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十字星[哨向]》翠寒烟

95、第八十九章

　　第八十九章

　　派哨兵和向导作为先遣部队与外星人进行接触，一是普通人为了规避风险拉出了替死鬼，二是据侦查舰传回的最新资料，女娲星上那群人首蛇身的外星人竟然大部分具有精神力。

　　这就很可怕了，至少对普通人而言，是恐惧到骨子里的事情。

　　安茹公爵仔细咀嚼着“精神力”这个单词，他没想到，外星人也具有精神力。

　　因为无直接接触，所以不知对方的精神力已经到了什么程度。

　　如果比地球上的哨兵向导更厉害，那就非常糟糕。

　　人类引以为傲的科学技术在精神力面前效果大打折扣，也就意味着，人类的优势不复存在。难道说，为了保证安全，人类要想方设法给所有外星人都戴上颈环？

　　“它们的精神力是什么级别？”西尔维斯特重新开启精神干扰器，将安德烈斯·贝金赛尔的精神体关在屏障外，问安茹公爵道。

　　安茹公爵摇头，说：“目前还在调查中。”

　　西尔维斯特专心地盯着安茹公爵。

　　“其实，我有一个猜想。”安茹公爵对上西尔维斯特明显写着“我正等待下文”的俊脸，停了会儿，继续说：“刚才随会议内容一起传送过来的，还有最近的研究结果。已经确定我们人类与外星人不存在生殖隔离，所以，我们与它们同属一个物种，我们与它们，严格说来只是人种不同。它们曾经进入Ⅲ型文明，是我们的造物主，这显然表明它们的进化史比我们悠久。它们如今大部分人具有精神力，而我们人类近一百年内也开始出现精神力觉醒者，这是否意味着，哨兵向导才是人类进化的正确方向，才是人类的未来？”

　　哨兵和向导才是人类进化的正确方向，才是人类的未来？

　　西尔维斯特闻言一怔。

　　安茹公爵泰然自若，更加惊悚的语句，流畅地由他嘴里蹦出来，“哨兵和向导会站在全人类的顶端。”

　　西尔维斯特突然伸手，捂住安茹公爵的嘴巴。

　　安茹公爵：“……”视线逆光，一动不动瞄着西尔维斯特。

　　“呃，我……”西尔维斯特尴尬地收手，顿一下，道：“我不是故意的。”

　　安茹公爵点头，表示他明白。

　　“你不是故意的，小家伙，你怕别人听见我说话？”安茹公爵目光幽沉深邃，黏在西尔维斯特高挺的鼻梁上，扎根，发芽。

　　“可不管他们听见与否，未来总在那里，难以改变。我想，这绝不是那些人愿意见到的事实。”安如公爵缓缓道。

　　当然不是那些人愿意见到的事实，谁愿意让别人凌驾于自身之上？

　　安茹公爵抓了个枕头塞在背后，整个人靠过去，看起来异常舒适。

　　“还有两个小时。”安茹公爵正色道：“不止安德烈斯·贝金赛尔，华羲他们也要去。所以……”

　　“所以？”西尔维斯特突然郁闷地叹口气，他好像已经预见公爵大人要说什么了。

　　果然，安茹公爵不负所望，对他说：“我们也去。”

　　西尔维斯特无言。

　　安茹公爵见状，伸手挠了挠他的下巴。

　　“我准备去瞧瞧这些外星人，它们毕竟是人类的造物主。神州有句话，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大概没听过？”

　　“听过……神州的战略思想及战术赫赫有名。”西尔维斯特被安茹公爵搞得没脾气，这次连躲都不躲，直接坐在原地给他挠。

　　安茹公爵笑了，将手收回来。

　　“华羲翻译过来的天体名字，例如盘古、女娲、伏羲之类，其实都是神州神话中的神。古地球上的神州人，他们祭拜的神明，是虫洞另一边那陌生星系中的天体，你认为这感觉是不是很微妙？我相信神州人的神明确实存在，建造这栋建筑的外星人——我们身处的这栋建筑，它们一定去过神州，并且将它们的文明散播至那里。或许，盘古、女娲、伏羲等等甚至是它们自己的神明。高等文明将自己的精神信仰、科学技术传播给低等文明，犹如母亲抚育孩子，老师教授学生。盘古被神州人当做创世神，因为他，才有了人类赖以生存的世界。女娲是神州之母，神州人传说人类由她手中诞生。伏羲是神州的人文始祖，神州人传说他创造文字，教会人们渔猎，后来成为女娲的配偶。他们是神州的第一对夫妻，仿佛……我们神话中的亚当与夏娃。”安茹公爵顿了顿，“你没发现吗？世界各地最早的神话中，都有蛇的影子。亚当的原配不是夏娃，而是莉莉斯。莉莉斯人首蛇身，最早出现在苏美尔神话。苏美尔文明是世界最早的文明，也许，他们便是自诞生后第一批接受外星人开启民智的人群。好了，关于各个文明神话中人首蛇身的存在，我现在不一一赘述。这个要说起来，十天十夜也说不完。我唯一想叫你明白的，是这些外星人，我认为是像我们一样分成不同国家的外星人，它们于不同时期去到古地球，在世界各地教化人类，开启民智，从而成为原始人类眼中的神。这才能够解释，为什么世界范围的神话传说中会出现形象相同的神。我对它们很有兴趣，我必须第一时间亲眼观察它们。”

　　西尔维斯特：“……有点晕。”

　　安茹公爵望着他，微微翘起嘴角，“听说我们的哨兵向导刚发现尸体时，精神体有过骚动。”

　　西尔维斯特想了想，点头。这件事不大不小，虽然奇怪，但目前事情太多，便没有人深思过。

　　“有的哨兵向导确信，他们听见自己的精神体对着尸体呼唤爸爸。”

　　西尔维斯特：“……他们也确信自己听错了。不过那具尸体的确性别为男。”

　　“人类的精神体，对刚刚遇见的，早已死去一千多年的外星人喊爸爸。”安茹公爵微笑。

　　西尔维斯特不知怎的就想起一句无关紧要的话——给老子跪下叫爸爸。

　　“算了，我先休息会儿。你愿意守着我，就守着我吧。”安茹公爵忽然身体前倾，凑近西尔维斯特耳边，满含笑意地道。

　　然后，摸了摸他的头。

　　西尔维斯特面色如常，他真的已经慢慢习惯了。

　　安茹公爵躺下，拽过毛毯盖好，阖起眼皮前，他给西尔维斯特转发了一份文件。

　　文件为初拟版，通过后，正式版将分发至特蕾莎女王号所有乘客的智脑中。

　　“什么东西？”西尔维斯特低头查看。

　　“我们回不去了。”安茹公爵轻描淡写地说。

　　因为回不去的可能性高达90%，所以，人类代表经过紧急磋商后，给这片星域取了名字。

　　人类的习惯在于，不管生灵万物，有无呼吸，一个独一无二的名字，必定会加深人类与它们之间的联系。

　　同时，名字意味宣布所有权，有了名字，一切才能名正言顺。人类对这片星域，属于这片星域里的所有东西，为环境所迫终于产生了需求。

　　“我们目前所在的这颗星球，莅临过神州的外星人称呼它为夸父。现在，飞船上的那群人叫它兰登，它周围的荒凉星域，被起名为伊达瓦。”安茹公爵陷在床里，闭着眼睛懒懒地说：“流行于斯堪的那维亚的神话，又是神话，看来纠结于神话的人不止我一个。当然，飞船上比我聪明的人多得是。”讲到这儿，安茹公爵有点儿自嘲，“所以他们真地选择了斯堪的那维亚？形成时间远远晚于其他几大古老神话。这样选择，是觉得它比起其他神话更属于人类自己？因为那时候，外星人已经离开了很久了。”

　　安茹公爵忽然侧身，斜躺在床，睁眼瞄向西尔维斯特，打了个哈欠，“读过《埃达》吗？她看到世界重新复活，大地冉冉从海里浮起。青山碧水万木一片绿，泉涧淙淙依稀旧模样。苍鹰在天际盘旋翱翔，为了去叼山顶的游鱼。阿西尔部落众位神祗，聚集在伊达瓦平川上。劫后余生人人庆侥幸，亏得未曾落进蛇嘴里。回首起往事不胜唏嘘，美好的昔日令人留恋。呜呼主神奥丁已远行，留下罗纳文字慰英灵。”

　　西尔维斯特一脸懵逼。

　　他的主业是军人，不是学者，他感觉自己像文盲，同时受到一万点暴击。

　　“你听，又是蛇。”安茹公爵低声说：“诸神黄昏后的幸存者流落伊达瓦平川，人类远离故土流落荒凉的伊达瓦星域，好歹寓意不错，呵……”

　　西尔维斯特抿了抿唇，思忖片刻便进入智慧海开始下载《埃达》。他在这里折腾，安茹公爵眯缝着眼睛瞧他一眼，慵懒地别过脸，终于决定好好睡一觉。

　　不久之后就要去女娲星接触外星人，当然要养精蓄锐。

　　不过十八岁的西尔维斯特比二十五岁的安茹公爵精力旺盛，安茹公爵意欲养精蓄锐，他却不需要。

　　西尔维斯特下载完《埃达》，浏览数行，被枯燥乏味逼退。

　　于是，他换了一个目标，暂时放弃长篇神话史诗，转而徜徉智慧海了解所有神话中具有人首蛇身形象的神明。

　　然而想法是好的，现实很残酷。

　　因为，这些资料竟然被封禁了。

　　被、封、禁、了！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