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先生》归川

2、你回来了

　　下课铃声如天籁之音，及时拯救了如坐针毡的初霁。

　　外头走廊里人声鼎沸，教室门一敞开，喧哗声涌了进来，里头亦是声浪一阵高过一阵，无论男女生，一下课全围在讲台边，拥着老教授和闻渡舟提问。
　　从闻教授是从前哪届学生问到闻教授专攻的方向，一个个都演变成了十万个为什么，看起来非常后悔高考填志愿时没选学校的法学相关专业。
　　就连为了公选课学分才选这节课的同学，此时也一脸兴致昂扬地问：“闻老师，您这学期还有其它课吗？”

　　提问的人太多，问题也层出不穷。
　　闻渡舟始终平静，不急不躁，不骄矜也不厌烦。
　　他替老教授收拾着讲台，先将茶杯双手捧给老教授，然后手握着书本，做这些事时的中途会抬头一个个回答学生们的问题。

　　“我是11级本科毕的业。”
　　“大我们九岁啊，也不是很大嘛。”人群里有人低语。
　　他顺着声音看过去，微笑：“做你们老师的话，我的年龄确实足够。”

　　他的听力很好，所以说话的人自觉把声音压得更低，初霁从说话的女孩子身边经过，听到这个打扮靓丽的女生低声说：“其实做男朋友的年龄也足够了……”

　　初霁：诶？？？
　　这位同学你的想法很危险啊……
　　清醒一点，这可是师生恋。

　　顺着人流往外走的初霁只听到几个问题的回答，鉴于心虚，她不停瞄向闻渡舟。也许是同时看他的人太多，因此他没有一点反应。

　　顺利挤出教室，初霁一口气加速跑回了寝室，就好像丢脸和尴尬的情绪在后面狂追着她不放。
　　回寝洗了道脸，初霁重新换上一身衣服，又戴了副圆边眼镜，收拾整齐再次出门。

　　——
　　校门口人来人往，车辆川流不息，鸣笛声不绝于耳。
　　一个站在路边低头玩手机的女生，引来路人频频回头，有男生走一步回一次头，恋恋不舍，直到迎面撞翻并栽进一个大垃圾桶里才停止。
　　更有大胆的，拿着手机就跑过来：“美女，能不能麻烦你……”
　　她摇头，眼也不抬，端的就是个高冷御姐范：“抱歉，我不能帮到你。”
　　男生便只有讪讪离开。

　　初霁跑过来时正撞上这一幕。
　　等男生走远了，初霁正好过去，她主动去挽室友兼好友历知幸的手，随口提起：“知幸，又有人来给你告白了吗。”
　　“告白？”历知幸后知后觉，一脸不可思议，“我以为他是微商，要加我微信在我朋友圈搞推销。”
　　初霁：“……”

　　不管是告白者还是微商，历知幸都不在乎，她拉起初霁大步流星就往酒店走：“溪溪她们呢？”
　　她们寝室一共四个人，全是美院的学生，也都是本地人，因此逢周末就会回家去住。
　　初霁拿起手机开了眼她们的微信群：“溪溪和小宅说已经在老位置点好菜等我们了。”
　　历知幸点头。

　　两人站在公路边，等红灯过去，初霁想到什么，问：“知幸你的事情都解决好了么？”
　　“怎么说呢，老家伙们看到我拿出提案时差点背过气，要不是看在我舅舅的份上，我差点就拿出手机给他们拍一张留作纪念了。”历知幸撩了下头发，笑眯眯着说。
　　历父前些日子去了世，撂下一堆烂摊子，家里亲戚还有公司元老们如豺狼虎豹全都盯着历家这位大小姐，历知幸最近忙得焦头烂额，这也是找初霁替她上课的原因。
　　历家的家事，初霁只得叹口气，握了握历知幸的手。

　　历知幸迅速又收敛了绵里藏针的笑意，一脸温和好似个知心大姐姐：“初初你呢，课上得还好吧，《贸易法》的教授人挺好，虽然爱点名，但他眼神不好，你帮我答完到还能睡一觉。”

　　可是知幸你千算万算，没算到新来了个代课教授啊。
　　初霁心中已泪流满面，没有回答，历知幸看她一眼：“怎么了吗？”

　　“没没，就教授今天布置了课堂作业……”初霁拍拍历知幸的肩，看似一脸轻松，“不过没关系，我想办法解决好了。”
　　说是这么说，初霁心里苦也只能默默拘一把泪。
　　都怪她自己，现在丢脸死了吧。

　　到了饭店，相识的侍从大老远就迎上来：“大小姐，客人们已经在包厢里了，需要我带您过去吗？”
　　历知幸自从在路上时看了几眼手机后，就没断过电话，此时心头烦躁，挥挥手，打发他走。
　　初霁只能眼睁睁看着指领道路的明灯离他们远去。

　　没了领路的人，初霁揣着手机跟在历知幸身边，看她数次走错方向，初霁屡次提醒，却屡次再走进令人绝望的长廊，初霁的心思很沉重。
　　偏偏历知幸打着电话，步履又快，领先半步走在前面，完全不容初霁告知她正确方向。

　　直到历知幸挂了电话，停在一个包厢门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敲了房门，同时看向瞪大眼睛的初霁，确认：“是这间吧？”
　　“当然……不是啊，我们走错房门了，这根本不是我们的包厢。”初霁满脸绝望。
　　历知幸淡定：“是吗，我还以为这次我没认错呢……哎呀，都和经理说多少遍了，饭店不能做成迷宫，老是不听我的，等公司交给我的时候，我一定要把这里全都改装一遍。”
　　紧接着问：“我们要不要再拐回去重新来过？”

　　初霁不忍心地轻声提醒：“知幸啊……我们的包厢，正好在这个走廊那头呢。”
　　大学三年，都不知道来过这多少次了，何况这还是她们家自己的饭店，但依旧改变不了知幸她次次迷路的命运。

　　正说着话，敲错的门已应声而开，一个十三四岁的男生握着门把手，他反戴鸭舌帽，颈间挂一副耳机，看起来很嘻哈范，警惕地问：“你们谁啊？”

　　男孩身后的门敞开一道缝隙，显然包厢里的人对外间发生的事情毫不在意，才使得初霁能够听到里面的声音。

　　初霁本无心去听，奈何声音也不经主人允许，便钻进她耳里。
　　正说话的女人语气轻柔，虽说听得出上了年纪，但这年纪不仅没让她显现出苍老，反而更有几分岁月留下的余韵。
　　“渡舟，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说到这，女人住了嘴，勉强笑了下改口继续，“在那边过得太好，都不愿意回来了。”

　　此刻的外间。
　　历知幸看着那个小男生：“你管得着么……两个迷茫中的清纯女大学生。”
　　小男生：“……”

　　扫了一眼那男孩长相，初霁意外觉得有些面熟，分明是一次也没见过的人，却给她一种才见过面的感觉。
　　不过……没时间管那么多了。

　　初霁拽上历知幸，打算拔腿开溜。
　　或许今日就不宜出门。
　　下次出门前，她一定要好好将黄历吉凶和星座运势都通通看过一遍。

　　里面的声音再度传出。
　　“巴黎再好，比不上故乡。”回答的人淡淡解释，没有九年重逢的喜悦，他的声音里听不出悲喜。

　　他的声音和他的脸一样好辨认，听过一次就很容易记得。
　　就比如他的气质虽清冷疏离，但声音却如一盏烹后的热茶，茶水清冽，茶香醇和，让人感到十分舒适。

　　是闻教授啊……

　　初霁愣住了。
　　这次的声音，一如初见时温和干净，或许那是他骨子里抹不去的印记，只是……这盏热茶，却是苦味的。

　　见她突然怔在原地，历知幸不解：“怎么了你？”
　　初霁回过头看了眼那扇半开的门，摇摇头，心里存了最好不要见面的心思，小声道：“知幸你真的太丢脸了，所以我们还是跑快点吧。”

　　女主是初霁……知幸只是助攻OT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