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二子》肖石头

3、万事之启3

　　晨光熹微，路上的行人三三两两都是早起的赶路人。突然，一扇朱红色的偏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两辆不怎么起眼的马车被人给赶了出来。

　　赵尘看着这两辆赵家最为普通的马车，心中五味杂陈。放在平时，就连他大伯娘出门烧个香拜个佛都要浩浩荡荡的跟着七八辆马车，而那烧香拜佛的地点不过距离赵府十几里的路程罢了。而他要前往的是远在千里之外的西粤，但是他的全部家当都装在这两辆普通的马车上面。

　　“二少爷，老爷吩咐过了，他就不给二少爷送行了。说见了面也不过是徒增伤感罢了，还说这山高路远的，早些赶路比较好。”马房里的奴才眼带不屑的说道，只是一个被过继出去不受宠的公子，竟然打扰他睡懒觉，他以为他是尊贵的大少爷呢？

　　没有搭理这个眼高于顶的奴才，赵尘默默地爬上了马车。没错，是爬。身为小豆丁的他，想要像大人那样潇洒的上马还需要几年的时间，“走吧。”

　　“是。”答话的二房的下人马叔，是跟了他爹一辈子的老人了。虽然他爹这一辈子挺短的，但是总算是有个稍微信得过的人。至于他院里的下人，则没有一个愿意跟他离开的。

　　在微薄的晨光中，两辆马车晃晃悠悠的向城门的方向驶去。撩开了窗帘，赵尘看着赵府那朱红色的大门渐离渐远。现在只想过好自己的生活，努力不要让自己英年早逝的他怎么也想不到，只夹着两辆马车离开的他，等到再次回来的时候，会给这中土带来多么大的改变。

　　躺在厚厚的棉被里，赵尘手里拿着一本书，认真地看着。这书并不是什么小人书，也并不是所谓的四书五经，而是《农桑辑要》。里面详细地记载了各种作物的种植方法和它们的喜好，甚至还有简单的农具原型。听说西粤那里基本上靠牧业为生，或许他能够推广一下种植业。

　　就在他看书看得入迷的时候，马车已经驶出了城，来到了城外的官道上。

　　“少爷，现在已经到了城外的官道了，两边的风景还不错，少爷可要看一看？”作为唯一一个知道赵浩正没有死的赵家下人，马哲早就已经得到了自己主子的吩咐，现在的他可是实实在在的把赵尘当成自己的小主子来看待。

　　“哦，已经到了城外了么？”从小就没有出过城的赵尘对于外面的一起十分的好奇，听说已经到了城外，他放下了一直潜心研究的农桑，从马车里走了出来做到了车辕上。

　　看着道两旁的风景，赵尘原先有些压抑的心情霎时间好了许多。果然，人有心事的时候就要多走走多看看，心情自然就好了许多。

　　马哲好笑的看着一副小大人模样的赵尘，这风景他都已经看了小半个时辰了，竟然还没有感觉到腻。不过很快，他又笑不出来，身为赵家的仆人，虽然伺候的是二房，但是对大房的事情也是略有耳闻，只能说他这个小主子之前的命实在是不好。

　　“少爷，现在日头慢慢上来了，少爷可要回马车里避上一避？”虽然十分不忍心打扰赵尘，但是这日头说上就上的很快，现在盛夏的太阳可是晒死过人的。

　　“好，尘儿出行经验少，这一路上就拜托马叔了，等到了西粤尘儿更是要麻烦马叔了。”出生在豪门世家，赵尘从小就知道想要和人交往要么诱之以利要么晓之以义。

　　“少爷说笑了，奴才一定会拼尽全力保护少爷的。”

　　晃晃悠悠又不知道走了有多久，盛夏的日头赵尘终于领教到了。坐在马车里的他就算是有棚顶遮着，但是仍旧感到酷热难耐，“马叔，我们到前面找个阴凉的地方暂时避一下日头吧，等日头过了，我们再继续赶路。”

　　“好的，少爷。”

　　被日头晒得有些昏昏欲睡的赵尘正斜倚在厚厚的被子上，说起来这些被子可是把他卧房里的库存都给搬空了，无论是夏天盖得薄被，还是冬天盖得厚棉被，全部都被他给搬到了马车上。现在看来他的决定没错，有了厚厚的棉被马车是没那么颠了，可是真的好热。

　　“少爷，前面有个小孩好像晕倒了？”

　　赵尘撩开车帘，果然看到一个年级和他差不多大的小孩晕倒在地上，看他脸色发白，嘴唇干裂，和《药商》中描述的中暑症状十分相似。示意马叔将他给抱下马车，他走到那个小孩面前，发现他确实是中暑了。

　　“马叔，你把他抱到那颗大树下面，然后把他的衣服给解开，散散热。大壮，你去将我们准备的水壶拿过来。”托他不受宠的福，平日里不用去交际应酬的他有了更多的时间来看书。无论是各地风俗异志，还是各种医书、农书他都略有涉猎。所以，应对如今看起来像是中暑的情况，他完全是照本宣科。

　　“是，少爷。”

　　按照赵尘的吩咐，马哲将晕倒的小孩抱到了大树下面，动手解开了他的衣服，而赵尘则在一旁观察。这一观察到让他发现了他不一样的地方。他的年龄看起来与他相仿，但是却自己背着包袱，所以说他是一个人在赶路。他的外衣虽然普通，但是里衣的料子确实用的上好的云锦罗，这种料子他曾经在他大伯娘那里见过。据说极贵，绝对不是普通人家穿得起的。

　　而且他身上的小饰品都十分的名贵，只他脖子上戴着的平安扣就价值不菲。综上所述，这个人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此时身上只有一百二十五两外加四百文钱的赵尘，仿佛看到了一株闪闪发光的摇财树。当苏陨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小男孩正冲着他傻笑的样子。虽然没有看到他流口水，但是苏陨总觉得下一秒那口水就会从他的嘴角留下来，滴到他的身上。想到这里，他不自觉的挪动了一下略感沉重的身体，以免自己被口水殃及。

　　陷入自己幻想中的赵尘终于在马叔的提醒下发现人已经醒了，他咽了口口水，让自己看起来和平时并无二致，“你醒了，刚刚你中暑晕倒了。”

　　苏陨看着眼前的小孩从刚刚一副傻样，变成了如今一副正经的模样，如果不是他实在是太过于难受，他真想翻个白眼。他在那个地方生活了这么多年，这是他见过变脸变得最差的了。不过，目前他还是他的救命恩人，良好的教育他不能对自己的救命恩人无理。

　　“在下李陨，多谢这位小兄弟救命之恩。”说起来苏陨也是好涵养，就算是他现在几乎被人扒光了，他也能够泰然自若的向赵尘道谢。

　　赵尘两眼放光的还在等后续，不是都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得以身相许么？他不要他的身子，只要他给他一份钱财就可以了。其实不是他想贪财，但实在是他缺钱呀。他不仅要用那点银两坚持到千里之外的西粤，还要给跟着自己的两个仆人发月钱，想想日子就艰难。现在他的命可是他救得，他随便从身上摘下点小饰品给他这个救命恩人，应该不为过吧。

　　看着双眼越来越明亮的赵祯，一直生活在深宫里的苏陨根本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干什么。还是一直随侍在一旁的马哲开了口，“如今烈日炎炎，不知道这位小兄弟赶路所谓何事？”

　　“我，我要去西粤。”天大地大，无家可归的苏陨决定去自己早逝的娘亲的家乡去看看。听说那里十分的贫寒，也真是因为如此，他的娘亲才总是被人嘲笑是穷乡僻廊出来的。

　　早就得到赵浩正吩咐的马哲刚刚想要顺水推舟的载他一起去，结果还没有说话，就被双眼放光的赵尘给抢了话头，“原来李兄弟要去西粤呀，我们的目的地正好相同。看你一人独自上路，不如和我们结伴而行。”说着赵尘还指了指那辆被撩起帘子露出松软棉被的马车。

　　在家里虽然是受尽委屈，但是却从来没有走过那么多路的苏陨脚上早就磨起了水泡，此时看到了马车的他是真的不想走了，“既然如此，那就麻烦小兄弟了。”

　　马哲：......

　　赵尘：耶，路费有了。既然蹭了他的车，他就不信这种被教育出来的豪门公子会白吃白喝。

　　苏陨：看着这主仆二人的样子，他怎么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无论是不是上了贼船，在苏陨的身体接触到松软棉被的那一刻起，他是再也不想站起来了。晃晃悠悠的马车，车厢里还有个碎碎叨叨的人，太过疲劳的他就这样睡了过去。

　　还在拐外抹角的提醒着苏陨要记得知恩图报的赵尘看着嘴角睡得流哈喇子的某人，心中一闷，真是让他白费口舌了。不过，在看到那晶莹剔透的口水之后，他从车厢里的暗格中取出了一张粗纸和用粗布包起来的炭芯刷刷的在纸上画了起来。

　　说起来，他之所以学会这样画画，还是因为小的时候见到自己亲生父母太少的缘故。因为不受宠，他一年也见不了几次，有的时候年纪尚小的他甚至会忘记了他们的长相。在经历过几次不喊人被罚之后，他就学着将他们的样貌给画下来。因为笔墨太贵，他就用奶娘从厨房里顺来的木炭做笔。

　　为了让自己画的更像一些以后能够更好的认出他们，他开始画自己能看到的一切提升自己的画技。他的奶娘、丫鬟、小厮甚至连他小院中永远喂不熟的大黄猫都成为了他练手的对象。现如今虽然不用靠画画就能够认得人了，但是画画这个习惯却保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