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倾城》汤九两

5、第四章 突围

　　“好一派兄弟情深的动人画面。”伴着话音，一个年轻男子从不远处的厢房旁踱出，龙骧虎步，气度不凡。他看了看场中几人，朗声道：“在下穆府穆子沓。能在如此月夜巧遇圣教五大明王之三，真是三生有幸。”

　　“嘿，如此‘凑巧’，当真难得。”夜叉讥笑道。

　　只听老大道：“穆兄客气。我五兄弟向来共同进退，不分你我。正如适才暗中向我兄弟出手的灵、翊两兄弟与穆兄你一样。”声音不卑不亢，中气十足。

　　穆子沓手负背后，仰头大笑，随即带着笑意问道：“阁下便是鼎鼎大名的不动明王吧，久仰久仰。只是不知此言意在威胁，还是宣战？”“宣战”二字声如洪钟，只见他话音未落，一股惊人气势便已席卷而来，如平地起风般，似要横扫一切。

　　不动明王三人尚且无妨，被提之人亦是全无反应（或是没法有反应）。唯有李雪棉已觉不适，但不愿做拖累，正紧闭双眼，暗自咬牙强撑。忽觉一轻，压力全无，原来军荼利已站在她的身前，不动如山，却立时化解了一切压力。

　　不动明王淡然道：“在下并非威胁，更非宣战。恰恰相反，依我之意，你我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不知穆兄意下如何？”

　　穆子沓却是两眼灼灼的盯着军荼利，半晌才道：“好一个为战而生的军荼利明王。好，好，好！若是你今日走得脱，改日再见，定要一战！”

　　军荼利亦燃起了战意，道：“战又何妨！”

　　两人正剑拔弩张之际，一旁的夜叉嘿笑一声，自语道：“这就是得来全不费工夫？真是有趣极了。”

　　似是轻描淡写的一句低语，却打破了僵局。穆子沓收敛气势，瞥了夜叉一眼，又对不动明王道：“好个各走半边。既如此，放下李氏小姐与其未婚夫，你等自可安然离去。”

　　不动明王轻笑道：“若是不放，又将如何呢？”

　　不待穆子沓答话，夜叉又似自语道：“穆府灵、翊两大战将尽出，大公子不知去向，二公子正在此处。却不知尚书大人身边还有多少高手，能够抵挡二哥和四哥的暗中突袭呢？”

　　“有劳明王惦记，穆某深表谢意。”随着一个沉稳的声音，不动明王几人已被四周屋内冲出的官兵团团围住。一个轿子从房后缓缓而出，稳稳落在穆子沓的身旁。轿子两边各站着一个锦衣男子，一个面带笑意，一个满脸冰冷。还有一人跟在轿旁，此时行出对穆子沓行了一礼，道：“李南天见过穆二公子。”正是李雪棉的父亲、尘儿的便宜丈人“李大富”。

　　穆子沓挥了挥手，却只盯着轿子。

　　轿帘被下人拉起，一人当先走出，正是尚书穆悲峰。只见他出来后却候在轿边，似在恭迎轿中之人。能令当朝兵部尚书如此恭敬的，唯有皇城禁宫中人，可又怎可能出现在这云州城一个富户人家？

　　“哈哈哈……”人未现身，笑声先闻。“尚书大人何须如此客气。”话虽如此，其人却毫不客气的踱步而出，面含笑意，从容自信，月光掩映下，虽着一身布衣，却也带着几分仙风道骨。并非当今圣上，却不知此人其何德何能，令当朝尚书如此恭候。

　　此人未及站定，已将身周环境遍察眼底。此时望向场中几人，微一皱眉，叹了口气道：“尘儿，就说你顽皮。明日就成亲了，今晚竟就打新娘的主意。瞧，被人捉奸提在了手上，多丢人啊。早就跟你说了，外面匪盗横行，你偏不信。闹出这么大阵仗，还要麻烦尚书大人前来解围，真是该打。几位，若要出手，千万不必念及我的情面，正当好好教训他一顿才是。不过我劝你们最好别把他带走，不然你们会后悔的。他可是麻烦的紧啊。”话虽轻佻，此人却是一脸浩然正气五毒不侵。不是适才悄悄溜走的然儿是谁。

　　全场之人尽皆面面相觑，不知所谓。

　　李雪棉正自面红耳赤，却被军荼利拉住小手，顿时心生暖意。而夜叉手里的尘儿却是咬牙切齿，若非全身大穴尽皆被点，腿不能动，口不能言，早就跳起来破口大骂，恨不能咬他几口了。他才是最莫名其妙的人，扫个地就莫名其妙的下山，逛个街就莫名其妙的接到绣球，起个夜就莫名其妙的被抓，现在还身处险境呢竟莫名其妙的又被诬陷。

　　早就听闻江湖精彩伴随着凶险，值此半日之经历，凶险有余而不知精彩何在。怪不得然儿认识那么多和尚，与此人同行不过半日，连自小生性跳脱、难入佛门的尘儿也萌生了回山剃度再不踏入江湖半步的念头。

　　穆子沓上前对穆悲峰道：“子沓见过父亲。”旋即看了看然儿，微一颌首，道：“见过前辈。”然儿却不以为意，笑呵呵的看着穆子沓。

　　此时穆悲峰道：“众位明王，你我本井水不犯河水，奈何却要劫持这一对新人。况且男方本就是穆某的贵客，恕我无法坐视不理。若是你等放下二人，穆某保证各位的安全。”

　　夜叉笑道：“上阵父子兵，连话都一样。看来我们不放人是不行了啊，老大。”

　　军荼利看着那轿边二人，暗自对不动明王道：“刚刚暗中出手的不是灵、翊二将。”

　　不动明王不动声色，对尚书道：“放人亦非不可，只是我有一事想与高人相商，不知可否？”

　　穆悲峰不置可否，回头询问然儿的意见。然儿笑了笑，道：“但言无妨。”

　　不动明王看着与穆悲峰站在一起的然儿，突然笑了一声，道：“我想让你……”

　　言未尽，剧变突生，一道黑影自一侧无声飞出，直奔然儿后心而去。

　　就在然儿身边的穆子沓一步踏出，未见出手，黑影便被击向了一边。穆子沓拔身而起，立刻朝暗器飞出的方向追去。与此同时，另一侧房顶飞速落下一个巨大的黑影，直向穆悲峰砸去。轿旁两人早已护在其两侧。

　　说时迟，那时快。场中人还未及反应，只听一声大叫：“保护尚书大人！”众官兵略有慌乱，然而毕竟训练有素，很快便恢复如常。

　　但只那一刻便已足够。

　　三人或提或抱，只一刹便腾空而起，跃出几丈之外。众官兵正欲追赶，只见夜叉忽的回身，袖手洒出一团白色粉末，大喝一声：“吃我南疆嗜蛊粉！”趁着一班官兵闻言慌忙躲闪之际，三人已不见影踪。

　　待得黑影为灵、翊二人击落，众人才看出这只是个巨大的暗色纸鸢，一端连着一根细绳，此时已仅剩短短一段。

　　穆悲峰却是镇定自若，看到然儿无恙，亦很是放心。可一旁的李南天却是惊魂未定。

　　此时穆子沓归来，不曾追上来人。而那所谓“南疆嗜蛊粉”，亦已证明只是面粉而已。

　　一个官兵突然来报：“尚书大人，属下有发现。”说罢呈上了一块木牌，正是刚刚被穆子沓击飞的黑影。

　　穆悲峰接过木牌，略一摸索，竟是铁木所制。顶头是一个狰狞的鬼面，正是明王的象征。细一打量，底下还有几个刻上的小字：“佛像现，童子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