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你暗恋》一湘木

14、Chapter 14

　　我跑着跑着，忽然听到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
　　会是穆和川吗？他来追我，告诉我他喜欢我，然后我们解除所有的误会，幸福的牵起手，会吗？
　　我停下步子，回过头。
　　竟然是我的情敌，戴冰清。
　　我没理她，又回过了身，向前走着。
　　她毫不气馁的追上我，“小雨，等等，我想找你聊聊。”
　　我面无表情，“谁允许你叫我小雨的？”
　　她茫然的看着我，不知所措。
　　我最讨厌的就是她这幅无辜的嘴脸，“戴冰清，现在穆和川不在，你不必再装的楚楚可怜。我真的很讨厌你这样！”
　　“为什么……讨厌我？”
　　为什么？我也在心里问自己。
　　呵，因为嫉妒吧。
　　嫉妒她什么都比我好，比我出色，更嫉妒穆和川喜欢的人是她，而不是我。
　　我没有勇气把我的妒忌说出口，而是说道，“我喜欢穆和川，从开学第一天就喜欢他。可他喜欢的人是你，而你也喜欢着他。我不讨厌你，难道还要喜欢你吗？”
　　说到这，我忽然觉得我像是闯入别人爱情的第三者，我到底凭什么这样理直气壮。
　　“戴冰清，你继续和你的穆和川互相喜欢去吧，姑奶奶我不奉陪了！”
　　我说完就走，手却被她紧紧拽住，怎么甩都甩不掉。
　　“步雨，我不明白你是怎么下的这个结论，但我必须澄清一点！我确实有喜欢的人，但不是和川。”
　　我结结实实的愣住了，半响才回过神来，“你说什么？！”
　　“我喜欢的人你不认识。但是我没有骗你，我不喜欢和川，我跟他只是朋友而已。”
　　她见我没有反应，继续说道，“我和他也不是来到这个学校才认识的，我们初中的时候一起上过课后班。现在，每周的周末，我们还是一起去上课，所以也许你会觉得我们关系很近。”
　　“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我慢慢的跟你说，好吗？”
　　我没有拒绝，跟她一起去了附近的一个快餐店。
　　她吃光了她盘子里的汉堡，薯条，烤翅和可乐。
　　我一点食欲都没有，只点了鸡米花和沙拉。
　　看她好像很饿，我把我的盘子推给了她，她又全部吃光了。
　　我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是有多饿？”
　　她没回答，反而问我，“你晚饭吃的多吗？”
　　我想了想，“不少”。因为如果晚饭不吃饱，我晚上就会睡不着。
　　她又问，“这些吃的你想吃就能吃到吗？”
　　我点点头，“大部分的时候是吧。”跟爸爸妈妈说，如果他们有空的话，就会带我去啊。
　　她笑着耸耸肩，“我每天晚饭只能吃一片水煮肉，半个煮鸡蛋，和一小碗拌蔬菜。这些快餐店的油炸食品，我从来都没有光明正大的吃过，每次都是馋的不行，偷着去吃的。”
　　我惊讶道，“为什么？”
　　“因为我妈妈说不吃晚饭对健康没有伤害，但是长期晚上吃的太饱会导致肥胖。至于这些东西，在我妈眼中都是垃圾食品，跟毒品一样，有害健康，还会上瘾。”
　　“……”
　　“是不是听上去就很可怕？其实还不止这些呢，你还记不记得你的童年都在做什么？”
　　我没有说话，但是和小伙伴们丢沙包，跳皮筋，甚至弹球的画面一幕幕的浮现在我眼前。
　　她似乎也在回忆着，“我五岁的时候开始学习民舞，被舞蹈师傅强压着劈叉踢腿，做各种各样的练习，然后七岁开始学习古筝，手指弹到流血，裹满了橡皮膏继续弹。小学三年级，我已经可以背得出唐诗三百首，因为每晚都要背一首，背不出就不许吃饭。上了初中，我的身体在不断发育，腿上腰上都长了些肉，我妈开始控制我的体重，每晚只能吃很少的东西。她说如果我胖了，那小时候学习的民舞也失去了意义，一个胖子弹古筝弹得再好，也不会有人愿意去看。”
　　我已经形容不出我的震惊和震撼，她继续说着，“儿童乐园和海洋馆这种地方我从来没有去过，初中三年，每一个周末，我都在补课老师的家中度过，我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和川。虽然我们性别不同，过得却是完全一样的人生。”
　　“什么？！你说穆和川也？”
　　“是的，他跟我一样，也没有正常孩子的快乐童年。我学的是古筝和民舞，他学的是小提琴和书法，能有什么本质的差别，都需要日复一日的练习，永远没有休闲的时间。就算是现在，我们每个周末仍旧去上课后班，我的资质差些，就算补课补得这样勤，最多只能维持前五名，而他却能保持第一名的位置不掉下来。我也是很佩服他的，也许他比我吃的苦还要多些吧。”
　　回忆终于结束，她舒展了眉目道，“所以，我怎么可能喜欢上一个跟我有着一样人生的人。”
　　“我真没想到，他第一名的背后竟然付出了这么多。”
　　她笑起来，“这个世界根本没有天才，你看到的所有光环下面都是万丈的地狱。”
　　她说这话的时候，仿佛还站在地狱里，头上却顶着光鲜的光环。她的双手双脚因为练舞练琴而鲜血淋漓，可是脸上还是洋溢着明媚的笑，灿烂，却空洞。
　　我想到这个画面的时候，浑身都出了一层冷汗。
　　她忽然有些担心的问，“你那么喜欢和川，我说这些话，会不会影响到你对他的感情？”
　　“不会，你只是让我重新认识了他。”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问道，“如果有人送你一双练民舞的舞鞋，你会开心吗？”
　　她摇摇头，“任何关于民舞和古筝的东西，我是见都不愿意见到的。你……”
　　我苦笑，“是我太笨了，什么都没有搞清楚，就送了镇纸给他。”
　　“你不是笨，只是太喜欢他了而已。”
　　一个想法跳出来的时候，我被自己吓了一跳，“那块镇纸，真的是你摔坏的吗？还是……”
　　她明显的愣住了，有点语无伦次，“我从来没有想过……他会……不会吧？我……”
　　看她为难纠结的样子，我也不想再问下去，“算了，都过去了，就算是他故意的，我，也可以理解。”
　　我又说道，“那穆和川喜欢你，你是真的不知道吗？”
　　她有些难为情，“我，多少知道一点。其实，他对我只是惺惺相惜，觉得我们有着一样的人生，就该走到一起。但是他不明白，正因为我们的人生都太过于单调和乏味，所以我们更应该找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人。只有这样的两个人走到一起，才能拼凑出完整。而我们，注定残缺。”
　　“那他对你表白过吗？”
　　“还没有，只是很模糊的暗示过。小雨，如果你想，我可以立刻去让他知道我的想法！”
　　我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从前的想法真是太可笑，太幼稚，太自以为是，太自作聪明了，可是她为什么脾气这么好，被我误会了不骂我打我一通，反倒要帮我，我纠结半天，还是说道，“冰清，之前的事，对不起啊。”
　　她苦笑着摇摇头，“小雨，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
　　“羡慕我？”
　　一个完美无缺各方面优秀的戴冰清，竟然说羡慕一个各方面普通的挑不出一点特点的步雨？
　　“我羡慕你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觉得你是个无拘无束随心所欲的人，不会被条条框框所束缚。你有自己的想法，也会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度过自己的人生。而我，只能下辈子再像你一样了。”
　　“其实我还一直羡慕你呢，长的漂亮，成绩好，人缘也好，多才多艺，什么都会。可我没想到……”
　　“没想到这些虚有其表的好，要用最珍贵的东西去换吧？”
　　我点点头，有点沉重。
　　她笑了笑，“小雨，我真的很希望看到你这样的女孩子得到幸福，而且如果你能和和川在一起，他一定会比从前快乐。所以我觉得我应该去告诉他我对他的想法，或者让他知道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我跟他……还是顺其自然吧。我需要再想想。其实，就在刚才，我已经决定放手了。没想到你追出来，跟我讲了这些。对了，你说你喜欢的人我不认识，是别的班的同学吗？”
　　她笑了起来，真的是和以往不同的一种笑。她从前的笑容似乎只是训练有素的脸部运动，此刻提到了她喜欢的男孩，她的微笑变成了心底绽放的花，连我都能闻到香味。
　　她说，“其实告诉你也没关系。我喜欢的男生是一班的，在上学期的舞蹈比赛里，他是站在最中间的那个。刚刚的比赛他也在场，是主力队员呢！”
　　她越说越害羞，我却越听越觉得不对头。
　　难道他说的是我刚才看到的那个长的过分好看的男生？怪不得觉得眼熟，原来是舞蹈大赛站在莫晴旁边的人！
　　我没有打断，她继续说着，“据我所知，他学习不好，前几次考试都考的很烂，但是他却一点都不在乎。从他眼睛里，我也看不出他在乎什么。或许，我就是被他那个什么都不在乎的劲儿吸引了，我多想也像他一样。”
　　我试探的问道，“那他对你？”
　　她笑了笑，“他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我跟你一样，也是暗恋。不过有一点不一样，那就是，我永远都不会让他知道我喜欢他。”
　　“为什么？！”
　　“因为没有结果啊。他喜欢的人，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她吧。”
　　我脱口而出，“莫晴？”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们跳舞的时候，他在场边看莫晴的眼神，比穆和川看你的眼神还过分。”
　　她依旧笑着，眼神却暗了许多，“因为莫晴摔倒不是意外，而是被对方啦啦队的人害的。他自然很生气，刚才咱们和和川说话的时候，我看到他和对方球队的球员好像起了争执。其实你一跑出来我就已经感觉到你的情绪不对了，但我先去看了一眼他，确保他没事，才来找的你。”
　　“怪不得你刚才看上去心不在焉的样子，原来是在看着他。那他没事吧？”
　　她有点自豪的说道，“他和他的朋友把那些人都打趴下了，你都想象不到有多帅!”
　　我苦笑，“这个世界真是奇怪。我喜欢穆和川，穆和川喜欢你，你喜欢……”
　　她莞尔，轻轻的说，“他叫赵景谙。”
　　“哦，你喜欢赵景谙，可他却喜欢莫晴。那莫晴，喜欢的会是他吗？”
　　“不知道，但我希望是。”
　　我讶然，“为什么？”
　　她漾开唇角，眼底是带着痛的笑意，“因为只有莫晴，足以与他相配。”
　　一个下午的时间很快过去。
　　聊到黄昏，我们仿佛已经将对方的人生经历了一遍。
　　她的身上有我做梦都想要的。
　　而我的身上也有她求而不得的。
　　然而，人生不能交换，我们只能沿着自己的轨迹，一步不停的前进，通过不断的努力，尽快变成更好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