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荒》洛听青

68、结果

　　慕封这会儿站在阿青爸爸签那份协议里受害人的家门口，这家人本来是章建伟在接触，不过因为他出差了，收到慕封短信之后特意回了个电话给慕封，把这家人的情况跟慕封大致说了下。
　　丈夫就是协议里的被阿青爸爸过失打断了双腿的受害者，叫魏国盛，妻子患有肺结核，膝下一子一女，都还在上小学，丈夫算是整个家里唯一的劳动力，现在丧失了工作能力，一家人的生存都成了问题。
　　普通的打架是没可能把人一举打成残废的，而且协议里说的还是过失致残，虽然慕封没跟廖青的爸爸打过架，但就上回他揍那个未婚夫的时候她爸爸的态度来看，也不像是特别能打架的人，所以这里面有什么具体原因还是需要搞清楚的。
　　可能是因为跟江奇还有阿青爸爸已经达成了协议的关系，慕封敲了半天门都没人来开，但人肯定是在家的，因为这会儿时间还早，不到午饭时间，而且他能听到门里边轻微的动静。
　　站在门外仔细想了会儿慕封隔着门开口：“魏先生，我是为了廖先生跟您那起协议事件来的，也就是说您跟廖先生的协议如果没有问题，那么这三十万赔偿金将由我来支付，但我需要了解具体情况，否则那笔钱您是肯定拿不到的，即便上了法庭也是一样，我把名片放在门口，您如果想好了请给我打个电话，谢谢。”
　　慕封折身从车上拿出一张九月咖啡馆的名片，正四处张望打算找块石头把名片压人家门口的时候门开了，似乎没料到门外的人还没走，开门的中年妇女愣了愣，关门的东西进行到一半低下了头，最终还是没关上。
　　眼前是个病瘦到称得上是可怜这样一个程度的女人，慕封把名片放回裤兜里，走过去向她伸出手：“您好，我叫慕封。”
　　女人在背后的衣服上搓了搓自己的手，然后还是没把手伸出来，只是低头小声说了句你好。
　　这应该是个很朴实善良的人才对，慕封心里想的是。
　　“江奇告诉我，魏先生受伤很严重，现在情况好点了吗？”慕封收回了手问。
　　“好点了。”女人简单的回答三个字就背过身去很大声的咳嗽，身子随着咳嗽隐隐颤抖，难受极了的模样。
　　等她的咳嗽声渐渐平缓下去慕封才又开口：“我可以进去看看他吗？”
　　女人不说话，扶着门犹豫良久之后才轻轻点点头，侧身给慕封让了位置，慕封说了句谢谢踏进那道已经掉漆的铁门后。
　　门后是个长长的水泥过道，因为没有灯门关上后还有些黑，慕封刚刚从外面进来不太适应，连忙把手机拿出来开了手电筒照亮，外面艳阳当空，进去之后还有些阴冷，这地皮湿气太重了，根本不适合病人住。
　　过道上堆了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尽头是楼梯，上去之后才是他们的住处，是个只有两间房间的套房，一间小一点的是厨房连同客厅，大一点的是四个人的卧室，踏进厨房之前还得先经过卧室，所以慕封上去一眼就看见了躺在床上的魏国盛，脸色很差。
　　“去里面坐吧。”
　　女人边咳边领着慕封往里走，慕封没跟上，抬腿走到魏国盛旁边，慕封弯下腰朝他点了点头：“您好，您就是魏先生吧？我叫慕封。”
　　床上的男人盯着慕封一言不发，脸上都是戒备的神色，倒是那个女人见慕封没进去的意思给慕封抬了个塑料的小凳子过来。
　　“谢谢。”慕封道谢后坐下：“您应该也知道我这次来的目的，我想知道，关于那份赔偿协议，是否完全属实？”
　　章建伟说他之前拐弯抹角特别迂回的来问了好几次，没什么成效，所以慕封一上来就直截了当的说。
　　“哼！”魏国盛冷哼一声偏过头，是拒绝交谈的姿态。
　　“三十万不是小数目，普通的伤情绝对达不到这个赔偿标准，而您所指控的是，残疾。”慕封看了一眼他盖到腹部的被子，那之下的部位无法窥见，所以并不知道是什么程度的残疾。
　　“如果这件事不是真的，我们是可以起诉您的，魏先生。”慕封说。
　　“是真的，他以后都不能站起来了。”小心翼翼站在一旁的女人连忙说，说完又是一阵咳嗽声，确实是病的很严重的样子，在这一刻，魏国盛的目光是温柔而心疼的。
　　“您坐着吧。”慕封起身把凳子让出来，自己去远处提了另一个过来坐下。
　　推了推眼镜，慕封说：“我不知道江奇是怎么跟你们说的，但现在，我想跟你们讲一个姑娘的事。”
　　“你们应该知道的，跟你们达成协议的那位姓廖的先生，他自己并没有那么多钱，你们所签的这份具有法律效力的协议，连同他立的另一份遗嘱，都被他送到了他女儿的手上。”
　　他们有认真听的态度，慕封也就顺着往下说：“他女儿今年二十二岁，每个月大概三四千的工资，这三十万如果让她来还，她就算把工资全部存下来一分钱都不用，也要还六七年，你们如果是需要这笔钱治病的话，等不了那么久的，而且这件事，跟她本来没有直接关系，对吗？”
　　“江先生说，会有人替她偿还的。”
　　魏国盛的妻子小声说，头压得很低，如果不是没有办法，他们也不想这样，这世上有很多的穷人，他们可怜，卑微，穷不是他们的错，可贫穷，会要了他们的命。
　　“他说的那个人是我。”慕封说。
　　“我在门口也说过一遍了，如果这份协议没有任何问题，我愿意为她爸爸的责任买单，你们可以得到你们需要的那笔钱，但这是要建立在协议绝对公正且属实的基础上的，三十万不是小数目，并且我们还联系不到她爸爸，只要这中间存在一点点问题，最终都有可能构成犯罪，或许还会牵扯到你们的子女。”慕封说的时候面色很严肃。
　　“那份协议当然是真的，他打断了我的腿！我有伤情鉴定的。”魏国盛梗着脖子说。
　　慕封点点头：“我希望可以帮助到你们，如果这件事没有她爸爸的责任，我仍然会找人资助你们，保证你们子女的学习资金，但既然协议是属实的，那我们就走法律程序，只要她爸爸出现不否认这件事，我会当着警察的面把三十万赔偿给你们。”
　　慕封的话说完魏国盛夫妻都低着头没有说话，慕封继续说：“相应的，因为我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所以后续我们还是会继续调查这件事，一旦有证据证明这件事跟你们所拟定的协议不一致，我会立刻起诉你们。”
　　说完慕封起身打算走，却被魏国盛的妻子出声叫住：“请问，你说会资助孩子上学的事，是真的吗？”
　　慕封点头：“我保证！”
　　“你说的那个姑娘，我听说她对她的爸爸不好。”她又说。
　　她忽然说的这句话出乎慕封意料，抬了抬眉角，慕封笑一声：“我喜欢的那个姑娘善良坚强，为了给爸爸治病努力工作，甚至向一个陌生人开口借钱，你说的那个姑娘跟我说的应该不是一个人。”
　　“实在是对不起，我们知道该怎么做了。”
　　魏国盛低着头一言不发，他的妻子笑了笑，唇角微微弯起，坚持将慕封送出门外。
　　咳嗽声一直没怎么停过，慕封出门之后还是把名片递了过去：“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联系这家咖啡店找我。”
　　回程的路上接到章建伟的电话，是好消息，说之前江奇在一诺公司做的果然也是追债的业务，因为动作太频繁导致一位老人跳楼自杀了，之后才来的k市。
　　“找那位老人的家属聊聊吧，看看他们的反应，合适的话你就为他们请个律师，起诉江奇。”慕封说。
　　“跨域了啊。”章建伟说：“你女朋友协议的事还没搞定，这边跟江奇打官司根本影响不了你们那件事，这要真把江奇弄进去了，人家一口咬死就是过失致残，那三十万你打算怎么办？”
　　“这边问题应该不大，我今天专门跑了一趟魏国盛家，走的时候他们态度有些松动了。”慕封瞥见街口有一家糖炒栗子的店，过了红绿灯之后又调了个头，阿青好像挺喜欢吃这个。
　　“好事，但这边要是起诉江奇的话，可能会牵涉到那个一诺公司，他们要是干涉的话最后什么结果还不一定。”章建伟提醒道。
　　“主要是家属的意见，结果怎么样现在说还太早，我跟他一样不怕麻烦，不急。”慕封下车之后朝栗子店笔直走过去，想的又是天气这么热吃这个会不会上火。
　　“行吧，我争取回去之前帮你搞定。”章建伟在那边说。
　　“嗯，回来请你吃饭，火锅蘸料配白糖那种。”慕封想起陶泽那句吃法简直有毒没忍住笑了下。
　　“哎别了，我就是随便拍照装个逼，其实上难吃得很，给陶泽配一碗就行。”对面传来的语气特别忧伤，坑队友的积极性倒是跃跃欲试。
　　“行了，我买点东西，有情况再联系，辛苦了。”慕封说完直接挂了电话，朝老板开口：“给我一袋糖炒栗子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