就不要减了，何苦这么为难自己。”
　　其实我知道，就算我瘦下来，穆和川也不一定会喜欢我。
　　就算戴冰清变成胖子，穆和川也许还是会喜欢她。
　　因为她是他眼中正好的那个人，所以，她就是他的标准。
　　虽然我不是戴冰清，我也永远变不成她，但是我可以朝着她不断靠近。
　　直到穆和川慢慢将她忘记，蓦然回首，发现身后的我其实也不错，然后顺理成章的喜欢上我。
　　我听见凌宸微弱的叹气声，不知道是不是为我。
　　我没有出声。因为此刻的我，不管发出什么声音，鼻音一定很重，聋子也能听出来我在哭。
　　忽然我的眼睛被盖住，眼前白花花的一片。
　　是一张面巾纸。
　　它立刻被我的泪水沾湿，又被我蹂躏着去擦鼻涕。
　　我小声嗫嚅道，“还要。”
　　然后又有一张纸从天上飘下来，盖住我的侧脸。
　　哭着哭着，我笑起来，不断的说着还要，不断的听着旁边的抽纸声，不断的看着纸巾从上面飘下来，落在我的眼睛上。
　　凌宸，真的谢谢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