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chapter 13 ...
-
“啊。”
木之本樱小小声的叫了一下，鼻尖沾着一点凉丝丝的冰淇淋。
被打断了这次绝对算不上友好的对视，泽田纲吉反而松了口气，他低下头看着有点不好意思的小姑娘，拿出手帕帮她把冰淇淋擦干净。
他再抬起头的时候，六道骸已经消失在了人群中。
【你这样真的不行。】系统叹着气，机械合成声一本正经的指责他，【逃避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泽田纲吉假装没听见。
他领着小姑娘在附近逛了逛，买了两套当地风格明显的裙子，以及一些让她带回去分给大家的礼物，最后两个人坐在街边的小店，吃被强烈推荐的冰淇淋。
认真挑着上面的榛子，泽田纲吉想了想：“不过说到意大利的话……果然还是冰淇淋吧。”
“唔唔。是呢！”热衷于甜食的小姑娘百忙之中抬起头，应了一声。她坐在对于孩子而言有些高的椅子上，开心的晃了晃两腿，绿色的眼睛亮闪闪的，是泽田纲吉最熟悉的元气满满的样子。
“纲吉哥。”她眼巴巴的看着泽田纲吉，“下次、下次我还能来吗？”
“如果有机会的话。”泽田纲吉想了想，没有给出肯定的答复，毕竟他也还不知道总部那边到底是怎么筛选过来看望自己的人，“——会有机会的。”
木之本樱扬起大大的笑脸：“嗯！”
把小姑娘送走，泽田纲吉慢吞吞的回到彭格列。结果这边的人似乎已经等他很久了，一看见青年出现，解释都没解来得及释一句，就把人拽到了会议室。
天鹅绒的窗帘依旧把明媚的阳光阻挡在外面，黑暗的会议室里的照明，只靠墙壁上挂着的烛台。模糊重叠的光影摇曳摆动，火苗爆裂时发出轻微的动静。
等待泽田纲吉的不是行将朽木般的长老院成员，而是泽田家光和他的秘书，以及——等待已久奥斯沃德家族的成员们。
【哦呼。】
系统发出幸灾乐祸的声音。
奥斯沃德家族，是个流传已久的，非常、非常、非常出色的，幻术师家族。
泽田纲吉沉默的和这些人对视，穿着黑西装的青年男人们，手指上戴着紫色雾气缭绕的雾戒。他已经无法从那些陌生的面容上，看出曾经故友的影子。
男人们对着他俯下身，低下头：“很荣幸能够见到您，泽田纲吉先生。”
这个称呼能够表示，令他们如此恭敬对待的对象，并非是彭格列十代目。
而仅仅是，泽田纲吉本人。
泽田纲吉也不由得愣了一下，更不用说其他人了。所有和泽田纲吉稍有交集的家族成员都以为奥斯沃德家族是来兴师问罪的，没想到他们却是这种反应。
“是谁让你们来的？”泽田纲吉轻声问道，他突然有种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的预感。
像是林间微风终于带走夏季燥热，天却陡然阴沉，你无法确定接下来会是徐徐凉风，还是倾盆暴雨。
“是我。”有人从那些黑衣男人身后走出来，他注视着泽田纲吉，笑容明媚灿烂，宛若故友重逢，“好久不见。”
——雾气紊乱了一瞬间。
泽田纲吉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他并没有表现出惊喜，而是非常失礼的露出了怀疑与惊诧，就好像自己此时看见的并非久别重逢的老朋友，而是分明不该存在于此的——
怪物。
“真是令人难过的表情。”那个人笑着，他看起来有种雾气似的虚幻，口吻却柔和极了，“您还是一点儿都没变。”
【这不可能！】系统在泽田纲吉脑海里发出惊慌失措的质疑，有一瞬间甚至变成了尖锐的电音。
安静。
泽田纲吉不轻不重的在脑海里命令了一句，他的保持着有些凝重的神色，慢慢朝那个人走过去。
那个人的眼里闪过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不过到底是维持住了自己一向灿烂明媚的笑容，站在那里等待着泽田纲吉的走近。
“你不该出现在这里，奥斯沃德。”
泽田纲吉说道，声音轻的像是晨间的微风。
“你知道幻术对我没有作用，只要我接触到了，幻梦就会变成现实。你不该出现在我面前的，奥斯沃德。”
那个人的脸色陡然变了，他想要往后躲开，泽田纲吉却已经抬手握住了他的手腕，然而那就是像是握住了一捧流水，转瞬便从指间流逝，什么都没能留住。
“啪。”
破裂的声音，接二连三的在会议室里响起。
奥斯沃德家族的成员们闷哼一声，脸色陡然变得苍白，他们指尖腾起一缕紫色的雾气，雾之指环断裂，跌落在地上发出尖锐急促的嗡鸣。
雾气散了。
泽田纲吉握住的也只是雾气，他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眼底的神色终于变成了难过。
“您总是这样……总是这样……不肯给我留情面。”
嘶嘶的、像是气体泄露的、带着剧烈喘息的声音，还有维持生命的机器发出的滴滴声。
躺在病床上、宛若枯木的老人嗬嗬的喘息着，混浊的眼睛盯着穹顶的灯具，嘶声道：“我本来……不想用这个样子见你的……”
老师。
没有彭格列的成员——他们以家主想要和彭格列十代目单独聊聊的理由驱赶了彭格列的成员，包括泽田家光。
只有奥斯沃德家族最顶尖的一批幻术师。他们制造出安然无恙的场景，想让他们的初代目以最好的姿态赴一场跨越了数百年时光的会面。
“我老了……我已经活的太久了，老师。”奥斯沃德缓慢的说道，“我就快死了。我本来以为，没办法再见你一面，可是泽田家光传来了询问……我就知道是你回来了。”
泽田纲吉沉默着。
“你总是这样……我该猜到的，你总是偏疼Giotto。就算我还活着……就算彭格列已经没有你认识的人……”
他嗬嗬的笑起来，“就算是现在，你也依旧选择了Giotto。你宁可回到空无一人的彭格列……不肯回到奥斯沃德见我最后一面。”
“——不。”
泽田纲吉突然开口，他哑声道：“我不知道你还活着，如果……”
如果我知道。
“我费劲心思想要活的久一点，你走的时候一句话都没有留下。可是老师，我还是想再见你一面。”
“我活了这么久……四百年，送走了我那么多的弟子，送走了那么多代的彭格列首领……然后你回来了。”
“老师……我几乎要记不得我一开始是什么样子了。”
“我记得。”泽田纲吉哑声说道。
他还记得。
年轻的时候的奥斯沃德，金子似的长发，眼里永远像是氤氲着浓郁的雾气，令人看不分明。
他是天生的幻术师，资质连系统都赞不绝口。
“你像是……雾气。”泽田纲吉闭上眼睛，轻声说道，“你是我最骄傲的大弟子。”
那个时候，他是非常高兴的。
因为系统说，这个世界距离你原本的地方，非常接近。下一次转换，就能回到你自己的家里。
任务是保护西西里的人民，他迟早是要走的，于是他在那个战火纷飞的世界收了两个徒弟，彭格列的初代目，以及奥斯沃德的初代目。
他离开的时候，战事已经平息。
彭格列为主，奥斯沃德为辅，能够很好的保护好这个地方。虽然和刚开始的时候想象的不一样，但是没关系，他们做的很好。
于是泽田纲吉满怀期待的走了，他离开的时候……他们还很年轻。
可那是刚刚几个月前的事情……原来已经，这么久了吗？
泽田纲吉有些迷茫，他走上前，屈膝跪下来，握住奥斯沃德的手。他觉得自己像是握住了一截枯萎的树枝，几乎感受不到半点生气。
“老师，我很高兴。”
奥斯沃德低声对泽田纲吉说道，他是真的高兴呀。在临终的时候，只有他再见到了这个人——其他人都输了。
最后一点生气，也彻底消失了。
紫色的雾气逐渐吞噬了那具了无生气的躯壳，泽田纲吉不受控制的松开手，被一股温柔的力道推到远方。
奥斯沃德家族的成员们大约是早有预料，这时有条不紊的上前，把所有的痕迹都清除干净。
然后有人走近仍然茫然着、像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泽田纲吉，将一枚戒指送到他眼前。
“初代目的遗嘱。”那个人平静的神色几乎冷漠，他注视着泽田纲吉，“奥斯沃德家族无法送给您，但从此以后，我们将不留余力，为您完成你想要的一切。”
泽田纲吉没有接过那枚戒指，也没有开口说话。
片刻后紫色的雾气缭绕，掩住了青年的身影。
他闭上眼睛，终于落下泪来。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chapter 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