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你暗恋》一湘木

16、Chapter 16

　　期末考试结束就是家长会。
　　这次的家长会是我爸来开，因为我妈晚上要去参加老同学聚会。
　　我觉得回家自己一个人也没什么意思，于是决定等我爸开完一起回家。
　　我爸听说我要等他，十分感动，给了我一百块钱，让我去附近吃点东西。
　　家长会总要开到很晚，他是在家吃过了才来的，于是我也没有推辞，高兴的拿钱跑了。
　　我走到楼下，看到凌宸正往一辆出租车前走去。
　　我叫住了他，给他吓了一跳。
　　“你干嘛吓成这样？”
　　“你干嘛突然叫我？”
　　“你是要打车回家吗？”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出租车，“你看这车里有人吗？”
　　我弯腰一看，车里黑乎乎空荡荡的，立刻直起腰来，“死凌宸，你想吓死我是吗！”
　　“是你吓我还是我吓你啊！”
　　“……我要去吃饭，一起吧！我请你！”我十分豪迈的说。
　　“我……我不去了，我得等我爸。”
　　“咱们吃完家长会也开不完，饿到家长会结束就该饿死了！”
　　“……可我说好回家跟我爸一起吃的。”
　　“那咱们先垫点，不吃太多！”
　　最后我还是把他拽到了饭馆，我们第一次去的那家川菜馆。
　　我们俩一致认为不要尝试新菜，以防不好吃，于是点了旧菜。
　　上次点了四道，这次只点了两道，他爱吃的鱼，和我爱吃的排骨。
　　因为他说回家还要吃饭，而我是担心一百块钱不够。
　　我们俩吃的有滋有味，都顾不上说话。
　　我笑道，“我从小就爱吃排骨，怎么吃都吃不腻！”
　　他也笑，“我也是，就爱吃鱼！”
　　我下结论，“这说明咱俩都是长情的人！”
　　“……”
　　他把一块翟好刺的鱼放到我碗里，什么都没说。
　　我夹到嘴里，对他笑了笑，也什么都没说。
　　我忽然觉得很幸运，能有凌宸这样一个朋友。
　　大快朵颐后，他非要抢着结账。
　　“吃之前我就说了我请了！”
　　“你是女生，怎么能让你请。”
　　“干嘛！瞧不起女生啊！”
　　“……”
　　“咱俩一人一次行不行？上次吃面不是你请的么，下次咱俩一起吃饭，你再请。”
　　他终于同意。
　　我们一起走出饭馆，回到了学校。
　　到了楼下，我们看到好多家长从楼洞口往外走。
　　我说，“没想到今天的家长会散的这么早，也不知咱们开完没有？”
　　我话还没说完，凌宸就一溜烟的跑上了楼。
　　“你跑什么啊！”
　　最后我也没追上他。
　　等我上了楼，看见我爸正在门口等着我。
　　我笑着迎上去，“爸爸，等多久啦？”
　　“没等，刚散会。你吃饭了吗？”
　　我点点头，“老师夸我没？”
　　“夸了！说我闺女进步很大，以后前途无量！”
　　我瞪他一眼，却开心的笑道，“又诓我！”
　　他笑起来，眼角的皱纹十分温柔，“我自个的闺女，我夸就行了，用不着老师夸！”
　　不知道是不是吃辣的后劲儿大，忽然有点鼻酸。
　　这时我看见凌宸和他爸朝我们走过来。
　　我笑着上前，想打个招呼，介绍一下我是凌宸的同桌。
　　可是凌宸看我的眼神，好像在说不要。
　　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但我还是停住了步子，看他们在我跟前走过了。
　　等他们走过去，我忽然觉得他爸有点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我爸也看到了他们，对我说，“你这同桌好相处吗？”
　　“当然啦！他人特别好！”
　　“是吗，他爸可一点都不好相处。”
　　“怎么不好相处了？”
　　“我跟他说话他都不怎么理我。”
　　我愣了一下，笑起来，“不是人家话少，是你话太多好吗？”
　　我爸一脸吃醋的样子，“你是我闺女，还是他闺女？”
　　我装的很老成的拍了拍我爸的背，“好啦好啦，又没让你跟他爸坐同桌，你咋那么多牢骚。”
　　我爸哭笑不得，我自己笑的前仰后合。

　　我和我爸回到家的时候，看到我妈一个人在客厅坐着，还红着眼圈。
　　我和我爸相视一眼，都吓了一跳。
　　我们赶快去问怎么了，原来是我妈大学里一个很好的朋友去世了。
　　我妈边说边抹眼泪，“我们从大学毕业就失去了联系，没想到她……”
　　我不解的说，“不是很要好么，那怎么会失去联系呢？”
　　我妈叹了口气，开始回忆，“上大学的时候，我们俩在院里是出了名的感情好，别人都叫我们双生姐妹花。”
　　我试图分散我妈的难过，说道，“跟妈妈是双生花，那这个阿姨是不是也很漂亮？”
　　妈妈点点头，唇角的笑意仿佛看到了当年的她们，“是啊，她很美，学习也很好，当年追她的男生能从我们宿舍排到男生宿舍……可是，大四的时候，她认识了一个社会上的男人，比我们大五岁。她很快就爱上了那个男人，我劝了她很多很多次，她就是不听。为这事儿，我们没少吵架，还冷战过一个月。我从别人口中知道这个男人是个孤儿，很穷，也没有工作，其实就是那种街边的小混混儿，也不知道他哪里好，若惜竟然会喜欢上他！”
　　“若惜？”
　　“恩，她叫王若惜。后来，我们就毕业了，我直接找到了口译的工作，她却说要和这个男人结婚，就跟他回了老家。我很生气，她好像完全被那人洗脑了，什么都顾不得了！”
　　“那这个阿姨的父母呢？也同意吗？”
　　“若惜命苦，父母在她小时候就去世了，一直是跟着姑姑生活，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她才那么渴望一个家，可是这个男人根本没办法给她一个家！就算再跟她赌气，她的婚礼我也去了，寒酸的让我心疼！我还记得她说过，她想在一个铺满黄玫瑰的教堂里结婚，可是她把什么都忘了，只记得那个男人！他们的婚礼是在一个拉面馆里举行的，她穿的婚纱还是借来的，而所谓的酒席就是每人一碗拉面！”
　　连我这个不认识王若惜的人，听了都觉得辛酸。
　　妈妈继续说道，“我实在太生气了，所以那碗面没吃完，我就哭着走了！我们感情那么好，我是真的心疼她，我觉得她跟那个男人在一起，就是自虐！等我回来后，我又有一点后悔，因为那毕竟是她的婚礼，所以晚上我就给她打了电话，她说她不在乎那些形式，她嫁的人是她所爱的，就够了。我有点心软，想安慰安慰她，可她竟然问我有没有钱，他们没钱交这个月的房租了。我听了火冒三丈，才知道他们没买新房，住的是租来的不到20平米的房子，而且那个男人仍旧没有工作，两个人的开销完全指望着她去做兼职维持！”
　　别说妈妈会生气了，连我都气的怒火中烧。
　　“我当时气的浑身发抖，把她骂了一通，说她不珍惜自己，然后我说以后别再联系我了，我没你这样的朋友！挂断电话后，我把我所有的积蓄都打到了她的银行卡里，大哭了一场。”
　　听妈妈说到这儿，我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
　　太心痛，也太无奈。
　　“那之后，她真的没有再联系我，过了一年，我实在想她，就给她打了电话，可是号码已经不存在了。这些年，我通过很多方式去找她，都找不到。今晚的同学聚会，有个同学说她死了，死于难产。”
　　妈妈说完，又哭了起来。
　　爸爸拍着妈妈的肩膀，“没准是这个人搞错了。”
　　妈妈摇摇头，“不会。这个同学说是前些天听一个别的学院的老同学说的，那个同学就是给若惜接生的人。据说，当时那个男人连手术费都付不起，是这个同学认出了若惜，去向院长说情，破例给她接生的，所以记得格外清楚。可是，若惜因为平时营养不足，愣是使不上力气，最后孩子生下来了，她也血崩死了。”
　　妈妈又哭起来，“都怪那个男人！他什么都没有，凭什么娶若惜？若惜对他这么好，可他是怎么对若惜的！要不是孕期营养不足，若惜也不会死于难产！是那个男人害死了我的若惜……”
　　我实在不会安慰人，求助的看向爸爸。
　　爸爸叹了口气，意味深长道，“这就是命啊。”
　　这一晚，妈妈哭到很晚才睡，爸爸也安慰到很晚才睡，而我，也失眠到很晚才睡。
　　我总觉得，妈妈的恨，不但是在恨那个男人辜负了若惜，也是在恨自己为什么要和好姐妹赌气。
　　如果，妈妈当时没有说那番话，或许若惜需要帮助了还会来找妈妈，不会怀着孕连营养都补充不到，也不至于生孩子连费用都出不起。
　　我不知道若惜为什么如此深爱一个大家眼中的坏男人，我总觉得女孩都应该是我这种审美，会喜欢穆和川那种优秀上进的男生，或者凌宸那种嘴坏但是心眼好的男生，又或者小黑那种酷爱体育运动对女生没什么兴趣的男生。
　　所以我感觉，一定有什么事情，是连妈妈也不知道的。
　　如果妈妈不是一上来就表现的那么反对，也许若惜会告诉她，但是若惜看到妈妈这种强硬反对的态度，几次想张口会不会都张不开了呢。
　　我还很想知道，若惜的孩子如今怎么样了，那样一个男人怎么当一个爸爸，又怎么将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抚养长大。
　　他们的命运，想想都觉得忧心。
　　而这个故事里，最无辜的，就是那个孩子了吧。
　　想着想着，我也睡着了。
　　我梦到妈妈在问一个很漂亮的阿姨，“你后悔吗？”
　　那个阿姨笑的很美很甜，她说，“我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