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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各起心谋 ...

  •   对了,用力去做你们想做的,跟着那妄念走,哪管他人死活,我会帮你们——拾掇好死的那一个。

      言若,从前是谁拾掇好你,让我如今好好地来将他们也拾掇拾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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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和”,巯正坐在榻前,房里浓烈的药香掩盖住往日的清香淡雅,“为何才好了些日子,怎就又病成这般?”

      不病这样重,你,难道还会来么?顺和心里暗自苦涩。

      床上深色碎花万福锦被掩映住瘦小的身体,就连那小脸也隐藏在帐子的阴影中,只有那双眼发着两点亮光,一闪一闪,充满了希冀,在一片苍白中死死盯住了巯正的脸,贪婪而急切。

      “阿和,你在听吗?”良久等不到回答的巯正不由唉叹着长出一口气,只怕就要误了嫁期了。

      “表哥,不必再劝我,我自己知晓的,我不会有事。”顺和仿佛咬着舌头挤出这几个字,却字字清晰。“表哥不必太放在心上,阿和自然是有分寸,只是命中福薄才这般久病。”

      顺和脸上突然悲苦莫名,眼中却盈盈有光华流转着,随即又是一叹“也不知我嫁去那边又能多活几多时日。。。”越到话尾声音越轻,几乎不可闻的湮没在无边的寂静中,这话说的令人不由神伤,巯正也恻然无语。

      良久,顺和深深呼吸一下,锦被起伏得厉害,看着巯正一脸不忍却自顾自轻笑起来,“表哥何必如此,阿和我自是有自家的命数,表哥前程远大,贵不可言,自当保重些。”

      “我已看开了,若我到那边只安心夫婿儿女,定要叫那边满意,不当误了两府相交好。”

      巯正一愣,直看着顺和突然间盈盈若水的姿态,一下子明媚起来的脸,双眼里流泻出无尽的清明,哪里还有病中积弱,一回神已有几分凛然之感。一瞬间,巯正仿佛觉得眼前的人竟是从不认得的,眼前清明决然的人,巯正怅然,如此是好,还是不好?巯正的不安感始终不能停歇,他只感到有快石头压着胸,沉闷的搬不去,压得他快死去。

      这,已经不是那个柔柔的乖巧的阿和了,再不会与从前一般细声的叫自己表哥。就如从前的她就死去一般。巯正突然有种不舍。

      表哥,最后一次吧,你躲我,我知,我不忍你在舅舅、舅母与我之间为难,你怜我到底也还有几分。表哥,我到底也不是个物件,我是人啊,于家怎能如此待我?顺和痛苦的表情一闪而过,被子里的手紧紧握住胸前衣襟,用力。仿佛借了这力气才能说出话似的,对着巯正轻轻一笑,“表哥,阿和会早日好起来的。”

      “劳烦表哥今日来看我实在是过意不去,前日里我亲手摘了些花朵儿制花糕,恰好今日做下了,表哥正好尝尝。”

      “阿和你还病着,不必如此费心,你好好歇着,我也不多坐了,这就去了不扰你。”

      巯正正要起身,不料顺和一只手飞快从被子里伸出来紧紧握住他的衣角,“表哥,”她仰着头看着他,还是柔柔的眼神,还是那个弱弱的阿和,她用甜软的声音道“我若嫁过去,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给表哥你再做一回花糕呢,表哥怎的不吃吗?”

      “也许,”顺和强自扯出一抹笑“也许,这是阿和最后一次做花糕了呢。”

      这句话说得十足的真心,说得她自己也动了红泪,巯正见她说得不祥,又是尴尬兼不忍,一时僵住。顺和眼里一闪,立即娇笑道,“大湘,还不把那新蒸的花糕拿来表哥尝尝。”巯正只好坐下。

      大湘出现在房门口,进来了,一步一步走过来,手捧着一盘花糕,忐忑不安,一步又一步,走过来。顺和的眼只在那花糕最上头那块,红艳如血的颜色,一步步走了过来,很慢,有那么一瞬间,顺和的心脏也仿佛停了,怎的那样慢?

      大湘低下头,巯正伸出手。。。

      “表哥吃了。”顺和坐在床头恍惚着陷入了迷惘。

      “是,小姐,你是亲见的,表少爷吃的那块可是小姐亲做的啊。”大湘正要撤下那碗残剩药汁。

      “小姐,那,是什么?”大湘心中始终放不下那块花糕的古怪,终究是问出口了。

      呵呵,顺和露出一抹怪异的神色,望着窗扇外远去的云朵,说不出是悲是喜:“那是我最后的愿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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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恩…”

      菱花樱草帐子里,那人正满脸绯红,辗转不安。然而屋子外间陪侍的卉珍并一个小丫鬟却睡得毫无知觉,仿若梦正香甜难醒来,喃喃细语中又翻身沉睡。

      一个男子正拈花一笑,走过来,细看眼前那人,轻将花置于那人发间,又上下打量一下,旋即笑如秋月朗朗。“溪兰,”他执起那柔细的小手,轻放在嘴边,似有还无的擦过他饱满的唇,一下就暧昧非常,魂也丢去十万里。

      溪兰,溪兰,他的声音如山间泉水般清越,他的手掌那样温热有力,紧紧的包住了她的手,也牢牢包住了她的心。我是在做梦么?是梦么?帐子中的溪兰不觉皱起眉头,手不由握起——要是真的,多好,多好。。。

      窗外,隐没在黑雾中的那双眼睛炫亮如雪,一下扑灭,那嘴角清晰的露出了一抹异样的笑。想要他么?想要他么。。。遥远的声音穿透了一切,飘忽着传来。溪兰只觉置身于冰窖之中,全身的感觉都麻痹,不能思考,只剩下恐惧。

      一个人,一个女人,或者只是一双极其特别的眼睛,就那样从黑暗中走出来,直到她面前。她觉得她发抖了,可是没有,帐中的她僵挺着身子青白着脸不能动弹。那双眼睛,是多么的令人畏惧,一个女人的眼睛如何能够有那样的神采和危险的气息。

      “还不够嗬,”一个声音幽幽的传入她耳朵,“若要他。。。”那声音恁的严酷“就。。。”

      溪兰的心脏紧缩起来,不,不能! 她下意识里叫出来。

      那女子仿若知晓般轻嗤一声,“有何不可?”停顿些许复,那双眼又隐没入浓黑之中,远远的,象梦语般回荡起一句话“你,怎会不知,该怎样去做。”话落瞬间,一股拔地而起的黑色茎叶疯狂的把她缠裹,直至再也无法呼吸。

      “啊~~~~!”

      溪兰大喊出声,分不出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里,于是没人听见,所有人都死死在睡梦里无法听见。然后她醒来抬眼看着四周的寂静,良久回味起那个梦,梦里那黑色藤蔓把她湮没溺毙,直到开出糜艳的黄色花朵,仿若是快死的命运。她的背上,颈上全是冷汗,多真实的梦啊,就如自己真的死过一番,竟是要那样么?她坐起身来,抓起锦被,紧紧咬在口里,却仍止不住的发抖,女人啊——太可怕了,这个——不是梦吧

      秀叶捧了描朱漆金盘,上盛新鲜的各色花儿,枝枝娇艳,正立在溪兰身后,服侍她早起梳妆,小心翼翼。

      秀叶细看镜子中的人,圆润小巧的鼻子,光洁的额头,上薄下厚丰满的樱唇,轻蹙着眉,神情冷清,一如往日的艳丽,却不及眼下的黑影显眼。小姐她已是几日未好眠了,是以脾气见长。而自己却是再三思量,也不知小姐是如何心思。秀叶心思百转,狐疑不止。

      “都下去吧,我要歇歇。卉珍给我捶捶腿脚。”秀叶应下便退去,溪兰半卧在那翠绿团花如意小榻上看着,久久不见动静。

      “卉珍,”“今夜里,我要亲自去瞧瞧去。”溪兰仰着头,仿佛自语般轻轻抖出一句话,卉珍捶着腿的手忽然抖了一下。

      梆!梆!二更天,帐子轻轻打起,卉珍轻上前去,溪兰立时睁开了眼,她没有入睡,或者是她不能入睡,几日的辗转难眠,从未有过的犹豫和痛苦,今日势必要亲眼见着,也许见着了才能下了那决定,终究自己也不愿如此狠心。溪兰被扶着走进了黑夜里,这府里就这般古怪,可以黑得不见天日,连灯笼也照不远,好在路她们都是极熟的。。。

      天亮后,晨光中,溪兰红唇线条分明,微微抿着,带着极度冷清的神气,连她身下那紫绒绣垫都透着寒。轻纱帘幔里,冰冷在无限的蔓延,直直爬向窗外,廊下,远远的向着那光影交织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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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巯正悬吊的手臂上衣袖纷飞,手中的笔僵直无声,几滴鲜红的朱砂滴落在纸上那红艳牡丹旁。一声叹息,西川墨玉簪子在头上轻轻晃了晃,笔锋落下,染红一片,弃笔。

      自己难得强自忍了不再去她那边,想要做画度这些时日,却还是发现如何也不能静下心来,烦躁中他隔着精致的布料揉了揉胸口,拿盏冷茶喝下,直到腹中凉透,仿佛一盏茶就将全身的烦躁都给逼到了头上,更加不能忍耐,火烧眉毛般坐立不安。

      不能冷静,原来想却又要克制真的是很难得一件事。

      一只脚踩出门外,却再迈不了另一只,僵持中,风吹起衣袍,露出了里面淡淡宝蓝的绸裤,那还是溪兰送过来的料子。

      如何要自己为难自己,风吹起他的发丝散下一些,一扫便到嘴角,脸上痒起来,连心一起不可抑制,起脚,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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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过几重院子,长廊下刘氏,长睫深目,只看着那廊下的娇艳花儿。

      听完了底下得力老妪的禀告,刘氏微微笑了,“我儿大了,”一顿,“不过也不能这般。”

      “你且盯好了,我自有计较。”

      “是,夫人。”老妪说着就要下去,“慢着!”刘氏摘下一朵粉色虞美人,攥在手中,“去给园子里的说一声,把花园里东边老爷那些花厚厚加些土。”说不得,他就要回来了。刘氏没有将这句话说出来,留在了心里,就那样想着,手中的花被捏成了红泥。

      刘氏走过窗前,远远向着东南望去,良久沉默着,福吉在她身后点上一炉旃檀香,香雾流泻出来,缓缓在屋里舒展开去。

      穿过屋宇,高墙,转过街角,越过街铺,在人群中穿梭,跃进一个大宅邸,门前毫无主人的身份象征,几个家丁肃穆而立却告诉着人,那里面也不是一般的财主。进得里面去,走过几进大屋,转出长长的廊子,越过假山溪水到了后院,一个房间里,那铺着玫瑰红色花缎的贵妃榻上正是一对男女。

      一个壮实的汉子,抱着住一个发髻散乱,钗环半褪的女子,榻边散乱的全是外衫、里衣。仔细看,那女子身容还小,不过十五六的年纪。

      一丝痛苦爬上女子的脸,却丝毫不敢表露出来,男子呼吸急促粗嘎,不耐已极,捞起女子的罗裙,嘶啦一声扯坏掉前面大片。

      听着响动,外间候着服侍老爷事毕的丫鬟们都羞红了脸,背过身去,这是今日里第二个进房的了。

      转出这院,往西边去,那里有更多的院子和屋子,里面全是丫鬟和一些美貌的女子。更有几个年纪颇小的,被几个年长仆妇强压着习些男女之事,过不多久就会被送往将军屋里承欢了。这里就是虎威将军于镜峥的别院,说是别院,可他自住到这里就极少回去□□里,倒真如这里才是他的家传宅子般。

      刘氏幽幽转过身,脸上的神色冷淡无波,可双眼中闪烁着的光芒却热切而疯狂,仿佛霎那间又看见过往岁月中的那些,还有那个人。

      不多时刻,府里传遍,刘氏要上千灵寺里祈福祝。这次要大作佛事,管家,婆子,小厮带足,隆重而繁复的用品要准备,出行的车马,外出的用度服侍,哪样都是少有的齐全。府里众人连忙打起精神准备起来,各处均不得闲。

      刘氏静静听着远处府里的喧闹,好似与她半点无关。她看着香雾重重的屋子,那香如同鬼怪嶙峋的怪兽,张牙舞爪肆意威吓。

      透过这阵朦胧的东西,她好象又看见了曾经初晨窗下带着明亮而纯净的露珠的白色惠兰,引来的溪水溅落清脆,欢快的好象就要飞起来,晨间还稀薄清冷的空气微微凉着脸,很想要那只手暖着它,鸟儿落在花间又飞走,飞得很高很远,如同她的心,愉快的飘上天去。

      她想着儿时母亲所说,我的女儿必定要嫁个疼人的好夫婿,这样的容貌。她想起那时的娇羞和怯态,好象就在做梦,一切有过却又不真实,如同影影绰绰在雾中隐灭掉。然后走出的是一个冷清,怨恨的她,清晰无比。

      那些都哪里去了?怎么就不见了?还,回得来吗?

      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你好过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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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溪兰皱眉,又展开,挥袖取来个小瓶子捏在手里,眉间一丝决绝,眼中泛着一丝媚态。

      “表哥去了哪里?”
      “快去给我找!多打发些银子,一定给我打探好!”
      “什么,喝酒?”
      “姨母何日启程?何日才回?”
      “府里可还有何人?”
      “管家的谁跟去?”

      “知会怀敬一声,等舅母一走让他把那个填了香露的香囊想法儿弄走,我要表哥一刻也离不开我这儿。。。”

      溪兰的楼中忙碌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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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了香炉过来,燃上百合花香。”
      “关上窗子。”
      “撵走外面那些吵闹的东西。”
      “打下门帘子,到外间守着。”

      顺和那里一刻不停。

      溪兰:“表哥,无论如何,我要你。。。”

      顺和:“无论怎样,我的心跟你在一起。。。”

      这家子,都是很有趣的人,言若,我想不多时就该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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