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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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瞿挻到了水潭边雨就彻底停了。
他本来确实想钓鱼，但是来到这边后，给鱼钩上饵后，他又突然觉得没意思。
就在几个月前，大概中考结束的那个晚上，他还和老头儿去钓过一次。
老头儿眼神不好，晚上看不清浮标和线，都是瞿挻钓，他在旁边坐着，用蒲扇拍走流连不去的蚊蝇。
他坐在旁边，多数时候是絮絮叨叨地说些闲话。
可能年纪大了，他很喜欢回忆过去的事情。
比如，瞿挻刚出生的时候像个瘦猴儿，四斤多点，一只手能捧起来。
小时候身体也不好，经常感冒，有一年秋天因为当妈的疏忽，瞿挻感冒一直没好，又被带去工作的地方，那一片粉尘多，回来后瞿挻的感冒就加重了。从那年开始，瞿挻就患上了过敏性鼻炎。
老头儿年轻时候学过一点拳法，见瞿挻身骨子弱，就带着他练拳，后来教不动了，就让他自己去跑步。
老头儿最喜欢晚上出门钓鱼，瞿挻七岁开始，最喜欢让他背着篓子和自己一起出门。
瞿要远一点的事，都记得一清二楚，恍如昨日，细节都能说得清清楚楚；近一点的却反倒如时隔多年。
瞿挻时常要留意他把什么东西放哪了，好随时能提醒他。
老头儿走的前一个晚上，还问瞿挻：“我把银、行卡给你了吧？”
瞿挻回道：“给了。”
瞿要：“别乱用。”
不过片刻，他又问：“我把银、行卡给你了吧，密码知道了？”
要是在平时，知道他要问什么，瞿挻会打断。
可那天他连说话都艰难，嗓子眼里像卡着一块石头，磨着咽喉生疼，他无法开口打断已然奄奄一息的爷爷。
因为他清楚地知道，爷爷时日不多，说一句少一句，能说一句是一句。
但瞿挻没有想到，一切来得这么快。
他从小到大，十四年，记忆里只有爷爷佝偻的身影，从没有其他人的存在。
他知道老头是个有故事的人，他是这个老头的孙子，可这些故事，他从未说与他听，也似乎从不与他有关。
老头漫长的生命，他只占了一小部分，但老头毕生的心血，都倾覆在他一个人身上。
徐泰明问他有什么打算。
他没什么打算。
完成老头的遗愿而已。
、
徐瑾从书房出来，就见徐清风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进了房间。
他奇怪地过去看了一眼，却听到女儿一声叹息，好像马上要世界末日了一样，生无可恋。
他好笑，喊住她：“洛洛？”
徐清风愣了两秒才回神，傻乎乎“啊”了一声：“爸？”
徐瑾问她：“你怎么了？”
徐清风不想说，深沉地再次叹了口气，老气横秋道：“说了你也不懂。”
徐瑾有一种她马上就要吐出“小孩的事大人少掺和”这种话的感觉。
但是徐清风只是没精打采地道了晚安关上了门。
徐瑾下楼问佣人：“小姐刚才出去了？”
他注意到徐清风换了衣服，身上还有些湿气。
佣人道：“对啊，小姐去找小山少爷了嘛，刚刚才回来。”
徐瑾：“去找小山了？”
“对啊，看起来好像还有些担心的样子，小山少爷也真是，怎么这个点出门钓鱼呢。”佣人操碎了心，完全忘了瞿挻出门是徐瑾首肯的。
徐瑾也没在意，摆摆手让佣人去休息。
他看了一眼窗外，本来想出去，最后又换了个方向。
他再次回到楼上，徐泰明还没睡，正在书房整理白天的笔墨。
“怎么又回来了？”
徐瑾在沙发上坐下，摸了下眉心，想了想道：“爸，咱们是不是太着急了？”
徐泰明瞥一眼他：“怎么着急了？你想培养人，现在正是时候。你当初不也差不多是十五六岁进的公司。”
徐瑾沉默。
徐泰明端起茶杯抿了抿：“小丫头和瞿挻相处的怎么样？”
“平时好像不怎么对头。”想起刚刚在楼下听佣人说的，徐瑾又不是很确定。
徐泰明却笑着摇摇头：“我瞧着他们俩关系挺好的，你不知道，现在的小年轻，就是这么打打闹闹的关系才好，平时你不理我我不理你，要么客客气气的，那才叫不对头呢。”
徐瑾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觉得心里不舒服。
他又站起来：“爸，我觉得，咱们还是应该尊重洛洛的想法。”
徐泰明奇道：“咱们怎么不尊重她的想法了，只是如果俩人最后……当然现在说这个为时尚早，但如果可以，岂不是两全其美？”
徐瑾无话可说。
徐泰明笑道：“我理解你，有句话怎么说的，女儿就是爸爸前世的情人，你就是舍不得。别说你，我这个当爷爷的，不也舍不得。现在还早，还早，别想那么多，啊，一切顺其自然。就是瞿挻进公司的事，你趁早打点着。”
徐瑾点了点头。
、
在老宅待了三天，中秋节假算是过完了。
因为前一天徐清风贪食，多吃了两块月饼，晚上没睡好，半夜爬起来吃了点消食片，早上起来没精打采。
瞿挻明明什么也没做，感冒也好了，不知道为什么眼睛里也是纠结着红血丝，眼眶似乎还有些肿，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要是平时徐清风就要怼他晚上是不是做贼去了，但是今天实在是提不起精神来。
上课的时候徐清风还踹了一脚瞿挻：“帮我放风。”
她实在撑不住了，趁着这节课语文老师有事临时自习，她打算闭眼休息一下。
瞿挻没理会她。
徐清风顾不上了，直接趴到座位上睡下了。
这一觉睡得太踏实，堪称天昏地暗。
徐清风醒来时还摸了下嘴角，生怕自己流口水毁形象。
她没睡多久，但是这一觉质量比昨天晚上好太多。
这节课还没结束，老师也依旧没来，管纪律的是语文课代表谢笛寒，见她醒了，站在讲台上冲她眨了眨眼。
徐清风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尴尬一笑，连忙低下头翻书。
马上就要月考，虽然语文是强项，那还是得好好学的。
就在徐清风将笔帽揭开，要开始看书做题的时候，就听教室门口一声怒吼：“瞿挻你起来！”
徐清风浑身一抖，笔直接从手里弹了出去，骨碌碌不知道滚出多远。
她顾不上笔，先看向自己毫无动静的同桌。
瞿挻居然支着额睡着了。
徐清风扫一眼门口。
李慕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像史前暴龙。
徐清风小心又小心地踹了一脚瞿挻。
瞿挻终于有点反应了，微微抬眼，睨向徐清风，由于还带着些疲惫与困倦，眼神并没有什么威慑力。
徐清风用手挡住半边脸，装作拢头发，翕动双唇：“站起来。”
“徐清风你也站起来。”
徐清风再次受惊，茫然地看向门口。
确定李慕确实在瞪她，徐清风耳根发烫，低下头，先瞪了一眼瞿挻，才慢慢站起来。
瞿挻莫名其妙。
李慕：“我让你站起来你听不到是吧，瞿挻？”
瞿挻终于反应过来，“哦”了一声，起身。
李慕看起来快要炸了：“你什么态度，你哦什么哦，上课睡觉有理了是吧？你给我滚外面来，今天在外面站着上课。”
瞿挻被抓认罚，慢悠悠收拾书。
李慕：“动作快点。”
瞿挻随便抓了本书去了外面。
李慕在门口又扫了教室两眼，走到瞿挻身边，难掩怒容：“已经有不少老师跟我反映你上课态度不端正，我知道你聪明，理科好，但你别忘了，高考不是仅靠数学物理这些就能考上好学校的，英语也占了大头，你以后要学的专业，很多也和英语脱不了关系。上大学如果四级过不了，那是不让毕业的，知道吗？”
瞿挻看着李慕，点点头。
李慕个子不高，但平时在班上还是有一定威严的，不过此刻对着瞿挻平静的眼神竟有些说不下去。
“知道就回答知道。”
“知道。”
李慕简直要被气笑了，转身要走，又道：“你把课外读本第一篇文章背了，给你一个星期时间我要亲自检查。不是让你背熟就行，发音也要准确，意思也要理解，明白了吗？”
瞿挻“嗯”了一声，看起来无所畏惧。
李慕这才无话可说了，转身走了。
教室里，被连累的徐清风还在站着，没人看她，但是她脸皮薄，不像某人脸皮死厚，被当场抓包也毫无反应。
徐清风压着心里的羞耻默默站着。
谢笛寒下来转了一圈，路过她旁边的时候，轻声道：“你坐吧，没事。”
徐清风没应声。
谢笛寒又回到了讲台上。
片刻后，徐清风悄悄往外面瞄了瞄，慢慢往下坐，屁股刚挨到座位，又是一声怒喝：“谁让你坐了！”
徐清风唰地站直，并且非常地想死。
李慕只是绕了一圈，又走了。
徐清风根本不敢看同学的目光，只是眼角余光留意到瞿挻居然在外面笑。
他又笑，还笑她，到底是谁害的？
徐清风忍不住咬牙。
这节课好不容易挨过去，下节课是李慕自己的课，终于大发慈悲让徐清风坐下了。
这节课公布考场和考试座位号，李慕很贴心地做成了卡片，嘱咐大家别掉了，趁着读课文的时间下来一个个发。
到徐清风身边，李慕道：“让你们同桌，不是让你们互相打掩护，而是希望你们能互帮互助，学习更上一层楼，知道吗？”
徐清风想死地点点头。
李慕：“瞿挻这次要背课外读本的第一篇文章，你帮他理解一下，凭他自己的英语水平，给他一个月都背不下来。”
一中课外读本是自己刊印的，读本难度颇大，差不多是六级水平了，基本上平时就是个摆设。
徐清风点点头，面上答应得极好，心里：“谁帮他谁是小猪！”
这一天到这还没完。
下午瞿挻终于回了教室，徐清风收拾东西哼着小歌要去吃饭，却听外面突然一阵喧哗，先是劲爆的重金属音乐声，接着是起哄的声音。
徐清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对看热闹没有兴趣，正要喊殷茵一起出门，却见殷茵将手里的东西一扔，唰地跑出了教室。
徐清风：“……”
外面看热闹的人不少，因为这个点刚值下课，人还没来得及走完。
殷茵在外面扫了一眼就回头疯狂招呼徐清风：“快来快来，洛洛。”
随着她这一声喊，不少人回头看向徐清风，眼神都很有内涵。
徐清风一看殷茵这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就心头一紧，非常不愿意出去。
但是她不出去显然也没什么作用。
楼下已经有熟悉的声音穿过喇叭传来：“洛洛我做到了，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徐清风头皮一麻。
人群中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起哄声，声音足以掀翻屋顶。
殷茵在外面：“出来啊，洛洛，快出来，董琳跟你告白啦哈哈哈哈哈，快出来啊，好浪漫哦，她还给你跳街舞呢，跳个舞都是爱你的姿势哦，哈哈哈哈！”
徐清风现在恨不得一脚将殷茵踹到天涯海角。
是不是还嫌她今天不够丢人的？
显然是的。
殷茵还非要来教室拉徐清风，徐清风不愿意，俩人在教室里展开拉锯战。
徐清风求救的目光都投到了瞿挻身上，然而瞿挻好整以暇地袖手旁观。
徐清风好气。
好在最后还是有人救下了她的，那就是班主任和教导主任。
徐清风、殷茵、董琳以及董琳那帮助纣为虐的兄弟，都被喊去了主任办公室。
主任是个地中海，撩着自己所剩无几的头发，头疼地转来转去，唉哟唉哟地喊。
殷茵“噗嗤”一声笑出来。
主任瞬间抓到了出头鸟，指着她：“还笑，笑！”
殷茵连忙捂嘴低头，卖乖。
由于抓来的都是一群刺头，家里刺头，学生也刺头。
主任：“周一通报批评，每人给我写一份三千字的检讨，周一在台上给我念，羞不羞耻，羞不羞耻，啊，你们一群学生，又不是大街上的混混，你看看穿的什么样，尤其是你们几个！”
他点点董琳几人。
主任又道：“我不反对性向自由，但是你们也要选适当的时间，适当的场合。你们现在合适吗？不合适！你们一个个，成年了吗，没有，是不是？你们能为自己的人生负责吗？不能，对不对……”
从主任办公室出来，徐清风耳朵都起茧了。
殷茵还嬉皮笑脸，拍拍董琳某个小弟：“我和洛洛的检讨就交给你们了啊。”
小弟想抱怨，被殷茵一瞪，连忙又缩回去。
董琳凑上来，想和徐清风搭话，徐清风走得飞快。
殷茵也追上去。
三人你追我赶，离了办公楼有些距离了，才终于说上话。
殷茵还在笑：“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徐清风冷着脸：“惊喜什么？意外什么？”
董琳见势不对，想说话，徐清风又问她：“我承诺你什么了，你今天做这些什么意思？”
董琳被怼得不知所措：“宝……就是你送我的□□熊里不是夹了张卡片吗，让我当众和你告白你就和我在一起。”
徐清风气得想揭开她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装的都是水：“你觉得可能吗，你怎么不动动脑子？”
董琳无辜：“可是那确实是你的笔迹啊……”她说到这也有些反应过来了。
当时那张卡片写的是：“生日快乐，我回去看爷爷了，就不参加你的生日聚会了。咱们也算是朋友一场，你有时候开开玩笑我都不当真的。不过你要是真地能当众告白一次，我说不定就认真了呢。”
以徐清风的性格，会这么写吗？
见徐清风真的生气了，殷茵在旁急得想插嘴：“洛洛……”
徐清风：“你滚！”
殷茵一愣。
徐清风气得眼都红了，再也不想看到殷茵，转身就走。
那两人要跟上来，徐清风回头怒气冲冲道：“别跟着我！”
俩人不敢再跟。
徐清风走了。
剩下董琳和殷茵尴尬地站着。
殷茵想开口，却被董琳打断：“你开玩笑是不是太没分寸了？”
殷茵急道：“我也没想到你这么容易上招啊？”
董琳也是被堵得无话可说，气得点了殷茵一下，将她推开，没好气地走了。
殷茵追上去：“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董琳避而不答：“你他妈上哪找的人仿的她的笔迹？”
殷茵答得毫不犹豫：“大街上找的，专门模仿笔迹，花了大几十。”
董琳：“……你真他妈屌。”
、
徐清风让徐瑾替自己请了假，晚上没去上晚自习。
徐瑾在李慕那了解到了情况，回来安慰女儿，但是徐清风只想一个人静静。
她在练功房里跳得满头大汗，心里总算舒畅点。
洗了澡换了衣服出来，瞿挻也回来了。
俩人楼上楼下站着。
徐清风想起今天的事，有些迁怒他，扭头就走。
片刻后身后脚步声响起，有人渐渐靠近她。
徐清风下意识扭头，身侧手心里似乎又被塞了什么。
徐清风抬手，一只小□□熊手机吊饰。
那边瞿挻已经进了房间。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