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软又甜》HeyJane

3、—3—

　　沈从南：“外面冷。我不打算再出来。”
　　言下之意：要么跟我进去拿钱，要么别拿钱了。

　　切。那刚刚是谁拎着外卖，像个桩子似的杵在门口？
　　阮恬皮笑肉不笑，“那我冒犯了。”
　　沈从南没在意听。他拎着外卖进了门，留给阮恬一个慵懒的背影。
　　阮恬敛眉，跟了进去。

　　屋里开着充足的暖气，连通入肺腑的呼吸都是暖融融的。
　　阮恬站在玄关处，看着沈从南将外卖扔在餐桌上。然后踢着拖鞋，大摇大摆走到茶几边，拿起钱包，从里面翻找现金。

　　沈从南走到玄关口，将150块递给阮恬。
　　他用舌尖顶了顶下唇，目光落在阮恬还起着皮的嘴唇上。
　　阮恬接过两张纸币，要从包里找零钱给他。

　　沈从南依旧盯着她起皮的嘴唇看，看着看着，阮恬干燥的嘴唇慢慢模糊，最终化成他脑海一个微妙的影像。
　　影像里，瘦的像根竹竿的女孩站在他跟前，再平凡不过的脸，再普通不过的穿搭。她用舌尖润了润起皮的嘴唇，态度轻蔑地盯着他的“小抄”——实际上是许静和给他的表白小纸条。
　　那天纸条表白他没理会许静和。后来他生日许静和又表白了一次。他对许静和本来就没什么感觉。结果竟然又被这个女孩给撞见他扔掉许静和送给他的蛋糕。

　　沈从南无意识地舔了下嘴唇，骤然出声，“不用找了。”
　　阮恬动作顿了顿，继续找零钱。
　　沈从南没好气道，“我不喜欢零钱。”
　　阮恬愣了一下，抬头看他，一双眼睛填满不解。
　　他不再看她，刻意放冷了声音，“零钱给你买个唇膏擦。”

　　阮恬闻言，表情拧巴了一下。继续把钱递给他，
　　那表情，在沈从南看来，就好像是在说：你有病吧。

　　——

　　外面正值午后，冬天的日头暖洋洋的。口气里的光线像一层橘黄色的薄纱，渡在整个城市上空。
　　让人有种现世安稳的错觉。
　　沈从南悠悠然从小区里走了出来——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跟了出来。
　　可能是一个人呆着怪无聊的。

　　运气很好，他刚出来，眼睛就被填进了一抹光亮。

　　沿路一排的灌木高树边，一抹明黄的身影骑着小电动，慢悠悠地从对面小区里拐了出来。
　　是阮恬。
　　她偏瘦干平的身子套着一件宽大的黄色外卖服，头上戴着一顶红色头盔，仿佛一个……色彩丰富的小丑玩具。
　　沈从南闲着也是闲着，隔着半条宽的马路，优哉游哉地跟在阮恬小电瓶二十来米的后头。
　　以前都是自己被人跟，现在换他跟人，沈从南还是第一次发现这种事挺新鲜刺激的。

　　阮恬开电瓶的技术估计一般般，她的速度在沈从南眼里就跟乌龟赛跑似的。而且这只乌龟不仅不勤奋，还学着兔子半路停了下来。
　　她摘下头盔，脱了外卖服，对着小电瓶的反光镜仔细地拨弄自己的刘海。好一会，才进去一家馄饨店。
　　隔得距离有些远，沈从南伸长了脖子，眯了眯眼。
　　似乎是碰到了什么熟人，他看见阮恬先是有些拘谨地和那人打了个招呼。后那人大概说了些什么，阮恬笑了一下。

　　这是沈从南在阮恬脸上第一次见到除了皱眉之外，如此生动的表情。
　　她身子又扁又平，偏偏一张脸圆圆的，连戴的眼镜镜框也是圆的。此刻这么一笑，眉眼弯弯，整个脸圆得格外显嫩。
　　她笑的时候，怯怯的，讷讷的，咧着上排大白牙，轻咬着她起着皮的下嘴唇。
　　并不美艳，但格外干净。

　　阮恬似乎点了份馄饨。
　　沈从南呲了呲牙，穿过马路，径直朝馄饨店里进去。

　　沈从南那时说不清，后来也没有明白过，他当时为什么会在那一天从家里出来，为什么会下意识地去找阮恬，为什么会跟着阮恬一起进馄饨店。
　　他想不明白，也不打算想明白。

　　沈大少爷颇有古时皇帝下江南的气势，视线逡巡一圈，最终目光定在了坐在角落的阮恬身上。
　　他下巴一扬，朝服务生示意阮恬：“她刚刚吃的什么？”
　　“六小。”
　　“六小？”

　　服务生认真解释道：“六块钱的小馄饨。”
　　沈从南：“给我也来份六小。”

　　沈从南单手插兜，走到了阮恬面前，坐下来。
　　他先发制人：“你也在这儿？”
　　阮恬有些吃惊，但没刻意表现出来，问：“你……你有什么事吗？”
　　沈从南口气有些嫌弃，“能干吗？吃饭啊？好好的外卖送的太迟，菜都冷得不能吃了。”
　　阮恬：“……”

　　中午人多，小小的馄饨店挤满了人，阮恬只觉得是没位置了沈从南才坐在她对面的，她不善聊天，刻意侧开脸去看馄饨什么时候能上来。
　　沈从南翘起二郎腿，薄笑一声，“饿了？”
　　“……”
　　“难怪送外卖那么没劲，能迟到这么久。”

　　阮恬神色定定，也没因为他故意的调侃而恼怒。
　　仿佛已经认定了沈从南看她不爽，没打算争辩，也没打算还击。

　　馄饨倒是很快就上来了。
　　阮恬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汤，吹了吹，送进嘴里。
　　沈从南眯着眼打量她。
　　阮恬察觉到他的这份打量，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沈同学，吃东西吧。”
　　沈从南目光挑衅。
　　阮恬在他的目光里读到了“我们又不熟，你管我吃不吃”的信息，耳根不自禁热了热，很快地低下头，接着吃馄饨。

　　阮恬吃馄饨吃的很快，就跟不怕烫似的，没一会，她放下勺子，也没和沈从南打招呼，径直走了。
　　沈从南又喝了两口汤，起身去结账，结果那服务生笑着说：“啊，和你一桌的姑娘替你付过了，说是她害的你没吃上外卖，所以补偿你。”
　　沈从南面色一凝，没说话，也没再去跟踪。

　　他在原地站了会，发现同校一个风云人物李振从某个角落出来，向服务员这边走来。
　　沈从南愣了下，忽然想到某种可能，回到了阮恬刚刚坐过的位置。
　　阮恬坐过的位置，视线穿过繁杂的人群，刚好能看见李振大半个侧影。
　　他轻佻地笑了，回忆了下刚刚阮恬聊天的对象的背影，反应过来，原来她刚刚是在和李振聊天。
　　难怪她会想要脱掉外卖服。还会梳理刘海。她是不是对李振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