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难平》风花雪悦

31、88

　　88 弘文选才
　　是日李靖将军凯旋，天子设宴接风，从二品下的官员削尖了脑袋托关系想要参加，想要混个仕途眼熟时其一，更多的人则是想要一睹军神容貌。
　　李郅这个新晋郡王，虽然还没正式册封，也在被邀请之列。但他素来低调，即使到了也是在末位坐着：要知道有资格跟李靖一个排位的都是些什么老狐狸，他们对李郅的看法，是否有因为李世民的册封而改变，他可说不清楚，他不善言辞，万一说错话招惹什么麻烦就糟糕了。
　　李郅就那么默默地来了，默默地陪吃，又默默地离开，但也依旧引起了作为一个军人的李靖的注意。
　　“那位黑色衣服的少年郎君是何人？”李靖向朝中故人询问，“入不解刀，可谓沐浴天恩啊。”
　　“李将军在外征战，消息有所迟滞了。那就是李郅。”
　　“李郅？隐太子的？”李靖一惊，“陛下竟然？”
　　“说来话长，也是他用性命挣来的名分……”
　　那人细细向李靖说明了李郅那些功绩，李靖听了，生起了些爱才之心，“我大唐男儿就该有这样的风骨……有机会我一定要请他喝酒。”
　　“不过这李郅也有一个惹人诟病的事情，但是陛下也由着他……不过也对，最好便是这样没有后来人了。”
　　“嗯？”
　　李郅的谈资足够这些大臣聊一晚上，李郅不作久陪，出了宫便往凡舍去，一进门，险些被一个烙饼打中脸，“这样欢迎我？！”
　　“老大！”
　　“李郅！”
　　却听见三炮跟萨摩一起嚷嚷，“他非要我吃这加了馅儿的烙饼！”
　　“不就是是个烙饼嘛，吃就吃啊……”李郅不解，拿过那饼咬了一口，顿时脸都绿了，“噗”一声吐了出来，“怎么这么苦？！”
　　“不关我的事！”萨摩急忙解释，“是紫苏提议行酒令的！”
　　“我提议行酒令我又没提议大惩罚！”紫苏也忙不迭推卸责任，“是双叶提议大惩罚的！”
　　“我提议大惩罚我又没提议吃加料烙饼！”双叶柳叶刀一挥指着三炮，“是三炮提议烙饼加料的！”
　　“我提议加料可我又没有提议加黄连馅儿！”三炮嗖地指向萨摩，“是萨摩说要加黄连的！”
　　“我说加黄连可我又没……”萨摩也跟着推卸，可一转过头就看见四娘噼啪响地打着玉算盘，朝他扬了扬一张名为“欠单”的纸张，顿时就怂了，心虚地对着手指头，企图以歪头卖萌的方式蒙混过去，“呃……这个……黄连，也不错嘛，清热解毒嘛……”
　　“哦！！！！那就是你了！！！”众人目标一致，四根手指瞬间都转向了萨摩，萨摩跳着脚撒赖，正要辩解些什么，就被人捉住了肩膀，猛地堵上了嘴。
　　萨摩瞪大了眼睛，李郅竟然在大庭广众的场合亲吻他？！
　　李郅捉住萨摩摁住他后脑勺，喉结滑动，竟然还是个舌吻……
　　卧槽老大你最近画风有点开放啊…… 大理寺众人当即掩着眼睛转过头去，四娘一脸嫌弃地撇嘴，“李少卿，萨摩房间就在楼上，不然你们先去解决一下？”
　　“唔……唔！”
　　却见萨摩忽然挣扎，他用力推开李郅，“唔啊”一声吐了一嘴黄黄绿绿的面饼渣儿，直吐着变色了的舌头，抄起水壶猛灌水，”呕……呸！李郅！！！你有没有搞错！我才是你心肝宝贝啊好不好！”
　　“你说的啊，清热解毒，这么好的东西当然要留着给我的心肝宝贝啊。”
　　“老大英明！”
　　捉弄过萨摩，大家又继续嘻嘻哈哈地玩儿，闹到一更，才各自散去。
　　李郅被萨摩拉到了房间里“报仇”，折腾到三更将近，萨摩才挠着李郅的下巴问道，“你今天进宫饮宴怎么样，那李靖长什么样子啊，三头六臂吗？”
　　“李将军气度不凡，威风凛然，怎会是你说的样子？”李郅把他往怀里拉一下，“册封典礼上你就能见到他了。”
　　“册封是封你，我去干嘛？”萨摩眨眨眼，故作不知。
　　李郅低头看他，“顺便把你也娶了，省事儿，还省钱。”
　　“……休想！”萨摩脸上一红，猛一个翻身，压住李郅假装掐他脖子，“李承邺，不把你郡王府的地契拿来，休想活着离开！”
　　“诶呀我好怕啊……王妃娘娘饶命啊……”
　　“闭嘴！”

　　当夜如何被翻云浪不说，没过几天，萨摩当真被传召进宫了：当然不是因为册封大典，而是李世民想要在宫中设置弘文馆，专为太子学习所用，广纳天下贤士，博集世间奇书，但长孙皇后觉得宫中正经的刊论已经太多了，应该再增加一些民间奇谈，异国见闻，才能足不出户地增广见闻，李承乾自然符合母亲，便要宣萨摩多罗进宫来“较书”。
　　“哎哟，读书什么的，没什么推荐不推荐的，只要是书就读，哪怕那是本歪理的书，你也会从中知道竟然有此等歪理，同时学习如何把歪理辩正了，不就可以了吗。”萨摩听完李承乾的解释，失笑道，“连看书都是看别人选择过的，那你由此而形成的观念与见解，到底是你自己的呢，还是别人的？”
　　李承乾一愣，“李郅也是这样读书的吗？”
　　“他？他估计整天就读那些经典，不然怎么会读出那个么个木头脑袋？”说起李郅萨摩就忍不住笑，“你可别学他，当皇帝的人可不能脑子不会转弯。”
　　“但是母亲让我向他学习……”李承乾垂下眼睛，“他正直忠义，身手不凡，而且见闻广博，周游天下，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他一样……”
　　“……殿下，你跟他是不同的。”萨摩转过身去，他蹲下来，跟他视线齐平，“你将会是一国之君，你需要做的是如何挑选跟任用像他那样的人，你要锻炼的是看人的目光，这个可比学问啊武功啊的都难。”
　　李承乾似懂非懂，“那怎么样才能锻炼出来这样的目光呢？”
　　“这个啊……我也不知道呢，”萨摩随手拿起一本书递到李承乾跟前，“看书学习咯。”
　　“嗯！”李承乾接过书，认真地翻看了起来。
　　萨摩看着他认真看书的模样，微微笑了起来，如果李承乾这样健康地长大了，将来也会是个好皇帝吧……
　　“殿下居然认真读书了，萨摩郎君你可得教教我这本事啊。”
　　“娘！”
　　“皇后娘娘！”
　　萨摩回身作礼，便看见李郅跟在皇后身后，“你怎么也在这？”
　　“李少卿来跟陛下商谈册封典礼的事宜，他知道你也在，便过来看看你。”皇后笑道，“没见过这么痴心的孩子。”
　　“我，我就是怕他闯祸……”李郅微红了脸，“毕竟东宫重地……”
　　“啧，害羞什么啊，你不是还说要在册封典礼上顺便娶了我啊？”在皇后跟前萨摩倒是不怕羞的，“天亮了就怂了啊？”
　　”萨摩！”
　　“哦，原来李少卿说想要在册封典礼上把郡王府上的人都邀请进来是这个意思啊？”皇后恍然大悟道，“我还以为你是真心要请那几百个工匠进宫开开眼界呢。”
　　萨摩一愣，“你，你真这么提议？”
　　“……不然你又要好奇，问东问西的，就干脆把你也请进来，省事儿。”李郅咳咳两声掩饰，岔开话题道，“太子殿下这个弘文馆不错，若是能定期让国子监的学生也一起参加，那就不光可以向长辈学习，还能听取更多同龄人的意见，他们来自全国各地，各有所长，这样的学习，必然比闭门苦读进步更快。”
　　“李少卿，说到读书果然你比我强。”萨摩的确是受教了，心悦诚服地鞠个躬，“喏，殿下，他已经把刚刚我解答不了的问题完美地解决了。”
　　“嗯，我明白了。”李承乾醍醐灌顶，用力地点头，“我这就向父亲请求！”
　　李郅不解，他看向萨摩，“什么问题？你也解决不了的？”
　　“唉，你别管，”萨摩轻佻地撇撇嘴，“这是我跟殿下的秘密~~”
　　“……”
　　“除非你带我去御膳房~~”
　　“去吧去吧，”皇后被这小两口逗得忍俊不禁，“方厨也正好在写册封典礼后的宴席菜单，明天还要给陛下试菜，你们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就叫他添上吧！”
　　“谢娘娘！”
　　萨摩高兴地作了个大揖，退出东宫后就拉着李郅的胳膊往御膳房跑，“你看你看！娘娘多疼我！还让我加菜！”
　　“反正她不说你也会往那里跑的，就给你做个顺水人情咯。”李郅拉住他，“你不要太得意忘形，所谓天意难测，一朝乘云可化龙，但也难保三更忽传左迁令。”
　　“李少卿，你今天说话文邹邹的，我可听不懂啦~~”萨摩摆摆手，转身就勾住他的脖子眯着眼睛道，“我问你，你昨晚四更五更的还没睡，对着那折子写了六七遍，就是为了寻个借口，好让我能参加那个册封典礼？”
　　“才不是为了你，是为了那二百六十个为了赶工期而辛苦劳动的工匠。”李郅道，“他们可能这辈子就这一次机会进宫去开开眼界了，我也希望他们来千里迢迢地来做这辛苦的工作，返乡以后也能向邻里乡亲自豪一下，炫耀一番，不至于这辈子都没有什么可以回味的好事。”
　　“李少卿真是心系百姓啊~~”萨摩笑道，“那你呢，你这辈子有什么值得回味的好事？”
　　“那可多了，”李郅噗地笑了，“被你坑过的买下的烧鸡，为了哄你买的点心，向给四娘买通融的琉璃酒，给你收拾烂摊子而买下的小玩意，给你挡下来刀子飞镖，可能这辈子都回味不完了。”
　　萨摩永远记得这天，这天阳光很好，早饭吃得很好，刚刚给太子选的书很好，御花园里的景色也很好，总之一切都很好。
　　说着会回味他一辈子的李郅，相当，十分，极其，无敌地好。
　　“……李郅，我们待会再去御膳房。”
　　“为什么？”
　　“我要把你就地正法了！”
　　“什么……别闹！萨摩！”
　　李郅没嚷几声不出声了——假山后面也很宽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