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农民工赵大的无奈人生(上) ...
-
我的老家是陕北的一个小村庄,村名叫赵小湾。二十多年前,村里还有一百多口人,后来,有的人考上大学,有的人外出打工、做小生意去了,到现在,村里只剩下二三十口人了,也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386199部队。
打工也罢,做小本生意也罢,百分之八十的村里的青壮年都集中在县城里。混得好一点的,有房有车,日子还算过得去;混得不好的,只能租住一间小房子,一家三四口过着拥挤不堪的生活。
去年过年前,因为要回老家上坟,我回到了县城。在县城生活的村里的兄弟们,听说我回来了,便不约而同地聚在一家小饭馆里,吃饭、喝酒、聊天。
聊着聊着,聊到了赵大,聊到了赵大十几天发生的一件事。
车祸
赵大兄弟共五人,赵大、赵二、赵四在县城里做苦工,赵三在村里务农,赵五倒插门到了外地。
十几天前,赵四借了一辆车,拉着赵大、赵二、赵四回老家上坟。在返回县城的路上,不小心发生了车祸,赵四倒没什么大障,赵二的头擦破了一点皮,只有赵大伤得最重,左胳膊粉碎性骨折。
虽然是跟迎面而来的一辆车相撞了,但责任全在赵四;再加上车又是借的,还没有保险。所以,只能自认倒霉,自己掏钱给自己治伤了。
一说到钱的事,问题就来了。因为赵大、赵二、赵三兄弟三人都是做苦工的,都属于那种“只能租住一间小房子,一家三四口过着拥挤不堪的生活”的人。
不管怎样,伤总是要治的。赵二和赵四把赵大送进了县医院,二人各凑了一千块钱,共两千元,算是交了押金。赵大呢,赵大虽然只是五十来岁的人,但是有腿疼的毛病,活不好找,找了活也给人家干不好,所以,赵大基本上可以说是穷得叮当响。
第二天,赵二和赵四到医院去看赵大,护士告诉他们:押金花完了,需要再交两千元。
啊,一天时间就把两千元花完了,这不是吃钱吗?
护士不屑地说:一天花两万也不算个啥,两千就心疼啦?
赵二和赵四真的是心疼了。照说,要是硬挤,他们也还能挤出一点钱来,可他们的钱可是一滴汗摔成八瓣换来的;况且,他们还要交房租,供孩子,办年货……
赵大看见赵二和赵四犯难了,心里也不是滋味:唉,你说我,老了老了,受这么一害,把你们也害了……
赵二和赵四说:大哥,你先别着急,我们再想想办法。
赵二和赵四晚上回到家里,和各自的老婆商量着该怎么办。女人一掺和进来,事情就更复杂了。
赵二的老婆说:车是赵四开的,他撞了人,凭啥叫咱们出钱?
赵四的老婆说:咱好心好意拉他们回家办事,现在车都给人家撞坏了,还要给人家赔车钱,咱哪有那么多钱给他治病?
老婆的一席话,说得赵二和赵四都没话可说了。最关键的是,他们也没那么多钱往出拿。
第二天,赵二和赵四又来到了医院里。
护士问:押金拿来了吗?
赵二和赵四你看我,我看看你。
护士说:没拿来?没拿来就出院。
就这样,赵大挎着一条受伤的胳膊,第一次出院了。
如今这社会,说闲话的人多,干实事的人少。
赵大的胳膊骨折了,住了两天院又出来了。这件事在周围的人群中引出了很多闲话。开始,这些闲话并没有引起赵二和赵四的在意,反正闲话又不用花钱,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去。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四五天过去了,赵大的胳膊肿得越来越粗,说闲话的人也越来越多,语言也越来越尖刻。赵二和赵四终于坐不住了,便去找赵大:大哥,你这个事到底怎办?
赵大:你们给治就治,你们不给治就叫它肿着。
赵四:大哥,你也不能把责任全推在我们两个的身上,你自己总得出点钱吧?
赵大:我?我哪来钱,我要是有钱,我早住院了,我何必呆在这儿等死?
赵二:你能不能问谁借点?
赵大:我现在落到这种地步了,有谁会给我借钱。要不你给我借上,胳膊好了,我给你还?
赵二和赵四商量了一会儿,决定:赵二和赵四各拿一千块,赵大自己拿一千块,凑够三千块,先住进医院再说。
第二天,弟兄三人各拿一千块钱,又把赵大送进了医院。这一次,他们没敢把赵大送到县医院,而是送到了中医院,他们觉得,中医院可能要省点钱。
中医院是省点钱,三千块钱维持了三天,赵二和赵四不愿,也很难再拿出更多的钱了。
赵大第二次挎着条受伤的胳膊出院了。
补充交待一下赵大晚年的爱情。
年轻的时候,赵大曾有过两任妻子。第一任妻子跟他过了五六年,并为他生了两个儿子,然后就离开了他。过了几年,赵大又找了一个,但两个人一起只生活了两年就各奔东西了。
之后的十来年,赵大一直过着打光棍的日子。
几年前,赵大在一家饭馆打工的时候,认识了他现在的老伴。老伴姓杨,人们都叫她杨秃子,因为她年龄不大的时候,头发就掉光了。杨秃子家里很穷,听说老公还有家暴倾向,所以她就从家里跑了出来,在一家饭馆干洗碗扫地的营生。
有人说,现在的人都仇富;但我认为,现在的人仇富只是表面的,骨子里却仇穷。对于富人,许多人嘴里骂着,心里边却羡慕着;但对于穷人,那可就不客气了,总是想着法儿嘲笑你,捉弄你,甚至欺负你。
在饭馆里,杨秃子就是众人嘲笑、捉弄、欺负的对象。久而久之,赵大看不下去了,他常常为杨秃子打抱不平。于是,众人又把矛头对准了赵大:咋,她又不是你老婆,你管得这么宽干啥?
赵大:她不是我老婆,咱也不能欺负她。咱都是打工的,都是可怜人……
一天晚上,赵大下了班回到他的出租屋,没想到他前脚刚迈进家门,杨秃子后脚也跟着迈了进来。
赵大问:你来干什么?
杨秃子:老赵,你要是不嫌弃我,就……
赵大叹了一口气:唉,都是一根蔓上的两颗苦瓜,谁还嫌弃谁呀。
就这样,杨秃子成了赵大的老伴。这一伴,就是近十年。期间,老伴的家里人也来找过她几次,但老伴都没有回去。老伴说,赵大虽然穷,但心实。
第二次从医院出来回到家里,赵大觉得,他胳膊治好的希望彻底破灭了。
他想了一夜:该给老伴有个交待了。
赵大说:老婆子,我看你还是回去吧,回去找你老汉,找你儿女去吧。我呢,就这个样了,能活几天算几天,万一哪一天没办法,就找一把镰刀,一镰刀把这条胳膊卸下来算了。到那个时候,我连我自己都顾不过来了,哪还养活得了你?
就这样,赵大唠叨了半夜,老婆子哭了半夜。
聊到这里,我问:赵大的老婆子走了吗?
有人说:没走,都十几天了,还在伺候着赵大。
我又问:赵大现在的情况怎样了?
答:还能怎样,胳膊一天比一天肿得粗了。要再这样下去,他老汉那条胳膊就要报废了。
我说:几年前,赵大的腿就开始疼了;现在,要是胳膊再废了,那他这后半辈子该怎么过?赵大还不老,才五十几岁的人。
有人说:谁知道来着,听天由命呗。
我又问:治赵大的胳膊得多少钱?
答:也用不了多少钱,有个两三万大概差不多了吧。
我说:我还以为得多少呢,要是两三万的话,我们大伙能不能想想办法帮帮他?
问:怎么帮?
我说:现在这里就坐着咱十来个弟兄,每人拿出一千,就是一万;再让他们弟兄五个每人拿出两千块钱。先凑够两万,让赵大先把手术做了,以后的钱不够,我们再想办法。
有人说:这事关键是没人牵头,其实还有合作医疗,出院的时候还能报一部分。
我说:那为什么不早一点这么做?
答:关键是前期的费用没人垫付。
我说:唉,赵大也是跟咱们一起耍大的,我们不能眼看着他就这样毁了不管。
说到这个份上,大伙才开始变得严肃起来,觉得这个问题确实应该认真对待了。
经过一番协商,最后大伙一致推举由村里的老六和老八牵头办这件事,具体负责筹钱,送赵大到医院,以及后期办合作医疗等。
商量好以后,当时,我就拿出一千块,交给了老八。
因为,第二天我就要回老家上坟,然后就要回市上去了。
外出打工
村里的老八在他所租住的小区门口开了一间杂货铺。平时,在县城打工的村里人要是没事干,就来到老八的杂货铺,抽烟,喝酒,聊天。久之,人们便戏称老八的杂货铺为“赵小湾村俱乐部”。
一个月以后,也就是第二年春天,我又来到了“赵小湾村俱乐部”。在这里,我遇到了赵二,也了解了赵大的一些近况,得知:赵大的手术已经做了,现在回到了家里,正在养伤。
我说,我想跟赵大聊聊。赵二说,那我就领你去。我就跟着赵二来到了赵大家。
赵大家在一个非常破败的大杂院里,他只租住院子里的一个单间。走进房子,屋子里零乱而拥挤,屋子中间架着一个火炉子,火炉子上支着一口铁锅。赵大一只胳膊吊着根绷带,用一只胳膊忙乱地在做着饭。
见此情景,我不禁问道:怎你自己做饭,老婆子呢?
赵大说:走了,回人家儿女家去了。
我说:听说你老伴不想走。
赵大:是不想走。我给她的儿女打了个电话,让领回去了。
我说:听说你老伴对你蛮好的嘛,把你伺候得蛮周到,为啥要把人家打发走?
赵大:是个好老伴,可我对不住人家。养活不了人家,就放人家一条生路吧。
说话间,赵大慌忙让座,倒水。我说,你先忙,吃了饭我想跟你聊一聊。
在赵大做饭的当儿,我和赵二聊了一会儿。赵二无意说的一句话,让我沉思了很久。
他说:在咱们全村的男女老少里边,我是最苦重的一个,谁都没有像我这样,一辈子吃了这么多的苦。
我说:此话怎讲?
赵二说:我干了一辈子土活,农村人都知道,干土活是苦最重的一种体力劳动,我现在都五十出头的人了,还得靠干土活来维持生活。
我问:这么多年来,你都干了些啥活?
赵二答:挖地下水道、煤气管道,倒楼板、挖树坑,拍砖、溜瓦,有什么活干什么活,一天下来,少则七八个小时,多则十一二个小时……
我说:那你这么多年没少挣钱吧?
赵二说:挣钱?你听说哪个干苦力的挣下钱了?在城里,住在这样大杂院里的全是些干苦力的,你问一下,看谁挣下钱了?
说到这儿,赵大插嘴说:还要问,要是有钱,谁还愿意住这样的大杂院?
我说:听说,现在的工钱还蛮不低的嘛。
赵二说:工钱是不低。但,一,农民工一年干活的时间短;二,有时还找不下活;三,遇上那些黑心老板,还想着法儿拖欠或克扣你的工资。
我问:你现在手头有多少钱?
赵二:有个十几二十万。
我说:那还不错嘛。
赵二:不错个啥,前两年全城都放高利贷,我放出去了十来万,连本也要不回来了。
这时,赵大又插嘴说:唉,数农民工可怜。你没钱,没人理你;你要是有两个钱,都想打你的主意。
赵二补充说:关键还是挣不下个钱。
吃完了饭,赵大也参与到我们的讨论当中。我们三个人各点了一支烟,漫无边际地聊了起来。
赵大首先感慨地说:五十多岁的人了,我真没想到我会落到这个地步。说我懒吧,我也不懒,当然,我没有赵二那样的苦水,可我也不是个懒人。我下过煤窑,掏过炭;当过厨师,做过饭;挖过坑道,抱过砖;有几年,我还当过巫神,算过卦……说我坏吧,我也不坏,我没有偷过,没有抢过,没有骗过,也没有抽过……你说,咋到头来,我就落到这么个地步呢?
我开玩笑说:听说你还很浪漫的嘛,跟好几个女人好过。
赵大:唉,好我的兄弟呢,那不叫浪漫,那叫没办法。有钱人,人家是大旗不倒,彩旗飘飘;咱穷人呢,不但大旗守不住,小旗也是迎风倒。这不,老了老了,还不是剩下我老光棍一个?
我说:能不能把你的故事给我们讲一讲。
赵大:还有人对我们这些穷人的故事感兴趣?你要是想听,那我就给你讲讲吧。
赵大说:就从小妈去世那年说起吧。
赵大说的“小妈”,就是赵大的母亲,村里人都叫小妈。
小时候,我们弟兄五个确实不听话,也确实懒。我十五六岁,老二十三四岁,老三十一二岁,老四八九岁,老五六七岁。弟兄五个,白天玩,晚上睡觉,饿了,一个个手伸的老长,找小妈要饭吃。小妈生活的压力有多大,那时我们根本不知道。
那年,我记得好像是刚过完年的四五天。天还黑麻麻的,小妈老早就起来了,收拾了一会儿家,就叫我们几个起床,那时还是大正月,我们弟兄几个玩了半夜扑克,刚睡下时间不长,睡得正香呢,谁也起不来。再说了,正月天,起来吧,能干啥。小妈一连叫了几次,我们几个只是哼哼了几声,又都昏天黑地地睡着了。
小妈就骂了几句:你们这几个懒虫,都好好睡着吧,看老娘死了,谁给你们做饭,谁给你缝补衣服,谁给你们将来娶婆姨……
骂了一会儿,就听不见动静了,我们弟兄几个睡得更踏实了。
一直到太阳升起一竿子高了。我们弟兄几个一个个才懒洋洋地起床了。心想,该吃饭了,可等了半天,不见小妈回来。老五可能是饿了,就跑到小窑里去找吃的,不一会儿,他慌里慌张地跑回来说:大哥,不好了,快去看,妈妈她……
我们弟兄五个一起跑到小窑,一看,小妈正躺在地上,口里吐些白沫子,旁边还滚着一瓶农药……
小妈死了,喝农药死了;小叔又是个不管事的人,生活的担子一下子落到了我们弟兄五个的身上。可是,除了我和老二,老三、老四、老五还都小。
我和老二在家种了两年地,看来不行。头一年遇上大旱,第二年也没收多少,看来得想想别的办法了。
第三年,我就来到了县城,靠打短工过日子。有活干了,刚能混口饭吃;没活干了,就睡在汽车站,马路边,和叫花子没什么两样。这样混了半年多,最后终于在一家建筑工地里找了一份做饭的差事,这样我总算安定下来了。
甜蜜的爱情
建筑工地的大杂院里,住着一户姓胡的人家,是赵大的邻居。老胡和他的儿子长年以贩卖牲畜及羊绒、毛为生,因而很少待在家里。平时待在家里的只有老胡婆和她的女儿小梅。
那时,赵大在建筑工地做饭,胡小梅经常到厨房里提水,一来二去,两个人就熟络了起来。虽然经常见面,但彼此来往却不多,偶尔,胡小梅托赵大到街上替她买包卫生纸什么的,赵大总是任劳任怨,从不推托。
有几天,赵大忽而觉得,他好像有一段时间没见胡小梅到厨房里来提水了,正纳闷时,老胡婆提着水壶来到了厨房。一问,才知道,胡小梅病了,都七八天了。当时,赵大也没有在意,以为是感冒了,说不定一两天就好了。过了两三天,老胡婆慌里慌张地来找赵大说:小赵,你快去看看,小梅好像昏过去了。
来到胡家,赵大看见胡小梅躺在炕上,迷迷糊糊的。赵大问老胡婆小梅怎么了,老胡婆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赵大看见事态严重,就从兜里掏出几百块钱来,递给老胡婆说,婶子,你快拿去,把小梅送到医院。老胡婆说,小梅的爸爸和哥哥都不在,我一个女人家……
赵大没等老胡婆把话说完,就忙抱起胡小梅走出了院子。
巷口就有一家小门诊,赵大就把小梅抱到了这家小门诊。医生见此情景,就责怪赵大说:看你这个男人,女人大出血这么长时间了,你还不把她往医院送,要是再迟送几个小时,怕就危险了。
输了一会儿液体,胡小梅慢慢清醒了过来。不知还需要什么进一步的治疗,要赵大签字,赵大就有点犯难了。
医生又开始责怪赵大了:没见过你这么不负责任的男人,女人有病,本来就送迟了;让你签字,你又迟迟疑疑的。
赵大只得说了实话:我不是她的男人。
没想到小梅却说:他就是我的男人。
当着医生的面,赵大不好再说什么,只好签了字。
这次治疗共花了三百多块钱,赵大也全垫付了。
在回家的路上,赵大安慰胡小梅说:那几百块钱,以后你有了,给我还上;没有了,就算了。
胡小梅一路低着个头,没说什么。
几天以后,胡小梅突然邀请赵大去看电影。赵大以为,这是胡小梅要答谢他,便欣然前往。途中,经过了一家门市,胡小梅说,她要买点吃的,两个人便进了门市。
进了门市,赵大才发现,胡小梅要买的远远超出了“买点”的界限:两条烟,两瓶酒,两包挂面,还买了些瓜籽、糖、花生之类的小吃。
东西买好了,胡小梅却不去看电影了,她要赵大带着她回家。
回到家里,胡小梅把所买的东西递给赵大说:我爸,我哥都回来了,还有我舅舅、我外婆,我大姐、我姐夫,都在,晚上,你把这些东西都拿上,把咱们的事说一说。
赵大说:咱们有什么事?看病花的钱呢,我已经给你说了,你有了,给我还;没了,就算了。今天买的这些东西,你拿回去,招待你家亲戚去。
胡小梅好像不想再跟赵大解释什么,只说了一句“反正你到时候一定要来”,就走了。
赵大有点疑惑:叫我过去说什么事呢?
刚吃了晚饭,胡小梅就过来叫赵大了。赵大提着烟酒糖果就来到了胡家。
一进门,赵大发现胡家坐了一炕人,他就拿出一盒烟来,以次分发,然后坐下。
赵大刚落座,老胡就发话了:小赵,这一段时间我不在,我们家小梅病了,多亏了你照顾。听说你们两个还挺合得来的,谈上了。谈上了好,我支持。我也看了,你这个不伙子是个好小伙子,实在人……
听到这里,赵大有点坐不住了,他站起来说:胡叔,这事我还真不敢这么想,只是人在难中,我帮一帮罢了,我也是个苦命人,我帮小梅,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老胡说:好了,小伙子,你也不要多说了,胡叔把你叫过来,就想把你们两个的事给定了。彩礼嘛,就按咱们这儿的惯例,一千八。要是同意呢,你就下去准备去。
因为这事来得太突然,赵大没敢说同意还是不同意,一个人借故走了出来。胡小梅也跟着出来了。
胡小梅问:你这是怎么了?
赵大:你咋这么个人,这么大的事你也不给我通个气,叫给你们家人说了?
胡小梅:怎么,你不同意?
赵大:就是同意,我也得跟家人商量一下吧。再说了,我也得准备准备。
胡小梅:不管怎样,反正,我跟你跟定了。你要是同意,你就回去给我爸说个肯定的话;你要是不同意,我就死在你面前。
赵大说:不论怎么说,你不敢死。我同意,同意了还不行吗?
赵大和胡小梅的亲事就这样定下来了。当然,按照当时的惯例,赵大又答应结婚的时候,再买一些大衣柜、五斗厨,还有缝纫机、自行车、手表之类的生活用品。
在众多家人、亲戚、朋友的支持下,赵大总算筹够了彩礼钱并购齐了结婚所需的生活用品,半年后,也就是当年的腊月,赵大终于过上了属于自己的安乐小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