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子同人]星沉》凌岫池

27、27

　　伏尧言出必行，人说征用就真的是征用了。任务很快落了下来，为赢风他们去火宿星的路上肃清敌方残余军力，确保其前行无阻。
　　当得知敌方残余军队的带领者竟然是逐月，踏云说什么也要跟去。这个学生他有印象，长得非常阴柔又精致，当年奎事件中，是他亲自将逐月从倒塌的矿洞中带出来的。那时踏云牵过他的手，那双手柔软，瘦小，冰凉，还有一层薄薄的冷汗，怎么看都很弱很无力，但谁能想到这双手的主人，如今却搅得整个天宿天翻地覆，甚至差点毁灭。
　　“他变成现在这样，是我在教育上的失败。”踏云叹息着。
　　“不要多想了，”伏尧拍拍他，“你这个人做失败的事情太多了，不差这一件了。”
　　踏云面无表情，眼神危险，“不要以为你是元帅我就不敢揍你。”
　　“来人啊，把飞景带去关两天。”
　　众人：“……”
　　“你们两个不要闹了……”聂云感觉每次这两人见面，他都要说这句话。“飞景你们先出发吧，赢风他们随后就来。”
　　“好。”

　　任务不算困难，他们成功地拖住了逐月带领的火宿残余部队并且将他活捉。
　　回程的路上，踏云坐到一扇窗户边，向外看着。从这里可以看到整颗天宿星，在宇宙中它是十分漂亮的蓝色，跟他们的灵魂一样。
　　飞景走到他身边挨着他坐下来，跟他一起望着外面。“赢风他们一定能成功的。”
　　“嗯，我也相信他们。”
　　“那事情算是可以结束了吧。”飞景顿了顿，说，“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打算？”踏云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你是说回水宿星继续之前的生活吗？可以啊，我也挺想艾思她们的。”
　　“在水宿星的那种生活，令你快乐吗？”
　　他这话问的有些奇怪，踏云侧过头认真地看他，“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要说？不妨直说好了。”
　　飞景低垂下眼，想了片刻，说：“我去找过伏尧，他答应我，只要完成这次的任务，就可以让我将功抵过，销掉我通缉犯的身份，而且只要你不追究，我也不用因抛弃契子的罪名而坐牢。”
　　“换句话说，就是我可以光明正大地留在天宿，有正式的工作，可以……跟你一起生活。”
　　踏云听完久久没说话，心情复杂又有些激动，他有很多话想说，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你、你怎么会，突然就、就有这种想法呢？什么时候……”
　　“从我们回到天宿，你带我回家的时候，我就有这种打算了。而真正让我下决心，是去完……疾控中心之后。”
　　“你……”那四个字让踏云震惊不小，舌头都不利索了，“你怎么知道，那天我去了……”
　　前日，踏云去见千祭，但因为不想让飞景跟来，并且为防止他多想，就随口说回璧空处理事情。却没想到仍是被他知晓，而且他竟然还去了那里。他回家路上顺便去拜访了锦瑟，两人聊得有些晚，回去的时候见飞景在家，以为他并没出门过。
　　飞景赶紧解释：“你不要误会，我不是有意要跟踪你的。那天你走后，我就去找了伏尧聊天。除了刚才那些，我还顺便问了他一点我之前的疑惑。你还记得我们炸反动军基地那晚的事吗，当时是我第一次能在脑子里感受到你的所在，不是模糊的方向，是清楚的画面，我能看见你倒在地上的样子！”
　　踏云吃惊更甚，飞景从来没跟他提过这事，他到了今天才知道。
　　“但就仅仅那一次，之后我就忘了这事，因为我们差不多天天在一起。还有之后你突然出现在我身边，我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当时情况紧急不容我多想，后来也忘了。”
　　踏云：“……”感情你还有健忘症啊。
　　飞景跳过了当伏尧得知他做了快一百五十年契主却连契主的技能都不会使用时那种笑到直不起腰的场面，继续说：“他当场就教了我怎么探寻你的位置，我照他说的去做，然后就看见你在一处……呃，医院不像医院，监狱不像监狱的地方。我问伏尧，他告诉我说那就是疾控中心。”
　　原来如此，真是不要太巧啊。既然已经被知道了，踏云突然间就松了一口气。“所以，然后你就去那里了……”他顿了顿，“找了千祭吗？”
　　“嗯。”
　　“他跟你说了什么？”
　　飞景回忆起当时，千祭带他去看了踏云曾经住过的病房，那一刻他的后悔值瞬间突破天际。他第一次无比痛恨自己当初居然那么毅然决绝的一走了之。
　　当初踏云想要自杀的心情，他这个时候忽然能够感同身受了。要是他面前有一把匕首，估计也会毫不犹豫地往自己胸膛上捅。
　　踏云欠他不少，可他也欠踏云不少。
　　临走的时候，千祭对他说：“踏云是一个身上充满奇迹的男人。他被送进来的时候，我们一致认为他出不去了；他出院以后，我们又一致认为他活不久长；在他活了一百多岁时，我们没有人会想象到有朝一日他竟然能够发育成长。哎呀，到头来，我们的脸都被他打肿咯！”
　　“我是不太明白你们之间的纠葛，但事情发生到了现在，相信你和他的心境早已不同于往昔了。我最后只想说一句，请你好好珍惜他。”

　　“他让我好好珍惜你。”
　　“哦。”
　　“……但我不是因为他这样说我才这样做的！”飞景生怕他误会。
　　“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因为……”飞景的心越跳越快，血液上冲头顶，脑子一热，直接把自己的心意剖了出来，“我是因为喜欢你，所以想跟你一生一世在一起！”
　　踏云浅灰色的眼瞳中涌动着光芒，嘴角边弯出一个笑纹。他凑过去，在飞景的嘴唇上落下了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那你猜猜看，我是因为什么原因才愿意跟你走遍天涯海角？”
　　飞景不言语，不敢说。
　　踏云暗暗好笑又好气，忍不住拿手指戳他的额头，“当然也是因为喜欢你啊！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跟精神损伤什么的都没有关系，你明白吗？小蠢猪！”
　　“你怎么……”天呢，到底谁是契主谁是契子啊，怎么自己的心思每每都能被他说中。不过被骂了就要回嘴：“你才蠢猪，怎么说话的呢！”
　　踏云噗嗤一笑：“没骂，夸你可爱呢！再说，你的心思有什么难猜的，都写在脸上了，傲娇鬼！”
　　飞景的脸红了红，但是嘴上犟死不肯承认：“乱说七八！嘁，明明是你胡搅蛮缠不讲理才是真的！”
　　“哈哈我没有不承认啊！而且就算如此，你也奈何不了我不是？”踏云得意。
　　“要点脸行吗？”虽然说的也是实话。
　　“这话说的，好像你才第一天认识我似的。”
　　飞景：“……”唉，放弃。

　　“从今天开始，你被踢出军部了，踏云同志。”伏尧翘着二郎腿，趾高气扬地说完这句话，踏云登时跳起来扑上去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
　　“老子是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吗？！”
　　“咳咳咳……哎……放……手！”
　　“叮零哐啷——”
　　元帅办公室一片鸡飞狗跳。
　　众人：“……”
　　好容易平静下来，伏尧整理着被扯皱的衣服，说：“那你不想离开的话，好像炊事班有空职，既然你的厨艺这么好不如……”
　　“叮零哐当哐当——”
　　众人：“……”
　　伏尧一张一张捡起散落满地的文件，还不死心，“讲道理，你要不要加入天宿拆迁部队，队长给你做……”
　　“呯——”“砰——”“哐啷哐啷——”
　　众人纷纷捂着头逃出去。
　　聂云关上门，面无表情地拨通电话：“喂，维修部吗，元帅办公室需要重新装修一下……”

　　数日后，伏尧望一圈崭新的办公室，满意地点点头：“这才是我喜欢的风格嘛！”

　　踏云最后回了璧空，还是那里待着最舒服。其实他根本不想留在军部，就像他之前说的，才不要在伏尧手下做事呢，二人只不过就是找个由头打闹一下而已。
　　不过打闹打到把元帅办公室都给拆了……呃，可能也就这俩人能做的出来。

　　某日，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天宿的新任元帅伏尧正惬意地躺在自家后花园，享受难得的假期。
　　倏然间，前面传来震耳欲聋的声响，像是什么炸了。
　　伏尧一下从躺椅上跳起来，全身进入戒备模式，高呼道：“什么情况？聂云？”
　　结果他还没等来聂云，就见踏云拖着半块门板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一开口，大地都得抖三抖。
　　“伏尧——你他妈都教了飞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昨天晚上他回家，一进门就跪了。震慑完了又催情，一番下来双腿绵软无力，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几句话都说不完整。一整晚，从床下到床上，都被飞景折腾地要死要活的，一直睡到今天中午才醒来，腰酸得不行。
　　“我不是！我没有！”伏尧梗着脖子死不承认，心里却有点虚。
　　“你——还——说！”踏云一气之下，举起门板就往下砸。那门可是整块的金属，一下落下去，人可能要没命。
　　伏尧一把抄起躺椅跟他杠，躺椅坚持了五秒，啪嗒散了架，英勇牺牲。
　　元帅家里的后花园，此时又是一片鸡飞狗跳……

　　飞景赶到的时候，聂云坐在小板凳上，方收起电话，并拿出一把瓜子嗑了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飞景一眼望去，双方打得正激烈，没人能插得进去，花园早就已经不是花园了。
　　“啊，你来啦……哇咧，你的脸怎么回事？！”两人打架都没被吓到的聂云，一转眼却被飞景的鼻青脸肿给惊到了。
　　“呃，说来话长……”飞景的表情十分的一言难尽。

　　中午他醒来，迷迷糊糊去洗漱。突然一个东西擦着耳朵边飞过去，他愣了下，回头想看看是什么情况，结果恰好被反弹的篮球砸得正中。这还不算完，他吃痛捂脸，骤然听到边上有声响，眼角余光中的阴影越来越大……他被忽然倾倒的衣柜完美地压住了。
　　踏云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咚地一下跃上衣柜的背面，这一下突然的冲击叫飞景更是难受。他居高临下道：“知道为什么收拾你吗？”
　　飞景一脸懵逼。
　　见他不说话，踏云哼一声，开始在上面跳起来，俨然将之当成了蹦床。
　　“哎呀！停停停！别跳了！”飞景难受死了，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在被捶。不管如何，这个时候赶紧认错就对了，顺便卖一波队友转移注意，“都是伏尧教我的！我也很后悔！昨晚不该那样对你！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这样了！宝贝你先下来行不？”
　　“伏尧？”如果踏云是猫，那“伏尧”这两个字就是逗猫棒，钓一下就跟着剧本走了。
　　“哎，是的……”
　　“哼！”踏云跳到地上，一脚将衣柜踹回原位，气冲冲地转身出门了。

　　聂云听完，露出一个同情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毕竟这么多门课里，踏云的物理学得最好，没有他揍不到的人……”不如改天去向他讨教两招，聂云默默想。
　　飞景：“……”
　　飞景见他一派悠闲，瓜子嗑得飞起，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不由问：“你不阻止一下吗？”正常情况下，有人冲到自己家把房子给拆了，都会暴跳如雷的吧？
　　“你觉得我有能力喊停吗？是伏尧会听我的还是踏云会听我的？”
　　“……你说的很有道理。”
　　“你倒是可以试试，强制让踏云停手。”
　　飞景权衡了一下，摇摇头：“还是不了，要是害他输掉，回家又要跟我闹了。”
　　“伏尧会感激你，说不定给你升官。”
　　“伏尧阻止不了踏云打我。再说，升官有什么用，元帅他还不是照打。”
　　聂云笑而不语。
　　“不过真的没关系吗？”飞景看着空中乱飞的家具和砖石，有些忧心。
　　“没事，让他们拆。”聂云轻描淡写道，“反正我早就看这种装修风格不爽了，刚好叫人重新设计一下，明天就可以给我看方案啦。”
　　飞景：“？？？”
　　聂云将口中的瓜子壳呸掉，“有时候我真的不懂，伏尧明明是弯的，怎么会有钢铁般的直男审美。”
　　飞景：“……”
　　“这下好啦，连拆迁费都省了。”聂云转过脸，给了飞景一个特别友好而又灿烂的微笑，“哦对了，装修费由你们来出噢！到时候麻烦签一下账单。”
　　飞景：“！！！”看吧，嘴上说没事，心里果然还是很气的啊！
　　真是一个波涛汹涌又充满活力的下午……

　　生活归于和平，每天都充满了希望。

　　尾声
　　新历4195年，某日，元帅办公室。
　　伏尧接到飞景的辞呈，第一反应是惊讶。而后，在长久的相视中，他忽然明白了什么。“是你，还是踏云？”
　　“踏云。”
　　“你决定了？”
　　“决定了。”
　　伏尧还想再说什么，可嘴张了半天，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最后只是带着遗憾叹息一声。
　　“送别聚会在三天后的下午，我们自家的花园里，你和聂云会来的吧？”
　　“这么快？”
　　“没有，我们打算办完聚会后，直接去水宿星。”
　　“不回来了？”
　　“嗯。”
　　“好，我们一定到。”
　　“谢谢。”

　　送别聚会的气氛很好。虽说是踏云的大限，但飞景执意要陪他一起转生，所以也是他们二人送别。其中，踏云这个主角玩得最嗨，一点都不像个将死之人。
　　“今生没能亲眼看见你被人从元帅的位置上打下来，真是遗憾啊。”踏云端着酒杯，开始日常放嘴炮。
　　“人的一生总有大大小小的遗憾事，也不差这一件了，你就看开点吧。”伏尧淡定回应。
　　“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你马上就再也见不到我啦！”
　　“正因为这样，所以才更要抓紧机会怼你。”
　　踏云一边放下酒杯，一边说：“是我蠢，能动手为什么还要跟你逼逼……”
　　就在这时，伏尧话风突然一转：“今生有幸认识你，我很高兴，也为能有你这样优秀而出色的朋友而感到骄傲。”
　　踏云足足盯了他三秒，确认他的眼神里的真挚度为百分之一百，没有一丁点说谎的成分。
　　他重新拿起酒杯，轻轻跟伏尧的碰了一下。
　　“彼此彼此。”

　　在星际港送别的时候，聂云的眼眶湿湿的。
　　“哎哎哎，眼泪千万别掉下来啊！不然就是小狗啦！”踏云笑道。聂云愣了一刻，猛然回忆起很久以前，他好像是说过如果再为踏云哭，他就是小狗。
　　“好吧，不哭。”聂云用力吸吸鼻子，努力让自己的嘴角弯起一个完美的弧度。“再见了，一路顺风。”
　　踏云和飞景一齐挥挥手。
　　“再见了，后会无期。”

　　水宿星，一处静谧悠然的山地墓园。
　　有两个模样俊美的年轻人依次替几座墓碑拔掉丛生的杂草，然后各自摆上一束鲜花。
　　自从这里立了第一块墓碑开始，他们便年年来。一开始还有别人陪伴，到后来，陪伴他们的人也躺了进去，永远长眠于此间。
　　“艾思，艾丽，这是我们最后一次给你们扫墓了。”踏云的声音哀而不伤，更多的是终于放下了一切，无拘无束的豁然。“感谢你们这么多年来，让我们还有牵挂。你们给予我们的亲情，是我们一生中最棒的礼物。”

　　“飞景，你说我们来世还会再相见吗？”踏云躺在飞景的怀里，睁着眼望向远处高远澄澈的蓝天。
　　“会的吧，不是说缔结过血契的灵魂冥冥中会相互吸引，更容易对前世伴侣产生爱慕之情么。”
　　“那万一不是呢？你的转世没有遇到我的转世呢？或者没有爱上呢？”
　　“那就……再强行一波呗！”
　　“哈哈哈哈哈哈真的假的，你居然也会说出这种话……”
　　“开玩笑。”
　　“不行，不能开玩笑。”
　　“……不管还是不是我，我都希望来世的你能够一生幸福。”
　　“可我希望是你呢。”
　　“那我尽量掐准时间，跟你同时死，误差不超过一秒。”
　　“哈哈哈哈好吧！哎，其实我们可以搞一把大刀，竖直立在地上，然后你抱着我一起往上面躺……”
　　“……有必要这样吗！万一死不了又动不了，我们两个岂不是像肉串一样在上面直到活活流干血？你有没有脑子？”
　　“随便说说嘛，开玩笑的。”
　　“不能开玩笑。”
　　“好吧……那，那你有没有什么话对我说？”
　　“你想听什么？我爱你？”
　　“……总觉得一点都不浪漫。”
　　“那你想怎么样？”
　　“唔，一直说爱我，我不说停就不能停。”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飞景，我困了……”
　　“……你睡吧，我在。”
　　这一次，不叫醒你了。

　　水宿星湛蓝的天空中，飘起两抹绚丽而灿烂的亮蓝色，交织着，缠绕着，向生命开始的地方飞去……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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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完结了。
下午一直在看比赛，看完后心里也久久不能平静，没法好好写。但很想快点完结，拖得太久了，所以......不过还是完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