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经年》席息兮

1、全文

　　今天是大一新生入住的日子，某宿舍终于迎来了它的下一批主人——顾墨、苏岩、杜晟、李子牧。来自不同地方的四个少年从今天开始四年的共同生活。在相继自我介绍完之后，大家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第一堂专业课，显然是第一次接触大学的课堂，大家都显得有些兴奋。而这堂课显然是所有人大学生活的开端，也是两人竞争的开始。在这堂课上，顾墨、苏岩，一个问了一个让老师都惊讶的问题，一个则在大家还在冥思苦想的时候回答了一个尖钻的问题，于是两人同时出名。而苏岩，向来心高气傲的苏岩，十八年以来都顺风顺水的苏岩，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挑战。

　　很快大学的第一个学期结束，虽说绩点只有自己知道，但第一名从来就不是秘密，更何况一学期下来，大家都知道顾墨和苏岩两个非常优秀的存在，大家都在猜测二人之中究竟谁是第一。大家猜测已久的谜底就在杜晟的一条发错群的消息中揭晓“靠！原来我们宿舍这么牛逼，一个第一，一个第二。顾墨你还是不是人，平时也没见你多认真啊，怎么就能考第一呢！”。于是大家都知道了第一是顾墨，而且人家没有很努力就拿了第一。大家都开始讨论顾墨，而不久前大家议论纷纷的另一个主角就这么被悄然遗忘。

　　两年后，大三的课程比大二稍微轻松一点。而这两年，第一和第二的位置从来没有变过。
　　顾墨和苏岩虽然同处一个宿舍，但是两人交集并不多。苏岩心高气傲，从来不肯主动和抢了自己第一的顾墨交谈；而顾墨，似乎向来就沉默寡言，即便是和宿舍另两个人交谈也不多。
　　大三开始，顾墨在宿舍待的时间更少了。三人似乎除了上专业课外都很少见到他。某一天晚上，杜晟终于忍不住问顾墨“你小子这段时间都干嘛呢？”顾墨放下手中的书，淡淡的回了两个字“创业”。“创业？我靠，不愧是顾墨。”杜晟的话让宿舍另两个人也是一愣。苏岩忍不住问了一句：“做什么？”这一问让宿舍三人都停顿了一秒，毕竟两年多来，苏岩从未主动和顾墨说过一句话。
　　身为故事的主角，顾墨很快回过神来，“游戏软件。”
　　“游戏软件？你会编程？”
　　“不会。”
　　“那你干嘛做这个？”
　　“一个朋友想做，拉我入伙。虽然我不懂编程，但是我懂金融，可以用来和别人谈判。况且不会编，但是我会玩，还是可以提意见的。”
　　宿舍三人都对这个答案很满意。
　　接下来的日子，顾墨似乎更忙了，有时晚上也不见他回来。

　　一晃四年很快就过去了，毕竟是同一个宿舍的，还是在一起聚了最后一次。满地的啤酒瓶，杜晟和李子牧都已经倒地不起，只剩苏岩和顾墨还拿着手中的啤酒，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
　　“你知道吗？我很讨厌你。”苏岩突然开口。
　　说出来的话虽然在顾墨意料之中，但还是很意外，似乎是没料到苏岩会如此直白的说出来吧。
　　“你总是一幅云淡风轻的样子，似乎所有的事情你都不放在心里，感觉天地万物都入不了你的眼的样子，看着就让人讨厌啊。尤其是因为你，我永远都是第二。”
　　“我并没有刻意去保住第一的位子。你也很优秀。”
　　“那又怎样呢？有第一在，谁会看到第二呢！”似是呢喃，似是抱怨，声音很轻，轻到似乎已经飘散在风中。
　　顾墨眉头一皱，似乎在思考。“你很优秀，这种优秀是不需要靠成绩的排名来体现的。第一只是一个符号，没有任何意义。”
　　“但我就是想要这个没有意义的符号呢？”
　　顾墨似乎没有想到苏岩会如此回答，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很晚了，睡吧。”
　　宿醉一宿，醒来后，苏岩环顾一周，顾墨已不在宿舍，他的东西也已经不在了。似乎还未完全睡醒，苏岩有一丝迷茫。“昨晚是个梦吗……”极轻极淡的话语似乎在炎日的曝晒下蒸发，谁也没有听到苏岩的这句呢喃。

　　一晃六年已过，恰逢经院三十周年院庆。宿舍四人相约再聚一次。
　　此时，顾墨创立的“盛世”已经声名远播，苏岩也已经是出色的分析师。再见面，两人似乎都在等待对方先开口。
　　终于，苏岩还是忍不住了。“对不起。”
　　顾墨没想到苏岩第一句居然是道歉。
　　“那晚我说的话，对不起。”说完苏岩似乎卸下重压一般，轻舒一口气。
　　“没关系。我没放在心上。”
　　“是啊。顾墨可是天地万物都不放在心上，又怎会将此等小事放在心上呢”
　　顾墨被这挖苦的话语一愣。
　　“谢谢你。毕业之后我才懂你那句‘第一只是一个符号，没有任何意义’。开始工作后，优秀的人太多，第一数都数不过来，我就是再计较也没办法和那么多人争，终于开始学会安心做自己的事。然后才懂得，原来你不是天地万物都不放在心上，你只是清楚的知道自己要什么，所以其他的都不看在眼里。”
　　顾墨惊讶于这突然的转折，但还是云淡风轻的表情，“毕竟一起住了四年，道歉道谢都不必了吧。”
　　于是长达十年的尴尬一夕化解。
　　友谊从来都比虚名珍贵。